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笛也醒了!”K神激动地叫了起来。
原本各自坐在位置上颓靡不振的众人立马站起身来,围了过去。
只见江笛的睫毛微微抖动了几下,最后缓缓睁开双眼。
“你们……”
她的声音带着沙哑,好像连说话都十分费劲。
K神连忙端起另一杯准备好的温水,伺候着江笛喝了下去。
左泽枫想起了护士说的,江笛的头部在车祸中受到重创,他一直担心她醒来后会失忆,所以赶紧开口问道:“江笛,你还记得我是谁吗?”
“你是,左先生……”江笛皱紧眉头,艰难地回答。
“对对对。”左泽枫立马放下心来,见江笛的记忆没有受损,他连忙说道:“多喝水,少说话,你现在需要休息。”
“嗯。”
江笛的目光在床边环视一圈,看见了那个她此刻并不想见到的人。
纪砚的手紧紧攥着病床护栏,担忧地轻声问道:“你现在感觉怎么样?好点儿了吗?”
“还好。”江笛扭头不去看他,淡漠地回答着。
纪砚在接到周姨电话之后,就径直赶来了医院,并不知道江笛在出车祸之前从周姨那儿听到了什么。
此时的他松了一口气,喃喃自语道:“那就好,没事就好。”
江笛躺在床上沉默了一会儿,对众人说道:“很晚了,你们都回去吧,帮我们请两个护工就行了。”
“不行。”沈若摇了摇头,“你和默默现在刚脱离危险,正需要人照顾,我不放心把你们交给外人。”
“就是。”K神也附和道,“你放心吧,我不会让沈若熬夜的,等会就叫她去租个陪伴床睡觉,我来守夜。”
“对,你不用担心我们,安心养病就是了。”纪砚也连忙补了一句,“现在很晚了,你要是困的话,就睡吧。”
江笛这才终于将目光落在纪砚的脸上,可是那冰冷的眼神看得纪砚心里直发颤。
“你们都出去吧,我有话要和纪砚说。”江笛淡淡开口。
“可是,他一个人,万一忙不过来……”K神有些不放心。
“没事。”江笛的面色惨白,但仍旧勉强地勾起嘴角,让大家放心,“你们出去吧。”
纪砚拍了拍K神的肩膀,难得和他如此熟稔地说话:“放心吧,有我在。要是有什么状况,我会按铃的。”
“那好吧。”
无奈之下,众人只好退出了病房,只留下纪砚一个人,独自坐在江笛的床边。
“怎么了?只想我陪着吗?”纪砚还以为,江笛是信任自己才让他一个人留下。
“纪砚。”江笛唤他的时候,眼神中明显带着几分疏离。
纪砚在床头水果篮里挑了一个形状圆润的苹果,拿起水果刀开始认真地削了起来。
“你说,我听着。一边听一边给你削个苹果,补充一下维生素。”
“香薰的事,你怎么解释?”江笛没有任何铺垫,单刀直入。
纪砚的手一抖,长长的苹果皮被突然切断,掉在了垃圾桶里。
“什么香薰?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纪砚僵硬地笑了笑,表情佯装轻松。
“别再跟我装蒜了。”江笛看着他,眼眶微红,但声音却异常平静,“周姨把家里用剩下的香薰拿回去给儿媳妇,结果差点害得她流产。”
纪砚的眉心跳了跳,随后极力掩饰着慌张,说道:“那还真是让人揪心的意外啊,还好最后没事。”
“那不是意外。”江笛冷冷反驳道,“安义善把香薰拿去做了成分检测,里面有致使人不能怀孕的成分,如果已有身孕的人闻了,极有可能会导致流产。”
“是吗?既然是从我们家里拿出去的香薰,那我就该负责,回头我让人给周姨打一笔赔偿金,再亲自去看望一下她的儿媳妇,表达歉意。”
纪砚沉默了一会儿,又补了一句:“至于香薰的事,我会让何维去调查的,如果真的有问题,让他给厂家发封律师函,走维权途径。”
说话间,纪砚已经削好了手里的苹果,他递到江笛的嘴边,笑容温和地说道:“吃吧。”
不料,江笛却一把甩开了纪砚的手,将他手里的苹果打落在地,滚出好几米远。
“纪砚,你到底还要瞒着我到什么时候?!”
忍了许久的眼泪终究还是不争气地滚落下来,江笛哭得泣不成声。
“我生日那天,默默送了我一瓶casteler的香薰,你还记得吗?”
