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英,西平侯,朱元璋义子。
此人八岁便被朱元璋收养,随朱元璋南征北战,立下无数功勋,平生最大的功业,莫过于维持滇地的稳定。
维持稳定有两重意思。
一是武力,领兵平叛,把所有刺头都消灭掉,杀得可谓尸山血海。
一是治理,劝课农桑,兴修水利,礼贤兴学,以文事来安定边疆。
沐英这两样做的都非常完美,沐家也因此世代镇守云南,与大理的关系非常亲厚,段正明对沐英又敬又怕。
尊敬,是因为沐英能力强,把云南治理的井井有条,百姓安居乐业。
恐惧,是因为大明兵戈利,当年那场平叛战,段正明至今不敢忘怀。
当年杀到最为激烈的时候,大理文武群臣甚至有了跑路的心思,就连段家几位族老,也有乘船出海的心思。
段正明近些年一直在策划,让某位段家嫡系弟子,迎娶沐英的女儿。
最佳人选自然是段誉,只要段誉娶了沐英的女儿,不仅可以保大理三十年安定,还能让大理皇位顺遂传承。
段正明无子,早就有立段正淳为皇太弟的心思,段誉相当于是太子。
原本可能会生出波澜,但如果段誉娶了沐英的女儿,谁敢多说半句?
根据段正明的调查,沐英有个和段誉年岁差不多的女儿,闺名剑屏。
若是能结为姻亲……
想到此处,段正明非常想把段正淳暴揍一顿,若不是你四处风流,欠下无数风流债,哪有这么多的破事儿?
“誉儿福缘深厚,不会出事,你明天去天龙寺,定要把人给请来!”
“是,皇兄!”
事已至此,多说无益。
翌日,段正淳带着黑眼圈,骑着马赶往天龙寺,然后,被在王府外观察的秦红棉看到了,秦红棉大惊失色。
秦红棉原本想着,给段正淳传信,然后两人再续前缘,为此甚至特意画好了妆,换上很多年没穿过的锦衣。
等啊等,等啊等,没等到人。
原本以为段正淳绝情绝义,连儿子都不要了,怒火冲天,过来查看。
万没想到,段正淳竟然去天龙寺。
看段正淳的模样,黑着眼圈,神情萎靡,显然夜不能寐,殚精竭虑。
难道淳哥因为我绑架了段誉,心灰意冷,想要去天龙寺出家做和尚?
淳哥,我不想伤害你儿子,我绑架伱儿子是为了你,你何至于如此?
我这是不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这特么一个和尚也没水喝了啊!
秦红棉连续变脸,短短时间变了十八个表情,最终还是悄悄跟上去。
或许只是去上香呢?
或许他是去拜见某位叔祖呢?
或许他是去请高僧对付我呢?
秦红棉想的很好,但她的坐骑没有段正淳的好,而且悄悄跟随,不能显露太大的动静,因此晚到了一刻钟。
到了之后,只看到段正淳在天龙寺外苦苦哀求,别的什么都看不到。
秦红棉顿时心如刀绞!
天龙寺是大理皇家寺庙,大理段氏子弟,尤其是嫡系,多有在此出家。
有的是天生喜欢佛法。
有的是做皇帝做腻了。
有的是被强行关进去的。
这么做有三桩好处。
其一,为大理提供武力庇护,天龙寺藏龙卧虎,是大理最大的底牌;
其二,防止皇位更替出问题,把那些刺头都带入寺庙,讲经说法十几二十年,什么雄心壮志都会变为佛心;
其三,如果有段氏嫡系弟子,作奸犯科,作恶多端,可以送入天龙寺,让他们在天龙寺后山的罪愆阁忏悔。
如今看到段正淳这模样,秦红棉下意识的脑补:段正淳心灰意冷,想要去天龙寺出家,寺内高僧觉得段正淳尘缘未尽,不同意剃度,他苦苦哀求。
越是脑补,越是心疼。
疼的简直是心如刀绞。
眼看段正淳端坐在门外,大有你们不收我,我就不走了的模样,秦红棉当即跳了出来,快速冲到天龙寺门口。
“淳哥,何至于此,我知道我伤了你的心,但你何必要出家呢?你怎么罚我都可以,万万不能损伤自己啊!”
