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阿紫,你过来。”
丁春秋眼中闪过幽光,声音似乎带有无穷诱惑力,让人精神迷幻,此乃摄心邪术,阿紫如何能够抵挡得住?
萧峰不知阿紫是谁,也不知道丁春秋在喊谁,但星宿老怪的名声,向来人人喊打,萧峰自然不会让他得逞。
“哼!”
萧峰冷冷的哼了一声。
他的声音不是很大,却刚好能传入在场所有人的耳朵,如晨钟暮鼓,让人心头清明,丁春秋却觉得耳边响起嘹喨的梵音,金黄色的巨龙飞腾而下。
“呃……”
丁春秋面色苍白,后退半步。
定睛看去,在场来下棋的人中,有数人风轻云淡,丝毫没受到影响。
摄心术这种法门,最忌讳遇到功力深厚或者精通炼神的高手,很容易被人用呼喝反伤,丁春秋性格高傲,没有看清在场的人,便催动了摄心邪术。
倘若他看清楚在场这些人,感受到萧峰等人的气机,绝对不敢妄动。
就好似段延庆看到萧峰,只敢用拐杖在地上写字,腹语术都不敢用,他的徒弟谭青,就是被萧峰呼喝震死。
丁春秋问道:“阁下何人?”
“萧峰!”
“丐帮帮主?哼!萧峰,老夫处理自己的弟子,与你有什么关系?”
萧峰听到这话,顿时不想管了。
星宿派弟子,哪有什么好东西?
死了哪个都是替天行道!
阿紫反应颇为灵敏,立刻抓住萧峰的衣袖:“谁说我们没关系?你可知我是他什么人,我是他的夫人……”
“咳咳!”
阿朱重重的咳了两声。
虽然以前没见过阿紫,但她对阿紫颇有好感,即便她是星宿派弟子,也想救她一命,救命可以,别的不行。
有些话是万万说不得的!
阿紫自幼在星宿派长大,察言观色的能力极强,立刻改口:“我是她夫人的亲妹妹,萧峰是我的姐夫!”
事实上,丁春秋没看到阿紫。
他刚才只是用摄心邪术做试探。
阿紫恐惧丁春秋的威严,误以为丁春秋发现自己,这才跳了出来,她跳出来之后,萧峰等人分析出了局势。
陆小凤那种擅长推理破案的,甚至猜到阿紫应该是盗宝逃离。
星宿派这个破门派,从来没有一丝半点忠诚,更没有什么师仁徒孝。
整个门派,都是见风使舵、溜须拍马的墙头草,弟子大多是阴狠毒辣、贪财好利、丧尽天良的蛇蝎妖人。
丁春秋杀徒弟不会有丝毫手软,徒弟抓到机会,反手就会背刺师父。
星宿派内部的事情,就连陆小凤这么喜欢管闲事的人,也是懒得管。
丁春秋心思深沉,心知以萧峰丐帮帮主的身份,肯定不会娶星宿妖女,阿紫先前说的半句话,肯定是假的。
后半句话却不敢确认。
阿紫是丁春秋捡到的孤女,丁春秋只想养个工具,没调查过她的出身。
如果阿紫真的找到了父母呢?
丁春秋逍遥派出身,平日里除了钻研毒功毒术,也会些奇门杂学,细细观察阿朱阿紫,果然有六七分相似。
尤其是眉眼等特征,更是有八九成相似之处,只是气质差距太大,阿朱温婉中透着俏皮,阿紫是妩媚妖冶。
莫非她们俩真的是姐妹?
丁春秋自忖若是对上萧峰,凭化功大法的神威,应该有七八成胜算。
只不过,丐帮人多势众,若是数千乞丐一拥而上,他的毒功再怎么强,也挡不住这么多人围攻,另外,他听说萧峰朋友众多,其中多有武林高手。
不好对付啊!
丁春秋试探道:“小阿紫,你说她是你姐姐,她叫什么名字?你的父母是什么来路?你从星宿海跑到这里,沿途半步没停,想来父母在此地吧?”
