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会无缘无故看不起人么?
这种人当然是存在的,他或许什么都不是,但就是既看不起这个,也看不起那个,或许也非常看不起自己。
由于特别的看不起自己,形成极度的自卑情绪,必须用谎言做外壳,掩盖自己软弱无能,以及脆弱的自尊。
他会表现出极大的攻击性,表现的愤世嫉俗,好似自己的失败,都是因为有小人作祟,而不是能力问题。
逃避可耻,但很有用!
至少可以用来安慰自己。
阎铁珊不是这样的人。
他是一个身家巨富的豪商。
能够攒下巨量的财产,说明他深谙做生意的道理,懂得和气生财,除非特别厌恶,否则绝不会口出恶言。
阎铁珊为何厌恶李煜呢?
因为阎铁珊见过类似的人物。
那个人就是当初的大金鹏王。
阎铁珊不是在骂李煜昏庸,而是指桑骂槐,骂贪图享乐的大金鹏王。
只不过他毕竟是太监,是对皇室忠心耿耿的太监,对皇帝有发自内心的恐惧和尊重,即便恨铁不成钢,即便是在指桑骂槐,也不会直呼李煜名讳。
听到阎铁珊的话,陆小凤忽然想到一件事情,那就是什么生意都做,什么钱都赚的霍休,从不做一样生意。
——李煜赵佶的书画!
这二位做皇帝是地下室水平,但在诗词书画方面的造诣,绝不逊色那些大名鼎鼎的文豪,属于最顶尖水准。
李煜的词,赵佶的字画,都是千古流传的宝物,价值连城,利润极大。
霍休的书店没有李煜诗词,霍休的古董店没有赵佶字画,霍休的当铺不收这些东西,与两人彻底的脱离。
很明显,霍休很厌恶这种人。
阎铁珊、霍休,两位精明的商人同时表现出厌恶,不做相关的生意。
基本上能够证明,当初的小王子没有雄心壮志,他吃不了苦,他喜欢奢靡享乐的日子,他不会做复国的事。
陆小凤忽然问道:“我接下来的话会有些直白,阎大老板不要惊讶,敢问阎大老板,可曾听说过金鹏国?”
阎铁珊面色变得苍白,不再是粗犷豪气的关中人,反而像是被触犯到底线的泼妇,想要狠狠咬死陆小凤。
“听过如何,没听过又如何?”
“有人回来找你了。”
“他来找我做什么?当年我们逃到黄河边上,他指着黄河发誓,永远不再见我们,违背誓言天诛地灭!
我从来没有背弃过他,是小王子背弃了我们,是他背弃了金鹏国!”
阎铁珊好似受伤的野兽,冷冷的看着陆小凤,如果陆小凤是来为大金鹏王讨债的,那就拼个鱼死网破吧!
反正没几天可活,早死晚死没什么太大的区别,拉个垫背的,值了!
阎铁珊看向沈炼:“如果有人想在大明做这种事,无异于造反,有逆贼造反作乱,沈捕头难道不管么?”
沈炼握紧了拳头:“造反作乱,我当然会管,但这种事情,动辄便是满门抄斩,必须要慎之又慎才行。”
阎铁珊道:“我是逆贼么?”
沈炼道:“你是大明的皇商,是正经的商人,至少在目前来看,你是正经的商人,我没找到逆贼的证据!”
阎铁珊道:“小王子呢?”
沈炼道:“他当然也不是,因为他和伱一样,缺了最重要的东西。”
阎铁珊看向陆小凤:“我做过有违道义的事情么?我对你不义么?”
陆小凤道:“这么大的生意,不可能都是白道来的,不过我是江湖人,不是捕快,对你的黑道生意没兴趣。
至于义气,咱们俩没什么交情,没有义气,自然也就谈不上不义!”
阎铁珊冷笑道:“既然我既没有违背道义,也没有对你不义,你凭什么用江湖人的身份,管我过去的事?”
陆小凤苦着脸说道:“我确实是管不着的,我只是问你一个问题。”
“你已经得到答案了。”
“确实如此!”
“所以你现在可以走了!”
“告辞!”