秦红棉抱着段正淳痛哭流涕。
段正淳:(⊙_⊙)?
段正淳:(`Д)!!
段正淳:(**)
段正淳:(* ̄3 ̄)
心中虽然完全懵逼,不知道秦红棉唱的哪出戏,但听她的语气,段正淳立刻明白,秦红棉误会他的意思。
段正淳是来请人压阵的,天龙寺高僧觉得没必要,他在寺门外恳求。
再然后,秦红棉突然跳出来,抱着他就开始哭,甚至开始各种认错。
段正淳心思电转,短短一秒钟,经历了懵逼→惊讶→开心之后,向秦红棉求了个亲亲,秦红棉虽然害羞,但为了不让段正淳出家,却也不好拒绝。
不得不说,段正淳对付女人,真的是无上大宗师级别的高手,在完全懵逼的情况下,下意识开始各种表演。
短短一炷香时间,便让秦红棉感动的痛哭流涕,然后两人去天龙寺不远处的茶摊,让秦红棉解释段誉的事。
“你儿子在我师妹那里!”
“你师妹?宝宝?”
秦红棉冷哼道:“宝宝?叫的可真是亲热啊,你当年真是好本事,一边修罗刀下死,一边要为人舍弃王位。
到最后,修罗刀下你没死,王位你也没有舍弃,让我们俩徒呼奈何。
你不是想要回你儿子么?
只要你跟我走,我就把你儿子给送回来,否则你永远见不到你儿子,你也见不到我,更见不到我师妹!”
段正淳正义凛然的说道:“如果是一个月前,我愿意与你离开,但现在大明使者将至,我决然不能离去。
如果我走了。
对于大理,不忠;
对于祖宗,不孝;
对于皇兄,不义;
对于百姓,不仁;
一个不忠不孝不仁不义之徒,有何颜面活在世间?有何资格得到修罗刀的真爱?我岂能做不忠不孝之事?”
秦红棉对于国家大事,自然是半点也不懂,但段正淳说的非常巧妙。
不忠不孝不仁不义!
这八个字压下来,便是天下第一的英雄豪杰,也能给活活压成肉饼。
段正淳受不了!
秦红棉当然也受不了!
她爱的人,可以是文雅书生,可以是江湖浪子,可以是富贵王爷,可以是战场猛将,但绝对不能是王八蛋。
秦红棉流着眼泪说道:“如果大明使者离开了呢?如果他们走了呢?”
段正淳高声道:“等他们走了,我就跟你走,不做这劳什子镇南王!”
秦红棉闻言大为感动,由于内心大悲大喜,只觉得浑身无力,酸软的靠在段正淳怀中,段正淳揽着佳人,心说祖宗庇护,天龙寺真是我的宝地。
“红棉,誉儿怎么样了?”
“放心,他过得非常好,那里开满了山茶花,很像咱们初遇的地方。”
“红棉,我好想你。”
“淳哥,我也想你。”
两人温情脉脉,然后,被木婉清给打断了,木婉清直愣愣的说道:“师叔传来消息,段誉被人给带走了。”
秦红棉闻言大惊:“带走了?谁带走了段誉?难道没人看着么?”
木婉清的震惊不比秦红棉少。
她万万没想到,自己空谷幽兰般的师父,竟然会躺在一个男人怀中。
最关键的是,这个男人有妻室。
木婉清道:“被钟灵带走了。”
段正淳问道:“钟灵是谁?”
木婉清道:“师叔的女儿!我师叔叫做甘宝宝,她丈夫叫钟万仇。”
段正淳:!!!∑(Дノ)ノ
木婉清接着说道:“钟万仇住的地方叫做万劫谷,他非常恨姓段的,门口立个牌子:姓段者入此谷杀无赦。
段誉可能是暴露了名讳,钟万仇想要杀他,师叔拦不住,便让钟灵把段誉带出谷外,这可怪不得我师父!”
段正淳在别的方面,或许稍稍有几分迟钝,但在男女之事,就算沈玉门陆小凤楚留香,怕是也逊色一两筹。
听到“姓段者入此谷杀无赦”,便知钟万仇深恨自己,以至恨屋及乌。
为何深恨自己?
当然是因为甘宝宝爱着自己。
想到此处,段正淳大为开怀,转而又担心起段誉的安危,问道:“敢问这位姑娘,钟灵的武功怎么样?”
