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禀胡将军,夫壮营哨将丁沛,已经赶回!”
象城的郡守府里,正在军议的人,都脸色吃惊。不到三日的时间,这位刚擢升的小哨将,便已经回来了。
“大胆!”胡尊约莫想到了什么,只以为丁沛那边,定然是畏惧而回。
“大人,我早些时候便和你说过,如这种粗夫武将,不宜重用。”在胡尊身边,张素也皱住了眉头。
“让丁沛进来!”
……
站在郡守府外,此时的丁沛,心底五味杂陈。该如何说,该如何做,那位陈景兄弟,都交代过了,问题不大。
丁沛只是感叹。这一路过来,几乎是那位小兄弟,将他一路抬着擢升。这一回,虽然不算大功,但这些情报,足以稳住他的哨将之职了。
当然,在审讯两个俘虏之后,那陈景不知好像还做了什么事情,然后将俘虏放了回去。不过,他不打算过问,在他的心里,那位陈景,已经等同于胞兄胞弟了。
“丁将,胡将军有请。”
丁沛呼了口气,往前踏了进去。待入了屋,还没等胡尊责问,便立即拿出一份记录详细的情报,献了上去。
“这……当真是吞狼关的情报。”
“自然是,末将花了好一番的功夫。”
胡尊沉默地扫了丁沛两眼,仔细看着情报,久久,才舒服地呼出一口气。作为行伍出身的宿将,他自然能辨别得出,此份地图的真伪。
转怒为喜,胡尊露出了笑容。
“丁沛,本将没有看错人,你此番又立了大功。这份情报,对于我平叛军而言,乃至关重要——”
“大人。”在旁的张素,眯了眯眼睛,“可否,让我先问丁将两句。”
“先生请。”胡尊点头。对于这位智绝江南的幕僚,他还是比较看重的。
“若无记错,丁将并不识字。”张素淡笑,“所以这情报,多少有些古怪。”
丁沛面色不变,有些东西,那位陈景都考虑到了。在分别之时,甚至对他说,他连连立功,极有可能遭人妒忌。
这不,妒功的来了。
“先生,是我本部的人,有个替父从军的小书生,我委托于他,帮忙写了这份情报。”
张素眯眼,“我觉着,你背后可能有人。若非如此,你一个粗鲁武夫,如何能想出妙计。你要知晓,如今我张素,才是帮三军定计的人。若你背后真有人,便告诉于他,休要在我张素面前,班门弄斧!”
丁沛沉默不答。
张素越说越上头,刚要再问,却被胡尊笑着拦住。
“得了情报,乃是有功。丁沛,你此番功不可没,等我大军得胜,本将定会亲自做主,替你邀功。”
“多谢大人!”
……
“所以,那位叫张素的幕僚,一直在为难你?”陈景抬头,看着面前的丁沛,一时有些叹息。
即便很小心,但终归被人惦记了。
“正是,那老头儿一直在为难我。又说我是个粗鄙武夫,又说我背后有人什么的。但陈景你放心,我一个字儿都没提。”
“我自然相信丁将。”陈景点头。
“我跟你说——”丁沛神神秘秘,“那叫张素的老头儿,仗着自己有几分聪明,曾经害死了一个南方儒士。那儒士,原先来投靠胡尊大人,不出两年便被害死了。”
“哪儿听的。”
“很多人都讲。”丁沛脸色笃定。
陈景皱住了眉头。这位自诩智绝江南的老幕僚,这么看起来,可不是省油的灯。他只希望,这场平叛能顺利结束,让他取到军功,以后井水不犯河水。
“丁将,这一轮的军议,是如何说的。”
“那老幕僚,说了什么上中下三策。”
“三策?”
“下策消耗,中策强攻,还有上策……上策是诱敌。”
陈景沉默。果不其然,能做幕僚的,可不会有傻子。
“陈景,最近的军命,是让夫壮营修葺城关,等候下一回的指示。”
……
象城里,这几日的时间,陈景都和其他的夫壮营一样,跟着修葺城关。先前带回来的情报,仿佛石沉大海。
陈景明白,主将胡尊的心底,终归还有顾忌,哪怕知晓了情报,亦不敢强攻。又或者说,那位老幕僚张素,或许有了更好的法子。
此时,平叛军从离开淮州开始,已经是大半月的时间过去。营地里,有人水土不服,开始生痢疾。后方送来的药汤,并没有太大的作用。
连着陈景,在大腿上,都挠破了好几个水泡。
邢小九痔疮又犯,草铺上,印着两坨触目惊心的血色。
“陈景,陈景!”
营帐被掀开,这时,丁沛焦急的声音,一下子响了起来。
“快些,准备集合了!”
陈景惊了惊,急忙起了身子。在营帐角落,躲着擦屁股血的邢小九,也急忙走了出来。
丁沛的脸色,带着一股子的紧张。
“刚得的军命,夫壮营作为头军,准备强攻吞狼关。”
“这如何可能。”陈景凝声。明明那位老幕僚,已经给了胡尊上中下三策,也就是说,按着道理讲,此时该想法子先行诱敌。除非别无他法,计无可施,才会用强攻之策。
“我也不知……但这一次,恐怕要死很多人。”丁沛声音叹息。
何止死很多人,五千的夫壮营作为头军,拼光了也有可能。而且还有一点,关于吞狼关的情报,陈景是知道的。也因此,更能明白强攻吞狼关的凶险。
正当陈景想着——
咚,咚咚。
不多时,出战通鼓的声音,一下子响彻了整座营地。
“陈景,先莫要急,若是违抗军命,要被监军砍头的。”
“我明白。”陈景呼了口气。
不管如何,强攻吞狼关的命令一下,五千人的夫壮营,便成了待宰羔羊。
陈景回头,环顾着周围的人。
如于生铁头这些人,在听到营外的通鼓,都已经惊得脸色发白。千里迢迢赶来蛮山,这一场赴死,仿佛无可避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