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的天尊……诞生了？”

    人参元帅带着颤音，喃喃自问。

    眼巴巴张望着的绿萝仙，挥舞着辫子形状的藤蔓，哑口无声。

    ——这也太突然了！

    祂们连参战的资格都不具备，转换到帝阎那边，一下憋出这样的大招？

    明明都是单印之神，只因与人族最强者签订契约，就能合体，登临神上之神？

    “哗啦~~~”

    万众瞩目下，第二根天道支柱，徐徐拉开帷幕。

    鹅大仙——太上鹅皇！

    折郁——万兽纹！

    一个是天之羽神，一个是徽之新神。

    即便没有外力干涉，祂们也是默契的合作伙伴，无论是近身肉搏还是法系对轰，都能占尽优势。

    此时此刻，用蛮力撑开翅膀的大块头，综合体型竟然比默的真身还要强壮三分。

    那是一只大鹅，不具有天鹅那样优雅的身姿，更像是龙族，且是龙族中最魁梧、最彪悍的个体，满身的肌肉，随便一撞就有移山倒海的威能。

    祂依然具有黑色的羽翼，根根宽大，有着爪牙的锋利，也有着盘石的坚固，仅凭外貌就让人觉得软硬不吃，极难对付。

    但是注意力深入，马上又能发现。

    这头大鹅的羽毛，犹如微观雕刻，其上遍布山川草木、飞禽走兽的图案，栩栩如生，神气十足，仿佛下一秒就要跃入现实，一并追随大鹅参战。

    夜寒君压抑着心头的震撼，天与徽，双印不同源——此神名为「天霸」，拥有不恶而严的相貌，外神定然恐惧！

    “唰！”

    顺着心悸的感觉，夜寒君观察第三根天道支柱。

    落座其上的是一尊彩虹女巫，怀里抱着一盏古琴，仙气飘飘，细雨蒙蒙，梦幻如梦，惹人怜惜。

    可当祂放下古琴，轻拢慢捻，惊鸿之曲立响世间。

    那丝仅有的怜惜，马上又变成敬畏。

    聆听者不得不缩着脖子，生怕头顶有闪电铡刀突然落下，然后收了性命、断了魂魄、焦了躯壳，落得个死无全尸的下场。

    巫与兵——森罗巫神搭配神弦子，唤作「天音」！

    至于第四根天道支柱，木伊放大十倍。

    昂首挺立，有恶虎之面相、狂狮之胆魄。

    头颅上的独眼，好似孕育着绝望的神光，仰视穹顶，焚身气概呼之欲显。

    但祂的背后多了一个喷射背包。

    有一种异族战士，背上未来科技，即将赶赴域外之地，开启新一轮探索的既视感。

    不过，细细凝视，那背包其实就是卷起来的毯子。

    当祂蜷缩不动时，四周的空间隐隐晃动，随时都有可能坍塌。

    一旦缓缓舒展，空间突然又稳固下来。

    但这只是表象，实际上血肉灵魂都在痉挛，那种被握住心脏、任凭操控的异样感，没有神祇胆敢小觑。

    “天龙魃、空之毯，融合之后……唤作天幽？”

    夜寒君意念翻腾，恍惚间，万丈豪情萌芽于心底，茂盛生长时，沸腾热血，意气洋洋。

    虽说是凭借信仰和神权，临时促成天尊形态。

    可前有冰魄剑雷神、浩劫魔神，后有天魅、天霸、天音、天幽——已然是双冠六天尊的配置！

    再加上天女魃、时之鼓、乘风老祖——十大天尊在位，共伐祸之源头，断无士气跌落谷底的可能！

    “杀！”

    勉强恢复过来的天女魃，暴戾恣睢。

    祂的头颅炸掉了，短时间内无法重新孕育。

    然而祂又一次冲在前头，如一尊不败战神，凌厉杀意透骨怒发。

    “哧！”

    夜乘风维持着一贯的冷笑，以牙拨弦，血箭飙射，以爪破防，污血暴涌。

    “时间加速！”

