江笛没想到,蓝楹会当着纪砚说这么难听的话。
既然如此,那她也不用顾忌什么了。
“您说对了。”江笛缓缓开口。
一旁的纪砚几不可查地动了动耳朵。
“我确实没有这么多钱。”江笛勾起嘴角,“所以,齐老那幅《西湖渡情》,我一分钱没花。”
“怎么可能!”纪琴琴率先发出质疑。
“齐老可是国宝级的国画大师,他的作品是拍卖会上的常客,怎么可能一分钱不花让你拿到。”
蓝楹觉得纪琴琴的话甚有道理,她沉吟片刻,开口道:“江笛,我可不喜欢满嘴胡话的儿媳妇。如果你真的一分钱没花,那只有一个可能,你的画也是假的!”
“好哇!搞了半天,你拿出来的也是假画!”
纪琴琴气得站了起来,指着江笛的鼻子吼道:“凭什么我因为假画丢尽脸面,而你却用假画骗取掌声?我不管,你必须向所有人坦白,你的画也是假的!”
“你给我坐下。”纪砚咬着牙说道。
他的眸色很深,似有波涛在里面翻涌。
“纪家有你一个人丢脸还不够,你还想拉一个人下水?”
纪琴琴被纪砚斥得满脸通红,不敢还嘴,只好不服气地坐下。
江笛听到纪砚这句话,嗤笑一声。原来他也觉得,自己会让纪家丢脸啊。
行,那就不装了。
她摊牌了。
江笛在蓝楹和纪琴琴的注视之下,一言不发,只是自顾自的拿出手机,点了几下。
很快,手机接通了视频通话。
一个满头白发的老人出现在屏幕里,他的声音像洪钟一样雄浑有力。
“小笛,亏你还想得起我!你都多久没来看望我了?”
江笛侧了侧手机屏幕,好让众人都看见。
蓝楹和纪琴琴望过去,心里大惊。
这不就是齐老吗?!
江笛居然有齐老本人的微信,而且听上去,他们的关系还很亲近?
她们二人面面相觑,不知该说什么好。
江笛顾不上在一旁看呆的两人,继续和齐老唠着嗑。
“最近太忙了,过两天我就来。陪你下下棋,浇浇花。”
“好好好!你可不准忽悠我这个老头子。”
视频里的齐老,一听到江笛要陪他玩,开心地哈哈大笑。整个人神采奕奕,那精神头一点也不像上了年纪的人。
继续闲聊了几句后,江笛就挂掉了视频通话。
她扫了眼蓝楹和纪琴琴,两人煞白的脸色,在她意料之中。
“怎么样?”她淡定开口,“是被包养骗钱还是拿假画骗人,你们心里有数了吗?”
纪琴琴哑口无言,看来今天是不能看江笛的笑话了,她顿时觉得索然无味,二话不说就回了房间。
蓝楹迅速掩去尴尬之色:“你瞧这事儿闹的,既然你和齐老关系这么好,怎么不早说!”
江笛淡然一笑:“您也没有给我机会说啊,一上来就开始无端猜测,我真是连说话的空都钻不上。”
蓝楹哑然失笑,心里还是有些疑惑。
江笛怎么会认识齐老的?从来没听说过,她在画画方面有什么天赋。
“你和齐老,是怎么认识的?”
“我们啊,忘年之交。”江笛的语气波澜不兴,脸上一派沉静,只是那双漆黑的眼眸,宛若溶洞最深处的一汪池水,清幽得让人看不到底。
其实在两年前,她就认识齐老了。
那天她在网吧正打着游戏,一个满头白发的老人冷不丁坐在她旁边。
出于好奇,江笛问了几句,才知道原来对方是个画家,想学习一下年轻人的玩意,看看他们是怎么用电脑软件画画的。但他自己从来没用过电脑,家里孩子也忙得不着家,所以就来网吧瞧瞧。
江笛觉得老人和蔼可亲,就很耐心地教他怎么使用电脑。一连好几天,她都在网吧里遇到了他。一来二去,两人自然就熟悉了。
江笛佩服齐老这种活到老学到老的毅力,齐老觉得江笛待他比自家孩子有耐心多了。
于是两人一拍即合,成为了忘年交。
区区一幅画而已,江笛喜欢,齐老就大手一挥送她了。
但她懒得跟蓝楹解释这么多,因为她知道,蓝楹不过只是想为难她,看她笑话。解释再多都会被认为是借口、谎言,那还不如直接打脸,让这个不怀好心的婆婆闭嘴。
蓝楹也觉得自己今天失了算,白讨了个没趣。
她佯装扶额:“我有些乏了,想去歇息会。你们去忙自己的吧。”
说完,便在佣人的搀扶下,回了房间。
空荡的老宅一楼,只剩下江笛和纪砚两个人。
空气里安静得可怕,哪怕是一根针掉在地上都能听见。
良久,纪砚才轻咳一声,说道:“公司还有事,我先走了。”
江笛恍神的应了一句“哦”,等男人走远,她才反应过来:“喂!我跟你一起坐车过来的,你就把我丢这儿了?”