陆小凤面皮虽然很厚,但那是和美人调情的时候,大多数情况下,他的面皮很薄,他现在就感觉很丢脸。
所以他起身告辞。
陆小凤离开了,和陆小凤一同至此的花满楼、沈炼,当然也要离开。
来此陪客的王兆兴、关玉门,两人无奈的对视一眼,心说这特么都是什么破事儿,怎么总是会遇到麻烦。
是不是沈炼带来的麻烦?
这家伙走到哪里都会带来麻烦!
……
沈炼正在泡澡。
最近天气从春转夏,越来越热,关中本就比较干燥,沈炼气血旺盛,需要泡澡降温,否则怕是会流鼻血。
若是对着美人流鼻血,最多就是被人笑话,若是流鼻血的时候,身边恰好是陆小凤、花满楼,那可就……
沈炼绝不允许这种事情。
宁愿运转心法,把自身气血收敛为一点,显得比较颓废,也绝对不能对着男人流鼻血,那样名声就完蛋了。
一般来说,沈炼泡澡的时候,左诗会在身边伺候,为沈炼添水擦背。
不过今天不仅沈炼在泡澡,陆小凤花满楼也在泡澡,因此左诗没在,三人只能在热腾腾的雾气中吹牛聊天。
三个大浴桶冒着腾腾的热气,把整个房间渲染的好似瑶池仙宫。
齐天大圣也没有这种享受啊!
沈炼吐槽道:“陆小凤,你就不能稍微有点耐心?一大桌子好菜,我才吃了一小半,你就迫不及待了,至少等我把饭吃完了,然后再去谈正事!”
陆小凤讥讽道:“吃人嘴短,你吃了人家的饭,好意思抓人家么?”
“我吃一口饭,是吃人嘴短,我吃一桌子饭,仍旧是吃人嘴短,现在我就吃了个半饱,你说这算什么事?
剩下的那些菜,阎铁珊他们肯定没心情吃,最后很可能会浪费掉,这么好的酒菜,都被关玉门吃掉了!”
“关玉门吃饭怎么算是浪费?”
“光吃饭,不长肉,这岂不就是最大的浪费?那家伙吃的比我还多,但骨瘦如柴,吃多少饭,拉多少屎!”
花满楼问道:“沈炼,如果霍休和阎铁珊是清白的,大金鹏王那些话只不过是臆想,你觉得应该怎么做?”
“我办这件案子,不是为了给大金鹏王讨回公道,我的目的是攻破黑道帮派青衣楼,我只关注青衣楼主。”
“你不在乎公道么?”
“什么是公道?当初金鹏国被覆灭的时候,四个顾命大臣加上小王子,狼狈逃到中原,他们能带多少钱?
按照大金鹏王的说法,在四十多年前的乱世,带着巨量财宝,从金鹏国逃到中原,你知道这是什么难度么?
就算把中原所有镖局的总镖头,组成最强的镖师团队,成功率也不可能超过三成,你忘了南边是谁的地盘?
他们肯定带来了部分珍宝,但数量并不会很多,只不过是启动资金。
独孤一鹤拜入峨眉派,最终成为峨眉派掌门,靠的是这批财宝么?
财宝只不过是拜师礼,独孤一鹤有今日的成就,靠的是自身的努力。
实话实说,以他的天赋,江湖的名门大派,哪个不喜欢这样的弟子?
阎铁珊成为最大的珠宝商,霍休成为中原首富,更多的也是自身努力。
你不会觉得,金鹏国的国库,比得上大明国库吧?你知道国库里面有多少金银么?这些钱只能用四分之一。
你能用这些本金,奋斗成为最富豪的商人么?霍休和阎铁珊做到了。
我不否认,他们需要启动资金,金鹏国的财宝提供了巨量的帮助,如果小王子要求赡养,我肯定支持他。”
“如果他想要更多呢?”