    时之鼓担任辅助位，出其不意帮助夜乘风，加快祂技能的命中。

    祸来不及反应，闷哼一声，臃肿肥大的眼球呈现蜂窝形态的血窟窿，那份暴虐的怒意，几欲喷出——

    “滚过来受死！”

    血爪扬落，拍在空处。

    音爆伴随空间震荡，掀翻夜乘风、击退天女魃，彼此之间又一次拉开距离。

    也就在这时，默携带着一脸幸福的笑容，原地自爆。

    祂至少抢走了祸五分之一的灾厄法则，累计的痛苦，达到当下的极限。

    期间祂一直在分享痛苦，痛苦魔神之指这样的上神技，同样是逼得祸大发雷霆的关键。

    “砰！！！”

    血肉为雨，浓稠似墨汁。

    祸惨叫一声，生长在眼球周围的血爪、骨臂，忽然有三分之一爆碎。

    落在夜寒君的视野中，此方天地的法则已经混乱至极。

    原本全然归属于祸的灾厄法则，此时掺杂着大量默自爆后的灵魂碎片。

    单从数量、质量，默远不及祸，不该有威胁才对。

    可祂介入其中，是杂质一般的搅屎棍，严重影响祸的位格和能力。

    于是，祸比一开始——更加靠近双印天尊，而不是伪三印！

    “轰隆隆！！”

    剑雷子发威，雷之剑斩，冰之剑削。

    万剑齐发，便是血云也被冲散一刹，像是失序的蚁群，渐有溃败之势。

    后方，夜寒君岿然不动。

    身前一字排开的混沌四象，一言不发，一齐爆冲。

    冲得最快的是「天霸」，祂从正面扑杀大眼球，一翅劈落，顺着千疮百孔的球体，再度撕开一个大洞。

    祸龇牙咧嘴，回敬「焚煮苍穹」。

    登时，整个天空都在冒火，炽热的高温，似乎连虚无也能焚成灰烬。

    然而，天霸置若罔闻，沐浴邪火，毫发无伤。

    祂的羽翼在发光，其上的山川草木、飞禽走兽都活了过来，齐刷刷对着祸的本体。

    上神技——逆戈！

    这一招能够反弹法术系攻击，单以折郁自然挡不住祸，可合身天尊，一举一动迎合天势，哪怕是诅咒类的「孽咒」也能反弹，堪称半步无敌！

    天幽紧随其后。

    祂的身形格外诡异，只是抬脚，便已经站在祸的背后。

    挥拳时，强烈的空气乱流引发空间大崩坏，百分百命中大眼珠子的本体。

    和天女魃不同，祂的强袭不会溅出污秽之血，所有的血肉碎片都被会吞进虫洞中，任由虚空乱流将其消磨殆尽。

    如此一连十拳，十个如同天坑的大洞留在祸的身上，疼得祂张牙舞爪、怒啸连连。

    可天幽就像祂的名字一样灵活多变，祸没有一次能够打中祂。

    心念一闪，遁至百里开外，心念一动，回落寸步之间。

    祸就像是超大号的玩具，只能任凭天幽慢慢玩弄，所有的咆哮都是恼羞成怒，所有的挣扎都是徒劳，不起作用。

    “叮——”

    花烛从来没有弹过琴，根本不通音律。

    然而合身状态，祂就是绝弦，绝弦就是祂。

    那惊鸿之曲宛如天上来，俯降人间，最是扣人心弦。

    音符凝聚实质，犹如精灵般在祂的身畔起舞。

    半晌，坍塌的苍穹上飘来七彩祥云，七彩神雷一道接着一道，持续轰砸祸的神躯，劈得祂眼球开裂，劈得祂痛断心肠，哀嚎之声回荡耳畔，众生吓得瑟瑟发抖。

    “施主罪孽深重，放下屠刀可好？”

    端坐四十八品混沌莲台的天魅，大大方方展示着傲人的身材，酥声软语，如贴耳根。

    但祸无疑又倒了八辈子血霉，那些神圣的佛光比一切法则都要来得人畜无害，唯独落在祂的身上，痛不欲生。

    仿佛，凌迟、车裂、腰斩、烹煮、炮烙……诸如此类的终极刑罚，矫揉一团，然后不知疲倦、源源不断的堆叠到祂的身上，只要祂还有一口气没有咽下去，刑罚就不会停止。

    “给我……死开！！”

