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飞卿感觉到凌厉的气机，觉得胸口被锤了一拳，沉重的难以呼吸。

    他当然知道沈炼是谁。

    他也知道如果沈炼阻拦，就算西城八部一起上，也不可能带回姚晴。

    无论姚晴盗走了什么宝物，也不值得为此与沈炼血战，反过来，姚晴有什么资格，让沈炼为她拼死战斗呢？

    左飞卿想不明白这个问题。

    所以他不再浪费精力胡思乱想，心念一动，数百只蝴蝶飘飞而起，衬托着他的英姿，俊逸的简直难以形容。

    沈炼笑道：“你确定要动手？仅凭周流风劲，差的实在是太远，如果你练全周流六虚功，或许有些机会。”

    周流六虚功，取法天道，以“损有余补不足”为练功法门，在体内凝聚出天、地、山、泽、风、雷、水、火八门性质不同的内功，再以“谐之道”心法合而为一，练成一团混沌之气。

    这团真气不同于天下任何内功，一旦练成，却好似小无相功，能催动各式各样的劲力，引天地元气为己用。

    天地山泽，风雷水火，无不成其利器，号称“周流六虚，法用万物”。

    周流八劲损强补弱，不假外求。

    一旦受到对手的气机牵引，谐之道受外力破坏，立马会形成反击，而且遇强则强，对手气机越强，反击越厉。

    缺点也非常明显。

    周流六虚功以“谐”为要旨，以“不谐”为施展法门，武者一旦驾驭不当，体内周流八劲乱走，反噬其主。

    运用这门武功，不但要心细如发，把握一瞬之机，还得看破生死，孤注一掷，出手时将生死置之度外，要把谐之道转为不谐之道，一旦滥用，武功中的不谐增多，心魔也就越来越甚。

    直到某一时刻，不谐之道压过了谐之道，周流八劲再也无法圆融如一，最终会天劫来袭，死得惨不可言。

    不仅如此，周流八劲自生自长，漫无休止，日子一久，人体难以承受，须重造经脉、再练心法、重塑根基。

    这被称为“六虚劫”。

    所有修行周流六虚功的人，都必须渡过六虚劫，差不多二十年一次。

    这门神功，威力自然是很强的。

    梁萧的武道境界，很明显已经达到“炼虚”级别，与孙恩相当，周流六虚全力一击，比黄天无极更胜一筹。

    只不过实在太难练，而且使用的要求太多，反噬太强，单独一人基本上不可能修成，便分别传给八脉弟子。

    从传承的角度而言，这绝对是正确的选择，也是相信后人的智慧，如果后人能够修成，或许能够解除破绽。

    沈炼并不太在乎周流六虚功。

    同样是以“天之道，损有余而补不足”为核心理念，九阴真经没有任何缺陷，稍稍懂几分道藏便能够修行。

    引动天地之力有什么奇怪的？

    这很新奇么？

    各大宗派高深心法，哪个没有类似的效果？九霄真经、忘情天书、道心种魔大法、易筋经、黄天大法……

    这些心法修行难度同样极高。

    比如九霄真经需要破功一次。

    比如忘情天书只能一人修成。

    比如道心种魔几乎没人能修成。

    比如易筋经入门难度奇高无比。

    但是，炼成后几乎是一帆风顺。

    只要修成，就可以随意使用，想怎么用就能怎么用，完全不会有限制。

    原剧情中，庞斑与浪翻云决战，随随便便一个冲拳，引动的天地元气，便堪比黄天无极，能把人轰成齑粉。

    浪翻云能无伤承受几百次冲拳！

    如果不能化解六虚劫，周流六虚功便永远无法与那些顶尖心法媲美，破绽实在太明显，持久力实在太差。