木婉清冷哼道:“呸!你问我我就要回答么?我凭什么告诉你!”
秦红棉怒道:“婉清,你可知他是什么身份?你敢对他无礼?他问你什么你就答什么,哪有那么多话!”
木婉清满是不服:“什么身份?难道是我爹不成?我姓木,木头的木,难道他姓木?他不是姓段么?”
秦红棉不好解释这些事,转身去安慰段正淳:“淳哥,放心,钟灵那丫头武功不高,但养了一只闪电貂。
这种异兽以毒蛇为食,牙齿带有见血封喉的毒素,移动速度奇快,连我都奈何不得,安全肯定没问题。”
段正淳小声道:“红棉……”
“别说了,我不会与你回去,你夫人也不会让我进门,等事情了结,我在咱们初遇的地方等你,如果你不来,我就先杀了你,然后再为你殉情!”
“修罗刀下死,做鬼也风流!”
段正淳得意一笑。
送走秦红棉和木婉清,段正淳回到天龙寺,天花乱坠,口若悬河,终于说服本因方丈,请来本观、本参、本相三位高僧,圆满完成段正明的任务。
……
使团车队缓缓行进。
段誉、李寻欢、许笑一,都是饱读诗书的才子,相互交流诗词歌赋,谈论琴棋书画,再无先前的拘谨严肃。
钟灵是个自来熟,很快便和风四娘玩疯了,吵着要学风四娘的鞭法。
风四娘当然会鞭法。
她曾披着南宫若梅的马甲,远赴苗疆五仙教,学成“蝎尾鞭法”,只是不喜欢用毒,因此一直都没使用过。
直到沈炼送了她一条蛟筋长鞭,风四娘才重新使用鞭法,只不过出手以套索擒拿居多,御敌还是需要拔刀。
威力虽然不强,但是好看啊!
“唰!”
抓到一只兔子!
“唰!”
套到一匹野马!
“唰!”
抓到野生的木婉清。
诶?
木婉清?
木婉清满脸都是郁闷。
由于在段正淳面前失礼,她被秦红棉狠狠骂了一顿,决定出门散心。
半途看到风四娘带着钟灵玩,心说钟灵在这里,段誉必然也在,只要把段誉擒拿回去,必然能讨师父欢心。
然后,她就被风四娘抓住了。
沈炼打趣道:“段公子,你的桃花是真不少啊,是不是令尊教的?你可能不知道,当年江湖有过传闻……”
对着儿子说老子的糗事,似乎非常的不合适,但谈到某些事情,总是会滔滔不绝,段誉李寻欢也不例外。
二十多岁的少年郎,正是最青春年少的年华,谁能忍受得了这些呢?
木婉清讥讽道:“你们这些人,要么是世子,要么是大官,怎么全都这么的下流?真是污了我的耳朵。”
沈玉门笑道:“姑娘此言差矣,在下虽然风流,但从不下流,风流讲求你情我愿,下流则是武力强迫。”
沈炼补充道:“如果有人强迫姑娘做不愿意的事,我作为捕快,肯定为姑娘讨还公道,定会秉公执法!”
木婉清气的粉面发白,这两兄弟说的没一句人话,什么特么你情我愿,什么特么秉公执法,糊弄小孩子呢?
倘若你情我愿,我怎么在这里?
倘若秉公执法,我的公道何在?
风四娘道:“这位姑娘,擒拿你的是我不是他们,根据江湖规矩,你是我的俘虏,当然是由我来处置。”
风四娘伸出手,轻轻抚摸木婉清的粉白脖颈,轻笑道:“洁白如玉,光华如瓷,当真是我见犹怜哦~~”
钟灵撒娇道:“风姐姐,不要欺负木姐姐,木姐姐很害羞的。”
风四娘轻轻刮了刮钟灵的鼻子。
“你这小丫头最不知羞,都已经十六岁了,还躲在我的怀里撒娇。”
钟灵道:“那是因为风姐姐待人最温柔,风姐姐是最好的,而且风姐姐的怀里,真的好柔软,好舒服!”
“哼!放开我,我要离开!”
木婉清挣扎了几下。
“那可不行,这位姑娘,你是绑架镇南王世子的绑匪,我应该把你送到镇南王府,交给镇南王处置。”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