阿紫眼珠滴溜溜乱转,她就是随便找个救星,哪知道阿朱的名字?至于父母亲眷之类的,她就更不知道了。
环视四周。
年轻的肯定不对。
年老的差不多都是废柴,比如苏星河之类的,肯定打不过丁春秋。
年岁符合,身家富贵的……
阿紫眼睛一亮,看到了被四大家臣簇拥的段正淳,段正淳当了几十年大理镇南王,自然有几分上位者气度。
前呼后拥,显然不是凡俗之辈。
阿紫指着段正淳说道:“他!他就是我爹,我爹很厉害的……”
众人闻言,哑然失笑。
丁春秋讥讽道:“小阿紫,认亲也不看看人选,他是大理镇南王,距离星宿海数万里,怎么会是你爹呢?
难道镇南王养不起孩子?
就算真的养不起,随手遗弃在大理也就是了,何必要扔到星宿海?
你刚才说这位姑娘是你姐姐,又说镇南王是你爹,换言之,这位姑娘是镇南王之女,丐帮帮主是大理驸马。
我怎么没听说过这种事?”
不仅丁春秋没听说过,在场所有人都没听说过,段正淳更没听说过。
最近一段时间,段正淳家里,那可是三天一小打,五天一大打,整天都是鸡飞狗跳,段誉直接搬到了皇宫。
用段正明的话说,如果段誉过度接触这些东西,不利于成为储君。
段正淳被缠的头晕眼花,用一哭二闹三上吊的手段逃出大理,带着四大家臣到了中原,会会老情人阮星竹。
段正淳数之不尽的情人中,大部分都失去联系,秦红棉、甘宝宝、康敏、李青萝,全都是如此,唯独阮星竹一直都有联络,因为她最了解段正淳。
绑住段正淳的办法,就是不让段正淳为孩子负责,自己也不要负责。
阮星竹为段正淳生了两个女儿,生一个扔一个,因此一直都有联络。
段正淳在小镜湖私会阮星竹,接到聋哑谷的邀请函,便过来看热闹。
本打算结交一些中原俊杰,没想到自己摊上事儿了,若非阿紫的话实在是漏洞百出,阮星竹怕是会咬死他。
丁春秋冷冷的说道:“小阿紫,你盗走化功大法,不知练到了几层?让为师来教教你,如何用化功大法!”
话音未落,利爪抓出。
却是丁春秋心知在场高手极多,故意说出化功大法,让中原侠客对阿紫生出厌恶之意,免得有人英雄救美。
阿紫岂能不知化功大法神威?
心知自己万万挡不住,慌忙把身上的东西飞射出去,丁春秋随手一挥,那些零碎尽数崩飞,他恼恨萧峰方才让他丢了面子,数枚暗器射向萧峰。
萧峰冷哼一声,伸手一抓。
那些散碎的小玩意儿,无论金钗耳环还是散碎银两,尽数抓在手中。
丁春秋真气附带剧毒,这些簪环首饰自然也附带剧毒,常人徒手抓摄,顿时毒素攻心,萧峰却丝毫不在意。
不仅不在意,甚至能一边挥掌迫退丁春秋,一边拿出一块金锁片,对着身边的阿朱说道:“阿朱,我记得你也有一块金锁片,和这片颇为类似。”
丁春秋感受着掌心的酸麻,略有些震惊的看向萧峰,虽然方才那招没有出动全力,但萧峰出手却更加随意。
这家伙的掌力怎么会这么强?
心中惊骇,没有继续出手。
这老毒物看似自傲自大,实则做事谨慎小心,能下毒便绝不出掌,面对武功高强的对手,向来是毒术试探。
羽扇挥洒,大袖飘飞,数种毒素洒向萧峰,萧峰一动不动,只是向阿朱展示金锁片,但丁春秋一连催动七八种毒粉毒雾,也沾染不到萧峰半分。
毒素刚刚靠近,便被一股轻柔如风绵软如云的罡气,轻盈的怼回来。
阿朱看了看金锁片,只见上面写着十二个娟秀小字“湖边竹,盈盈绿,报来安,多喜乐”,顿时大喜过望。
“这……确实和我的很类似!”