    三五招打不死强敌，自己就完了。

    周流六虚功还有一重破绽，那就是出手之时，和谐变为不谐，如果有观察气机的法门，便能洞彻其中破绽。

    比如东岛岛主的天子望气术。

    比如慈航静斋的剑心通明。

    沈炼虽然不会剑心通明，但与靳冰云精神共鸣时，能借用她的力量，再加上自身战意，可以模仿那种状态。

    无须肉眼观察，精神即可锁定。

    当然，这只是沈炼的评价，是从沈炼自身角度而言给出的评价，是只针对沈炼的评价，与别的武者毫无关联。

    如果相信，万一出事，概不负责！

    沈炼能接触到诸多绝学，有资格对绝学武功挑三拣四，有足够的时间、练武资源、福缘，去选择合适的心法。

    沈炼给出评价之时，比对的是九霄真经、道心种魔大法等绝学秘典。

    简而言之，虽然比不过九霄真经、忘情天书、易筋经，但却只是比不过这些绝顶心法，比山尖尖稍低一些。

    如果九霄真经、忘情天书是珠穆朗玛峰，周流六虚功就是乔戈里峰。

    对九成九的江湖人而言，仅仅只是周流八劲，便足够他们毕生仰望，修成周流六虚功，他们做梦都不敢想。

    就连西城八部都不敢做这个梦！

    包括左飞卿。

    左飞卿的父亲左梦尘，连同西城风部左家一脉，几乎被现任西城之主万归藏杀绝，若非地母温黛求情，左飞卿难逃一死，他矢志复仇，苦修武功。

    修行至今，也只是周流风劲，想要与万归藏对决，差了实在是太远。

    左飞卿看向沈炼手中的蝴蝶，方才沈炼随手一抓，顺着气流方向，食中二指轻轻一弹，便破了他的招数，是他此生遇到过的前所未有的强大敌人。

    唯有与这样的强敌战斗，才能窥探到前方的路，让自身武功变得更强。

    左飞卿双手掐诀，数百只蝴蝶向着沈炼飞射而来，在他看来，沈炼应该用出无坚不摧的虎啸皇拳，或者用出名传天下的枪术，以绝强劲力破招。

    万没想到，沈炼竟拿出了筷子。

    沈炼轻盈的舞动筷子，划出一个个美轮美奂的优美弧线，左飞卿的纸蝴蝶随之而动，环绕着沈炼上下飘飞。

    左飞卿惊骇的发现，以擅长强攻猛打为名的沈炼，竟然擅长小巧功夫。

    沈炼没有使用搬山填海的神力，也没催动无坚不破的强招，甚至没有动用半分真气，只是挥舞筷子，便自然而然的引动流风，让纸蝴蝶随风飘飞。

    左飞卿觉得那不是筷子，当然也不是刀枪剑戟斧钺钩叉，而是指挥棒，指挥这些纸蝴蝶，表演最美的舞蹈。

    左飞卿苦修周流风劲，御风之术冠绝西城八部，轻功暗器均是绝巅。

    本以为能和沈炼过两招，没想到自己拼尽全力，只能看到冰山一角，更大更强更稳的部分，藏在大海之中。

    这到底是什么绝学？

    左飞卿眼角微微上挑，情不自禁做出好奇的表情，沈炼解释道：“这是慈航静斋的剑心通明，我手中无剑，手指没有丝毫劲力，却拥有通明剑心。”

    “慈航剑典只有女人能修行。”

    “这是几百年前，宁道奇观看慈航剑典后口吐鲜血，得出的结论，实际上这并不准确，另有一点，我能催动剑心通明，不代表我练过慈航剑典。”

    沈炼轻轻舞动右手，纸蝴蝶在左飞卿足下排列组合，组成“走”字。

    “御风之术，并非西城独有，如果你想更进一步，我给伱介绍个人，他的名字叫做萧秋水，他也会御风术。”

    “他的御风术很厉害么？”

    “暂时没你厉害，但如果你们两个争斗三四次，他应该能超过你，然后以此为根基，创出无声无色无形无相，但有形有质有快有慢的风之神剑。”