    祸怒极而笑，奋而蠕动，漫天血影飞舞，下一刹，混沌四象被逼退，相隔万里，冷冷瞥视。

    “杀！！”

    夜乘风彻底疯狂，身先士卒，再度冲锋。

    天女魃不甘落后，玲珑青拳，森寒杀气，一举宣泄，又破开一个血窟窿，却也换得断臂断腿之伤，体无完肤。

    “砰！砰砰砰！！”

    天霸默不作声，漆黑羽翼如刀斩落，上斩苍天，下断黄泉，不见血色绝不回返。

    “噼里啪啦！隆隆隆！！”

    天音拨弦聚符，指间降雷。雷动九海，诛邪退避，电耀八山，除恶务尽。

    “滴沥嗡叭咪哞吼！”

    天魅悬于祸的顶上，施无畏印，诵菩提音，有如佛陀救世，大慈大悲。

    “轰！！”

    天幽无声无息、无影无踪，每逢从空间裂缝中跃出，必是崩天裂地的一拳，直中祸的眼球中心，大开大合，气势无边。

    “你们……真的该死！”

    祸有如风中残烛，神念无尽狂躁，却又百般束缚，屡屡抓不住致胜的契机。

    祂的神躯不断爆炸，较一开始的三万米尺寸，俨然只剩下万米不到，缩水一大圈。

    大罪亡国、孽咒、禁断、黄昏迷途、焚煮苍穹……

    甚至就连秽土涅槃都用出来了，强行恢复两万米的体积，重新开战。

    可七天七夜过去，不仅缩至五千米，那种透彻灵魂的衰败感，再无居高临下、盛气凌人。

    “遵循众生的信念，恪守世界的意志，祸——凐灭吧，诸天万界不需要你！”

    夜寒君握住剑雷子，挥出最强一剑。

    大眼珠子被劈成两半，而后，神圣佛光、七彩祥雷、太上神翼、葬神一箭、青冥一拳……不可胜数的法则波纹淹没苍穹。

    那一刻，所有的血云都炸开了，天上地下爆发极致刺眼的强光，旁观见证的生灵们不由得捂住眼睛，任由滚烫的泪水顺着眼角滑落。

    “结束了吗？！”

    十八翼神典天使、月神、泰坦巨神……率先睁眼。

    祂们迫切地望向投影，然后愕然地发现，画面消失了。

    “诸天映照源自祸的力量，投影不见了，岂不是意味着祂死了？”

    众神面面相觑，有的目露狂喜，有的惊疑不定。

    因为无法确认真正的结果，祂们不敢放松，神经绷得紧紧的，耐心等待结果。

    彼时，苍穹之顶、世界尽头。

    夜寒君看着彻底炸开但还在蠕动的黑色血肉，脸色一沉。

    祸不愧是历代最强邪恶之神。

    都打成这个样子了，祂的生机还是没有真正断绝，稍有不慎就能死灰复燃。

    接下来怎么办？继续抹杀吗？

    混沌四象并不能永久维持，比消耗，夜寒君占据下风。

    “时间暂停！”

    时之鼓吐出一道精神意念，鼓面忽然被敲出一个洞，大幅破损。

    那些蠢蠢欲动的血肉碎片，突然被定住，诡异的画面引来诸位天尊的侧目。

    “老朽会拼尽全力，将祸定格在最虚弱的状态，不让祂恢复元气！”

    “诸位，趁此时机全力以赴吧，我们这么多手段，一定能将祂磨灭！”

    “好！”

    当下，夜乘风、天女魃、夜寒君、混沌四象、冰魄剑雷神——除了陨落的浩劫魔神，九大天尊端坐天道支柱，将祸的尸骸围了起来，日以夜继地宣泄技能。

    这一坐就是百日之久，眼看祸的气息几近于无，只剩下若有若无的一丝。

    混沌四象撑不住了，八尊契约神灵破除合身的状态，恢复单印之神。

    时之鼓也无法维持暂停的时间，一度陷入沉睡。

    “继续！”

