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夕到了。
今年没有马匪,服徭役的人们也都归来,秋收还得了丰收,村里也多了水磨厂,不少人跟着赚到了工钱。
腊月的时候大家伙一起买猪来杀,囤到除夕,终于不用再忍耐,好肉好菜通通拿出来,家家户户都飘出肉香味儿,香得孩子们直咽口水。
一大早,金宝金花就过来给秦瑶家送豆腐,何氏和张氏做的,用的是今年地里收上来的黄豆,豆香味儿特别浓郁。
先前刘季让大郎去买回来的,远比不上老宅自己做的。
今天凌晨,张氏婆媳俩就起来做的豆腐,这会儿金宝用碗盖着,再包一层纱布抱过来,刘季打开碗,还冒着热气呢。
“大郎、二郎、三郎、四娘,走,跟我吃豆花去!”金宝扯开嗓子就在院里喊。
金花嫌弃的看他一眼,觉得他跟祖母说的一样,吵耳朵!
小姑娘钻到堂屋里来,秦瑶刚起床没一会儿,正在洗漱,桌上摆着刘季端来的一碗肉馄饨,她凑上去闻了闻,眼睛唰的一亮。
“三婶,你们早饭吃馄饨啊?”小姑娘走到秦瑶身后,好奇问道,极力装作不在意,但眼睛总忍不住往桌上瞟。
秦瑶还能不知道她?
放好洗脸帕,转身点了点这小丫头的脑门,“想吃就吃吧。”
金花立马笑开了花,“谢谢三婶,不过我已经吃过早饭了,我就尝尝,我尝一颗。”
她努力的伸出一只手指头,表示自己真的只是尝尝。
看秦瑶颔首,欢喜的在桌前坐下,用勺子舀一个,吹一吹凉,嗷呜一口吞进去,眼睛都眯了起来,“太好吃啦!”
她说吃一个就吃一个,放下勺子,把位置让给秦瑶,说:“我喊四娘去我家吃豆花,三婶婶你要吗?”
秦瑶摆手,“不用,你们吃吧,我不爱吃。”
“我爱吃!”刘季一边擀面皮,一边往皮里包肉馅,这肉馅里加了酱牛肉碎,放锅里这么一煮,鲜香无敌。
家里母子几人的份都已经吃上了,就他这个做饭的还轮到最后。
不过最后也有最后的好处,那就是剩下的肉馅他可以全部包到自己碗里,还能多放一把青菜搭配。
秦瑶那份也是加料版本,吃了一颗,马上往嘴里送第二颗,好吃得她顾不上说话。
“金花,你叔我爱吃豆花,甜的啊,大郎你给爹端一碗回来!”说着,指指橱柜,让大郎过来拿碗去盛。
金宝欢喜的脸当即一僵,祖母就留了一小盆豆花给他们,说是给娃娃们吃的,三叔拿这么大个碗,他们就没得吃啦!
于是,几个小孩前往老宅的路上,金宝一直嘱咐二郎,“咱们自己不够吃,别给三叔盛,就说没有剩,没了。”
二郎嘿嘿一笑,“行!”
“我们自己多吃点。”三郎补充,想起豆花的软嫩,没忍住舔了舔嘴巴。
金宝看他这一副馋样,没好气道:“你们早上吃馄饨怎不来叫我?”
三郎睁着清澈大眼,无辜道:“金宝哥,我忘了。”
金宝气得要敲他的头,被大郎伸手一挡,没打着。
“你就护犊子!”金宝气呼呼的瞪了大郎一眼,但打架又打不过,只能转头找二郎去。
大郎嘱咐他们看着点路,别摔倒弄脏了新衣裳。
几人哦的应着,四娘和金花小心翼翼的迈着步子,看着鞋面上一模一样的绣花,嘿嘿傻乐。
刘季在家吃好了早饭,就等着豆花当饭后甜点了,结果大郎四人回来,给他带了半碗黄豆。
“豆花呢?我的甜豆花呢?”刘季震惊问。
大郎把豆子往他怀里一塞,二郎抹着嘴角沾到的一块豆花,一本正经胡说八道:“不够,祖母就给了半碗黄豆,说你想吃自己做。”
“哦,对了,放骨头汤里做汤底也香,咱们晚上不是吃火锅吗,爹你干脆加汤里做底算了,肯定香。”二郎忙又补充道。
刘季看看碗里的豆子,又看看面前这四个‘孝子’,差点没忍住给大郎二郎屁股来一巴掌。
不过秦瑶在身后躺着消食,他也不好发作,把两个大的抓到厨房,给他们两派活,为晚上的年夜饭做准备。
肉丸子先前就炸好了的,豆腐有了,不过得切块先用油煎一遍,这样煮起来不容易烂,还更好吃。
刘季把马厩旁拴着那头野山羊拉了过来,拿着一把刀,无从下手、手足无措。
那可怜兮兮的求助眼神望过来,秦瑶大发慈悲,起身走过来,挥挥手,“去拿盆来,烧开水拔毛。”
又嘱咐扒在堂屋门边想看的龙凤胎,“进去,关好门,小孩子不要看这种血腥场面,容易做噩梦。”
三郎和四娘哦了一声,乖乖躲进屋里。
先前村里杀猪,他们一群孩子好奇跑过去看,结果秦瑶一个没注意,回来时四个孩子三个都做噩梦。
张氏知道这事后,拽着秦瑶,二话不说就去了邻村,找一位瞎子婆烧了三个蛋回来,说给孩子吃了就不做噩梦了。
秦瑶还不信呢,结果吃完鸡蛋第二天,二郎和龙凤胎就睡得安安稳稳,再也没做噩梦。
张氏很满意,“看吧,我就说那瞎子婆最灵的,你还不信,跟我犟。”
秦瑶:“啊这.”遇事不决就看玄学,古人诚不欺吾!
大郎和刘季都留在院里,看着秦瑶手起刀落,动作利索的把羊给杀了。
开水已到位,父子两负责拔毛,弄干净后,秦瑶负责开膛破肚。
她突发奇想,想吃羊肉卷,可天公不作美,它不下雪,没有天然冰箱冷冻,软肉想要切成纸一样薄的肉片可不容易。
但在美食的驱动下,秦瑶还是拔出自己的精钢匕首,在案板上慢慢片肉。
虽然没做到像是现代的纸张那么薄,但片到跟这里常用的黄纸薄厚还是没问题的。
点了烛台的小小厨房里,全是刀光闪过的银芒,秀得刘季和大郎眼睛都要瞎了。
最血腥的阶段已经结束,二郎、三郎和四娘得到准许来到厨房。
一会儿看看阿爹身前熬制的羊骨汤,一会儿来到阿娘身前,看看那一盘盘切得薄如纸张的羊肉片,口水都不知道咽了多少回。
终于,秦瑶点燃一串鞭炮,潦草的往院里一扔,在一阵鸡飞马跳中,年夜饭端上桌。
一家六口,吃了有史以来最丰盛的一顿年夜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