说着,阿朱拿出自己的金锁片。
上面也是十二个字:天上星,亮晶晶,永灿烂,长安宁。
除了字迹不同,别的一模一样。
阿朱惊喜的说道:“莫非这位姑娘真的是我的妹妹?萧大哥……”
萧峰点了点头,看向十三娘:“劳烦女神捕帮忙,查清阿朱身世。”
十三娘道:“本该如此。”
丁春秋本想继续出手,但阿紫颇有些灵秀,直接躲在阿朱身后,表示有本事你就进攻,看我姐夫揍不揍你。
群雄可算是长了见识。
本以为是来下棋的,没想到却看到这么有趣的家长里短。
十三娘看了看金锁片,分析着上面的文字,按照沈炼教过的办法,组合出各种名讳:“天上星,湖边竹,想来是居住在湖边,名字有星竹二字。”
十三娘忽然高声念道:“湖边竹,盈盈绿,报来安,多喜乐……”
还未念完,阮星竹差点昏倒在地。
群雄再次长了见识。
段正淳羞的想找个地缝钻进去。
阿朱和阿紫,便是阮星竹当年遗弃的两个女儿,阿紫随口两句胡言,竟然都是真的,丁春秋那几句讥讽回荡在段正淳耳边,让他觉得羞愧难当。
段家的家务事,苏星河没兴趣。
他摆出棋局是为了给逍遥派找寻合适的掌门,不是为了给段家认亲。
苏星河哼了几声,把师门的事情解释清楚,伸手指向棋盘:“哪位英雄破解珍珑棋局?谁来与老夫对弈?”
苏星河看向萧峰,略有些可惜。
萧峰原本与丁春秋无仇无怨,但由于阿紫的关系,两人有了仇恨。
丁春秋不会允许化功大法外传,萧峰不会眼睁睁看着小姨子被杀。
若是萧峰能得到逍遥派传承,丁春秋何惧之有?可惜,萧峰不会下棋,就算有天大的好处,也不符合条件。
十三娘想到沈炼教导的内容,心说苏星河当真迂腐,换做捕神门下,管他什么珍珑棋局,先报仇才是真的。
无崖子倾尽心力摆布的棋局,苏星河数十年不懂如何破解,在场那些精通围棋的高手,一个个投子认输,眼看烘托差不多了,十三娘站在棋盘前。
“前辈,晚辈前来请教。”
苏星河略有些失望。
十三娘容貌武功都是上佳,但毕竟是朝廷鹰犬,哪有什么逍遥真意?
话虽如此,人家来请教,苏星河自然不能把人赶走,示意十三娘落子。
旁观者清,当局者迷。
丁春秋会摄心邪术,逍遥派当然也有类似传承,否则段誉也不会沉迷于无崖子雕琢的玉像,刚刚坐下,十三娘立刻觉得进入幻境,周围百万兵戈。
前无退路,后有追兵,恍若落入十面埋伏大阵,又好似铁索横江,无法前进半步,更不能后退半步,身边虽有千军万马,却尽数挤压在了一起。
“师妹,破解棋局的方式,你只需牢记四个字——鄢陵之战!”
就在十三娘陷入迷幻时,脑中回想起沈炼的指点,顿时茅塞顿开。
“啪!”
十三娘落下一枚棋子。
群众哗然。
却是十三娘这步棋,不仅没有取得半分优势,反而自己封堵自己,主动送上数十枚棋子,相当于挥剑自刎。
苏星河怒道:“先师布下此局,恭请天下高手破解,倘若破解不得,那是无妨,若有后殃,也是咎由自取。
如果有人前来捣乱棋局,渎亵了先师毕生的心血,就算你是朝廷神捕,官威赫赫,老夫也要与你周旋到底。
你以为我好欺负么?”
十三娘笑道:“非也,聪辩先生请人破解棋局,无论晚辈如何落子,都算是应了一招,现在轮到你了。”
“倒要看看你有何手段!”