纪砚低垂着头,一言不发,不敢去看江笛的眼睛。
“拿回家后我就把默默送的香薰摆在床头上了,你发现后立马把它扔掉,换上你用了半年多的那个品牌。”
“现在回想起来,那时候的半年前,正是我失去孩子不久后,从医院回到纪家的时候。这一用,就再也没有换过。”
江笛无力地惨笑着,继续说出自己的猜想:“你和蓝楹两母子还真是恨我入骨髓啊,一个打尽算盘夺走了我的孩子,另一个又是想尽办法不让我再怀孕,是我江笛不配生纪家的种,对吧!”
“不对,不是这样。”纪砚矢口否认,抬起眸子看向江笛,“不是你不配生,江笛,你别那么想。”
“那你敢说没有在香薰里动过手脚吗?!用我们死去的孩子起誓!”江笛满目恨意地望着纪砚,朝他大吼道。
她的目光,她的话语,如同一柄利剑直接刺穿了纪砚的胸口。
他的心脏猛然抽搐着,疼得让人无法呼吸。
“对,是我。”纪砚的眼神闪躲着,脸色越发苍白,“是我让人在香薰了加了些其他东西。”
他攥紧拳头,不敢直视江笛的眼睛,因为他害怕自己会忍受不住,把所有事情托盘而出。
可是不行,当下江笛刚刚才脱离生命危险,身体还需要一段时间调养,万万不能再经受一次巨大的打击。
为了她好,他必须隐瞒。
哪怕是被她暂时误会。
纪砚相信,等到江笛康复出院之后,她一定能给自己一个机会,把这一切好好解释给她听。
然而,纪砚太天真了,他小看了一个母亲的愤怒。
在听到纪砚亲口承认之后,江笛的脑子短暂宕机了一秒,随后将床头柜上的水果篮拿起奋力朝他砸去。
“滚!滚出去!我这辈子都不想再看到你!你滚!”
江笛像发了疯似的,手边随意抓到什么东西就往纪砚身上砸,歇斯底里地朝他怒吼着。
纪砚紧抿着薄唇,努力克制住胸腔中澎湃的难受,留下一句“早日康复”,便转身走出了病房。
门关上之后,江笛的心情才逐渐平复下来。
她坐在病床上,大口喘着气,仿佛觉得全世界的氧气都快消失殆尽。
“江笛……”一直在装睡的乔默默这时候出了声。
她努力伸出没有被扎针的手臂,和江笛紧紧相握。
“你都听见了?”江笛苦涩一笑。
“嗯。”乔默默点了点头,安慰道:“没事的,都过去了。我们在鬼门关晃了一圈又回来,以后的生活会好起来的。”
“是啊。”
江笛最后一滴眼泪从眼角滑落,正好被刚刚升起的旭日照得晶莹透亮。
“会好起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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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笛和乔默默在医院里住了将近半个月。
期间林澈、陈茉倩、阿曼达还有沧海一笑都来看望过,唯独没有再出现纪砚的身影。
不是因为他没有来过医院,而是因为,江笛让K神去了一趟威尼斯夜总会,把乔成伟做的那块“乔默默与狗不得入内”的牌子拿了过来。
把乔默默的名字涂掉,重新写上了纪砚的名字。
纪砚领着何维来医院看望江笛的时候,看见病房门口挂着的牌子,心情极度复杂。
“纪总……这……我们还进去吗?”何维尴尬地向老板请示着。
纪砚紧盯着那块刺眼的牌子,凤眼半阖,缓缓开口说道:“你进去吧,我在外面等着,帮我看看她身体好些没有。”
“好的。”
纪砚独自坐在医院走廊的座椅上,缓缓闭上眼。
这熟悉的酒精味,不免让他想起江笛怀孕的那个时候,他也是闻着这个味道,在医生办公室外的座椅上坐了整整一夜。
正想得出神,一双皮鞋停在了纪砚的面前。
“好久不见。”
纪砚缓缓抬起头看去,站在自己的面前的是左泽枫。
“你来了。”纪砚点了点下巴,“这段时间你一直都在照顾吗?”
“没错。”左泽枫顺势坐在了纪砚身旁,“虽然是轮流休息,但大家每天都会来。江笛的这群朋友,还是挺够意思的。”
“嗯。挺好的。谢谢你们。”纪砚淡淡说道。
“谢谢?”左泽枫轻轻一笑,“你以什么身份来谢?前夫?”
原本那晚江笛出事的时候,左泽枫看见纪砚着急的模样,还以为他真的对自己的妹妹用了心。
但没想到江笛一醒来就朝纪砚发了一通脾气。
虽然没人知道那晚他们在病房里说了什么,即使是乔默默也声称自己睡着了不知道。但左泽枫猜测,纪砚一定是做了什么不可饶恕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