汽车发动机的声音越来越远,纪砚并没有听见她的咆哮。
“我真服了。”
江笛一边往大门走,一边打开叫车软件。
刚好这时,乔默默来了电话。
“阿笛,等会陪我去把狗剩还给陆时礼吧。”
“我在纪家老宅这儿呢,没开车,估计一时半会赶不过来。你自己去不就行了,还个狗而已。”
乔默默急切地说道:“没关系,我开车来接你!好姐妹,你就陪我去吧!我不想单独和那个贱人见面,有你在,我才有安全感!”
“好好好,那你过来接我吧。”
江笛心里纳闷,这陆时礼到底干了什么丧心病狂的事,让乔默默应激反应这么大。
没过多久,乔默默就把车停在了江笛面前。
狗剩乖乖地坐在后座,把头搭在车窗上,朝江笛“嗷呜”了一声,算是打了招呼。
“上车!”
乔默默载着江笛和狗剩,在路上疾驰,狗剩被呼啸而过的风吹得眼睛半眯,一直大口大口地吃着空气,想捕捉来去无影的风。
江笛被狗剩的傻子行为逗笑了:“这过渡期还习惯吗?你还打算买宠物吗?”
乔默默听了连忙摆手:“可饶了我吧,单是把你电脑拆了这件事,都给我留下心理阴影了。而且你看,我这衣服上,全是毛!家里的水杯、床上,甚至空气里都是狗毛!”
“才养一周就把你劝退了?狗剩果然不简单!”
“嗷呜嗷呜——”
狗剩在后座像是听懂了人话一样,知道江笛在夸自己,开心地嚎了两声。
“瞧它嘚瑟那样,跟主人一模一样。”
乔默默正吐槽着,就到看见陆时礼已经在约好的地方等着了。
她们下了车,乔默默将狗绳交到陆时礼手中:“原狗奉还,养得贼好,它胖了三斤,我瘦了六斤!”
“你把你的肉,割下来喂它吃了?”陆时礼满脸问号。
“出门拽都拽不住,看见人家手上有烤肠就站着不走,看见肤白腿长的小姐姐就一溜烟跟着跑。”乔默默回忆着这几天的痛苦经历,“陆时礼,它这么好色,是跟你学的吧!”
“能不能不要什么锅都甩到我头上!”
陆时礼皱着眉头,他在她心中的形象真的不能再抢救一下吗?
他无奈地唤了声“威廉”,准备把狗子带回家。
可奇怪的是,威廉虽然看见他很兴奋地摇着尾巴,但并没有跟着他走。
“威廉!威廉王子!走了!”
威廉歪着头,用湛蓝清澈的眸子,看了看乔默默,又看了看陆时礼。
“怎么回事?”陆时礼不解地问道,“你俩这几天各取所需,它偷走你的肉,你偷走它的智商?”
“信不信我给你一个大比兜?”乔默默剜了陆时礼一眼,然后弯腰朝地上说道:“狗剩,跑一圈!”
陆时礼听到这个名字的时候,瞪圆了眼睛,看着自己高贵的威廉,在广场上撒欢跑了一圈。
“你刚才,叫它什么?”他僵硬地扯了扯嘴角。
“狗剩啊!”乔默默摸了下狗头,“新名字,它很喜欢!”
江笛瞥见陆时礼紧紧捏起的拳头,赶紧上前拉住他:“有话好好说!”
陆时礼在心里劝自己:不生气,她是自己喜欢的主播,她是打败了国服第一火男的人。阿弥陀佛。
随后,陆时礼猛地抬起右手,江笛瞧这阵仗,连忙去拦住他挥在半空中的手。乔默默来不及躲闪,赶紧闭上了眼睛。
然而,想象中的巴掌并没有落到乔默默脸上,她缓缓睁开眼睛,看见陆时礼只是抬手招来了助理。
他转头对助理说道:“你把威廉带回去。务必找最好的训狗老师,把它名字给我改回来!”
“好的。”助理任之杰叫着狗剩的名儿,把狗子带上了车。
陆时礼则依旧站在原地,笑眯眯地看着乔默默。
“你不走?你不走我走了。”
乔默默挽着江笛的手,抬腿就要离开。
“等一下!”陆时礼快步拦在二人面前,“你帮我照顾了一周威廉,我总得请你吃个饭,感谢你一下吧。”
“不用了。”乔默默巴不得离陆时礼远远的,哪里还想和他一起吃饭。
“那就可惜了,我特地订了豪吉斯饭店的位置。”
“豪吉斯饭店?”乔默默刚走一步的脚突然顿住,那可是很难预约上的地方,她每次想去都没吃成!
于是她缩回迈出的腿:“赏你个面子,阿笛和我一起,没意见吧?”
江笛的手臂被乔默默紧紧揽住,对方用眼神向她哀求:一起去吧,那可是豪吉斯饭店诶!
陆时礼邪魅一笑:“当然没意见。”
才怪。
他本意是想和晴天小雨单独吃饭,看看能不能试探下签约的事。嫂子来当电灯泡算怎么个事儿!
等乔默默和江笛上了车,陆时礼就赶紧拿出手机,给纪砚发消息。
“豪吉斯饭店,速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