苏星河愤怒的落下棋子。
十三娘一边对弈,一边解释:“先生的棋局着实精妙,劫中有劫,既有共活,又有长生,或反扑,或收气,花五聚六,复杂程度堪比两军交锋。”
“那又如何?”
“前辈可曾读过《春秋》?”
十三娘这话颇为无礼,苏星河不说是学究天人,却也是学富五车,门人弟子中还有位饱读诗书的“书呆”。
这种人物,对于四书五经儒道墨法自是精熟,怎么可能没看过春秋?
这岂不是大大的打脸?
苏星河的弟子“书呆”苟读冷冷的看向十三娘:“我能倒着背下来。”
十三娘讥讽道:“既然看过,为何破解不了棋局?你读过春秋,却只是看过书中文字,不理解其中含义,更不能活学活用,只是浪费时间罢了。”
“敢问姑娘有何指教?”
“《春秋》记载,晋国和楚国为争夺中原霸权,在鄢陵地区展开激战。
楚国大军在某天清晨,利用晨雾作为掩护,突然迫近晋军营垒布阵,晋国大军反应过来时,已被堵住大营。
晋军被挤压在大营,进不得进,退不得退,除了固守,似乎别无他法。
真的没有解法么?
真的没有列阵之法么?
晋厉公采纳士匄的计谋,在军营内填井平灶,扩大空间,就地列阵。
既摆脱不能出营布阵的困境,又隐蔽自己的部署调整,楚军本以为占据绝对优势,却被人打个了措手不及。
此战晋国大胜,楚国大败!”
说话功夫,十三娘落下棋子,把苏星河摆布出的大龙硬生生斩断。
群雄惊诧至极。
先前众人对弈,之所以输,就是因为顾忌十三娘送掉的那些棋子,十三娘这一手看似离经叛道,实则是壮士断腕的绝妙奇招,闪转腾挪畅快自如。
就如同楚晋两国鄢陵之战,你堵住我的大营,我就把营寨拆了列阵。
看似占据绝对优势的楚国,却被突出奇招击败,随后便是一溃千里。
苟读满脸苍白。
他平生最喜欢的就是读书,读过的书没有一万也有八千,自以为学识渊博只在苏星河之下,现在才知道,自己还真是苟读,书都读到狗肚子里了!
事实上,言语刺激苟读,不是十三娘性格刻薄,而是要压下他的锐气。
苏星河这些弟子眼高于顶,如果不把他们压下去,肯定会生出乱子。
十三娘不觉得区区掌门指环,就能让这些人心甘情愿听从命令。
做老大要懂得恩威并施。
先给他们一棒子,把他们打服。
然后就是施加恩惠。
恩惠从何处而来?
当然是击杀丁春秋这个叛徒!
苏星河指了指身后的木屋:“感谢姑娘指点棋局,请进!”
木屋没有门户,需要用真气破开才能进入,不过木板很薄,只是为了遮掩里面的无崖子,并非是防御机关。
十三娘随手一挥,轰开木板。
丁春秋心中大叫不妙。
在他眼中,苏星河就是个玩物丧志的废柴,就算给他三百年时间,他也没本事复仇,那什么珍珑棋局,根本没有破解之法,完全是在浪费时间。
丁春秋甚至阴暗的想着,苏星河故意赶走那些天才人物,等到无崖子的寿元到了尽头,只能让他继承衣钵。
万没想到,竟然有人能破解。
若是十三娘得到无崖子传承,必然会找他报仇,就算十三娘打不过他,六扇门的权势,也能把他千刀万剐。
有心阻拦十三娘,陆小凤和花满楼挡在他身前,萧峰封住他的后路。
前无退路,后有追兵,铁索横江!
丁春秋现在能“拆”什么?
难道把自己给拆了么?
过不多时,十三娘从木屋走出,每走一步,气机都会增强几分,走到丁春秋身前三丈时,气机如龙似虎。
“丁春秋,你恶贯满盈,早就已经无药可救,今日便是你的死期!”(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