    夜寒君舔了舔干裂的嘴唇，石赤不夺的目光一如既往。

    此时说放弃，绝无可能。

    哪怕一日碾碎一粒米那般大小的祸乱碎片，积年累月，也能达成最终的目的。

    然而夜寒君终究没料到，这一坐竟是三千年之久。

    众天尊担忧祸的特殊性，碾碎其碎片、净化其渣滓后，反反复复镇压着战场，不允许任何法则遁离。

    “天生吾等却不养，天道无情，吾等至死不会悔改……”

    新生宙第三纪元，第3001年。

    夜寒君从盘坐中骤然起身，与天女魃、夜乘风相视，互有惊疑。

    祂们都听到了那虚无缥缈的声音，仿佛从遥远处传出。

    但转眼间，那道声音就熄灭了，犹如最后一缕火苗，泯灭在狂风中。

    “祸……真的死了？”

    夜乘风呢喃，还是有些无法相信。

    三千年的镇压，三千年的磨灭，对待祸的邪恶与难缠，祂们有了更清晰的认知。

    是失去血肉，法则坚持不住了？

    还是灵魂搅碎，意志归入空洞？

    夜乘风不得而知，夜寒君也茫无头绪。

    但就在这个时候，袅袅仙音从天而降，虚空中突然冒出甘泉，百花拥簇，争芳竞艳。

    九海、八山、七渊、六界、五冢、四谷、三池、二门——诸天万界突然降下甘露，朦胧仙气，滋润着依旧疮痍的土地。

    “天清地明，阴浊阳清……这是世界意志复苏，祸真的不复存在了！”

    夜寒君挑眉，心中观想天地，目睹各地生机复燃的样貌后，如释重负。

    然后，祂看着脚底。

    就在灿烂异象层出不穷时，脚下的天道支柱越来越粗，原本的浅灰色早已过渡至深灰色，仿佛心念一动，就能达成某种愿望。

    一旁，夜乘风、时之鼓、天女魃、剑雷子，包括变成一个蛋正在复活的默，全都拥有更粗壮的天道支柱。

    “看来埋葬罪孽、消灭祸源，被夺走的权柄全都拿回来了。”

    夜乘风狠狠吐出一口浊气。

    这三千年可比困在虚空乱流中还要煎熬，眼下曙光终于降临，心中怎能不高兴。

    但祂知道事情还没有解决，认真询问共同战斗的伙伴们：

    “接下来怎么办？”

    “诸天纵使回暖，想要恢复万族林立的盛景，怕是要好几个纪元。”

    “我们这下成了真正的天尊，推脱不了责任，只能硬着头皮想办法治理。”

    “先修订一个五万年休养生息的协议吧。”

    夜寒君想了想，支着下巴忖思道：

    “各大神族、圣族之间，不得恶意挑起不可挽回的矛盾。”

    “可以设立一个仲裁机构，矛盾扩大时及时介入，尽可能避免大族之间的战争，毕竟当下最重要的就是繁衍和发育，给天地恢复的时间，不然这片土地，根本没办法栖息。”

    “附议。”

    时之鼓受到天道加护，勉强恢复一丝元气，醒过来静静听着，必要时立即予以回应。

    “另外，开设封神台吧。”

    “神祇大批量死去，神格空缺太多。”

    “蝇月、鲲杰、宇文乃、灭拳、烈欣欣……有很多幸存下来的半神、圣王，值得更进一步。”

    “附议，祂们战至最后，功劳之大，没理由不能封神。”

    夜乘风、天女魃、时之鼓，不约而同的认可。

    “还有呢？”

    “唔，神上之神有点麻烦，不能完全禁止，但也要有所限制。”

    “召开诸神会议吧，百炼凰后、人参元帅、月神……作为幸存之神，群策群力，大家一起讨论讨论……”

    ……

    （正文完。）

    PS：还有一篇后记，讲一讲冥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