“如果他想要更多,甚至想要霍休和阎铁珊的家产,那他不该和我说,我做不得主,我只是个小捕快。”
门外传来脚步声。
只有脚步声,没有敲门声。
因为来人直接推开了门。
四个女人。
四个从未见过的女人。
以武功而言,三人很轻松就能把她们擒拿,但如今三人在浴桶里面,没穿衣服,不好意思站起身子擒敌。
就在三人纠结的时候,四个女人为三人做出选择,三把短剑横在三人的脖子上,为首一人拿起了大铜壶。
铜壶里面是水。
烧开的,冒着热气的水。
沈炼扫了一眼,看清容貌。
一人身着黄色修身衣裙,声音非常的温柔,动作非常的优雅,看起来不像是武林人士,而是大家闺秀。
她的剑横在陆小凤脖子上。
一人身着红色修身衣裙,声音非常的活泼,样貌非常的可爱,就像长大了的上官雪儿,非常讨人喜欢。
她的剑横在沈炼脖子上。
一人身着青灰色的袈裟,竟然是一个女尼,样貌清丽绝伦,眼神更是纯净至极,好似菩萨流下的泪水。
她的剑横在花满楼脖子上。
为首之人身着紫衫白袜,乌黑的发髻上插着根紫玉钗,竟然是个道姑。
她脸色苍白,明如秋水般的一双眸子里,充满了忧郁和悲伤,有种凄艳而出尘的美,就好似天边的晚霞。
她轻轻地拿起大铜壶,温柔的靠在陆小凤身边,然后把水倒了下去。
表面上看起来,就像温柔的妻子在为丈夫添水,实际上却是潘金莲喂武大郎喝药,这壶水倒下去,陆小凤怕是会被烫熟了,然后被做成白切鸡。
“据说厨师给肥鸡褪毛,需要用开水作为辅助,不知我这壶水倒下去,陆小凤身上的毛,会不会脱落呢?”
道姑的声音很清冷,清冷中透露着极致的温柔,让人觉得浑身酥软。
陆小凤苦着脸看向道姑。
这个道姑他是认识的。
真的认识。
是他诸多情人中的一个。
她叫江轻霞。
江轻霞有个未婚夫,只不过未婚夫练功走火入魔,失去男人的能力,两人因此不能成婚,一直以兄妹相称。
未婚夫江重威在晋王府做总管,江轻霞则是出家做了道姑。
年纪轻轻,未免会有些欲念,但她不需要丈夫,她需要的是情人,所以她选择陆小凤,因为陆小凤是浪子。
她还有另外一个身份,她是红鞋子姐妹中的老五。
另外三人都是红鞋子成员。
看住花满楼的是老六。
看住沈炼的是老七。
看住陆小凤的是老三。
之所以让老五为首,不是老三的武功差,而是因为老三性子慢,且与陆小凤没交情,老五至少有几次情缘。
万一事情做的有些过,老五可以向陆小凤撒撒娇,这事就能过去了。
毕竟,根据大娘的说法,花满楼是正人君子,沈炼是不折不扣的
——禽兽!
——生撕虎豹的禽兽!
——这家伙在滇南闲着没事,用自己的手肘撞山,把山给撞塌了!
老七瞪大眼睛看着沈炼,担心沈炼暴起出手,同时又红着眼睛,看向沈炼发达的肌肉,越看越是觉得迷醉。
“帮我擦背。”
“你敢让我帮你擦背?”
“你姐姐给陆小凤添水,你为何不能给我擦背?这有什么不妥?”
“你想趁机逃跑?”
“一般来说,美人给我擦背,我肯定不会跑,而且你的剑一直都放在我的脖子上,我怎么可能逃跑呢?”
“真的只是擦背?”
“要不然还能做什么?你不是对我的筋骨感兴趣么?给我擦背吧!”
老七被忽悠的迷迷糊糊,竟然真的拿起了毛巾,轻轻的为沈炼擦背。
老三气的扭过头去。
老六羞红着脸看向花满楼。
对于尼姑而言,这种场面本就是非常的刺激,更别说花满楼肌肤如玉,在朦胧的水汽下,更显得梦幻迷惑。
江轻霞轻笑道:“陆大爷,我会问你几个问题,你回答问题,我的手就会停下来,否则这壶水倒下去……”
沈炼替她说出后半句话:“陆小鸡就会变成白切鸡,姑娘好本事!”
陆小凤苦笑道:“咱……咱们俩素来无仇无怨,你何必要这么做呢?”
江轻霞道:“无仇无怨?咱们俩怎么可能无仇无怨?不必多说,否则我倒水的手,可是会越来越颤抖。”
“你问吧!”
“独孤一鹤在哪里?”
“不知道。”
“你怎么可能不知道?”
“我和峨眉派毫无关联,根本不认识独孤一鹤,我什么都不知道啊!”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