    根据沈炼得到的最新情报，萧秋水已经得到《忘情天书》，这门绝学乃是姜家的绝学，显然是姜老道传授。

    忘情天书能够引动天地宇宙的力量为己用，练到最高境界，能以己心引动天心，一笑万古春，一啼万古愁。

    心中恼怒，乌云盖顶，雷霆轰鸣。

    心中喜悦，春暖花开，万物怡然。

    原剧情中，萧秋水遭受算计，被唐老太太率领的唐门高手，困在唐门地宫七年之久，被迫进入假死状态，以忘情天书吸收天地元气，维持住生机。

    这简直是修仙般的惊世骇俗。

    因此，破封后的萧秋水，手段已经堪比仙神，怀念唐方时，一声呜咽，三声长啸，顿时电闪雷鸣暴雨倾盆。

    左飞卿闻言颇为不服。

    即便这个评价，是轻松击败他的沈炼说的，左飞卿也不可能会信服。

    他苦修周流风劲多年，自信在御风方面乃是当世绝顶，他绝不相信，萧秋水能在三次比斗后，在御风方面有远超他的领悟，领悟那什么风之神剑。

    同时暗暗吐槽，沈炼果然如传闻中描述那样，非常不擅长取名。

    就算萧秋水能创出这门剑术，就算有这些奇绝效果，也会取个相对文雅一些的名字，这个名字太过烂俗。

    “虎威侯的面子，我当然要给，希望晴丫头努力练武，两年之后，让我看到崭新的你，否则我会很失望。”

    说罢，左飞卿快速离开。

    他不是贪生怕死的人，如果没有父母血仇，他很可能与沈炼拼命，但他现在只能忍受，直到了却父母大仇。

    姚晴没关注左飞卿。

    她在想陆渐。

    倒不是期待陆渐提供帮助，也不是想从陆渐那里套取好处，而是一种发自内心的温暖，好似一束温暖阳光。

    姚晴先是经历家族惨变，一夜之间失去一切，身中剧毒，为了活命不得不千里迢迢去西城求医，遭受三年冷眼排挤黑暗生活，触目所及尽是黑暗。

    姚晴易容成丑女，不仅是为了躲避西城抓捕，还觉得自己是孤苦伶仃、无依无靠、漂泊落拓、人见人厌，就算死了也不会有人在乎的狗尾巴花。

    沈炼的话就像一束光，照亮了姚晴伤痕累累、阴沉黑暗的脆弱内心。

    世上仍旧有人记得她。

    世上至少有一个人会关心她。

    姚晴不知陆渐的经历，但他从平平无奇的憨厚渔夫，成为威名赫赫的虎威侯的义子，经历显然不会寻常。

    沈炼方才亲口说过，在收陆渐为义子的那天，轰杀了一座岛的倭寇。

    对于沈炼而言，这或许只是寻常的军事行动，对于陆渐而言，这是险死还生的经历，能活着显然是运气。

    有了诸多不为人知的经历，攀上沈炼的关系后，陆渐最先做的，竟是冒着触怒沈炼的危险，请求沈炼找人。

    这如何不让人感动？

    尤其是对姚晴而言，有着无法用语言或者情绪表达出的震撼。

    沈炼笑道：“刚才的话，你应该已经听到了，两年后，你和陆渐会返回西域进行历练，属于你们的历练。”

    姚晴严肃的说道：“可以！”

    沈炼摇了摇头：“如果你带着这种心绪去练武，永远不可能领悟地部心法的玄妙，至少悟不出大地生机。

    厚泽大地，滋润万物，是世上最仁慈的力量，有些不太适合你。

    如果你不能改换乾坤，通过八卦循环转化力量，不如学学五行生克。

    土生金，金者锋锐，很适合你。

    木克土，木者坚韧，更适合你。

    五行生克，我不是很精通，但我师兄许笑一在杭州，你可以去请教。”

    “多谢虎威侯。”

    姚晴认真的行了一礼。

    无论沈炼有什么目的，终归是救了她的性命，至于两年后的历练，姚晴不知道沈炼有什么目标，却知道沈炼肯定有诸多算计，要翻转西域的局势。

    ……

    送走了姚晴，众人继续赶路。

    靳冰云眼神传信：“你是如何催动剑心通明的？慈航静斋历史上，修成剑心通明的传人，简直屈指可数。”

    沈炼回了个眼神：“我只是发觉微风流过的痕迹，随口忽悠两句。”

    钟元忍不住拧起了眉头，用铜铃般的眼睛传递单身狗的愤怒：“你们俩能不能收敛点？这里还有俩人呢！”

    李寻欢扶住额头：“三位，这里只有咱们四个人，有什么话，咱们能不能用嘴说？难道嘴长在眼睛上么？”

    这句话是用嘴说的，打断了三人的眼神传信，四人决定找地方做复盘。

    复盘最近的事情。

    猜测朱标和史艳文的目的。

    顺便猜猜，这段时间，金陵会发生什么事情，会产生何等深远影响。

    没有别的意思。

    就是想比谁更加敏锐。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