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纪乘风还是别扭的说道:“他若需要帮忙,你就遣人来告诉我。”
“知道了。”纪舒笑着说道,哥哥刀子嘴豆腐心,对祁野这个妹夫实际上也是很满意的。
这时,屋外传来喜桃的声音:“夫人,林少爷来了!”
纪舒和纪乘风走出西暖阁,正巧和来人撞个正着。
“五表哥。”
“表妹,恭喜了!”林度拱手作揖,满脸笑意,“祖父祖母让我带了不少东西来呢,往后你安胎的药都再不必买了。”
“多谢表哥。”
纪舒往林度身后看了一眼,一个模样腼腆的姑娘正含羞带怯的躲在林度身后。
“表哥,这位是……”
“啊,表妹,我与你介绍。这是海棠,是我……未婚妻。”
纪舒和纪乘风对视了一眼,都很惊讶,纪舒道:“什么时候的事情啊?怎么没听舅舅舅母提起呢?请问姑娘出自哪家?”
海棠但笑不语,林度道:“海棠是我前年去梅州府给老国公看诊的时候,救回来的孤女。她也会医术,就拜了我做师父,后来……”
林度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纪舒了然的点了点头,林家虽是太医世家但并不像其他世族那样傲慢,也不是非要家中的子弟和别的世家联姻,想来海棠也是过了林度爹娘的眼,才被许给了林度。
“我带她来就是为了表妹的身体。我平日要到宫内上值,不能一直伴在表妹身边,况且我是男子,许多时候也不方便。海棠倒可以一直陪着表妹,直到表妹顺利生产。”
林度笑道:“表妹只管放心海棠,我娘说了,她于妇婴之科的医术不逊于我,祖父还想着以后举荐她到宫内做女医官,这样往后贤妃娘娘有孕了,她就能在一旁侍候。”
纪舒:“那岂不是太劳烦海棠姑娘了。”
“不劳烦。既是阿度的妹妹,我一定会照顾好夫人的。”
海棠姑娘的声音吴侬软语,好听的很,纪舒便笑着谢过了她。
几人来到东暖阁,林度给纪舒诊了脉,写了方子,交给了纪舒。
“这药平日里让海棠给你煎了服用,表妹有些体虚,安胎药要日日喝,这样才能确保生产时不会出纰漏。”
纪舒点了点头,喜桃道:“海棠姑娘,你跟奴婢去您住处安置吧。”
一直到下午,纪舒才送走父兄等人,海棠姑娘煎了一副药给她,纪舒放心的喝了。
海棠:“我明日再来给妹妹诊脉,就先回去了。”
“好。其实煎药这些都可以交给府里的下人做,姑娘可以抽空回去看看表哥,不用日日拘在侯府。”
海棠笑道:“那就多谢妹妹了。不过煎药这活计寻常人控制不好火候,既然阿度让我照顾妹妹,我自当好好照料,就不假手于人了。”
海棠离开后,喜桃感慨道:“这位海棠姑娘,对林少爷真是一往情深。林少爷嘱托的事竟然这么上心。”
纪舒淡淡一笑,“是啊……”
“对了夫人,您让奴婢查的事奴婢查清楚了,您看,这是册子。”
纪舒接过翻看了两眼,点点头,“明日就去祁府,把祁妈妈拿来问话。”
“是,夫人。”
翌日,纪舒叫住要去上朝的祁野,打起精神给他整理了一下腰封,说道:“我今日就把祁妈妈喊来问话。将军有关常家的事查的怎么样了?”
祁野坐下说道:“常妙的户籍没有问题,她现在的姨娘冷佩二十几年前是怡红院的花魁,交际圈很小,和李氏没有重叠,应该不是二人勾结。听说她当年生产后孩子体虚,在佛堂养了半个月才见人上籍,她应当就是在这半个月把常妙抱回去的。”
“怡红院……”纪舒眉头微皱,对祁野道:“有些青楼会暗中买尚未成年的女子,偷偷养着,待到成人之时对外贩卖。冷佩既然做过花魁,应该也知道这些青楼中的秘闻。”
祁野颔首,“我也是这样想,所以今日下朝我要去怡红楼走一趟。”
祁野倾身衔住她的唇,吮吸了一下,笑道:“提前和岁岁报备,不是去做坏事的。若再传到大哥耳中,还得劳烦岁岁再帮我解释解释。”
纪舒脸色绯红,“将军都听说了……我会和哥哥说的。”
夫妻俩分别以后,纪舒便换了身衣裳等候在了东暖阁,没一会儿廊下乱哄哄的动静就传了过来。
“你们干什么!凭什么拿我!放手!我可是你们侯爷的乳母!”
“进去!”
青檀按着祁妈妈,把她推进了东暖阁,用力一推按跪在地上,对纪舒道:“夫人,人带到了。”
祁妈妈一脸怨愤的瞪着纪舒,唾沫喷了一地。
“侯夫人!你这是什么意思!泥人尚有三分脾气,你随便拿人,我要去侯爷面前告你!”
“怎么是随便拿人,找你来自然是有要事问你。”
纪舒把小几上的名册甩到了地上,慢悠悠道:“都知道我买了隔壁伯府改建成园子。伯府里的东西也一并收了,之前都堆在库房里,前几日我照着名册清点了一番,发现有几笔账对不上。”
祁妈妈:“我又不是伯府的人!伯府的家账对不上与我何干!”
“但这对不上的,恰恰是先夫人院里头的东西。也就是她陪嫁来的几样东西。”
纪舒指着地上的名册道:“你自己往前翻翻,夫人离世后院子里的东西全都清点了,这些年所有物件的去向也都对上了,偏有几样东西凭空消失。而且还都是价值连城的老物件……我怀疑是当初伺候夫人的仆役手脚不干净,祁妈妈,你可是先夫人的贴身妈妈!”
祁妈妈额上渗汗,大声喊冤:“你胡说!你、你有什么证据!”
“你不肯承认?无妨,送去官府待审,想必官府一定会问出些东西来的。”
青檀上前拖祁妈妈走,祁妈妈被拖至门边,看纪舒俨然不动,知道她要玩真的,顿时害怕了。
“夫人!夫人老奴是清白的呀!老奴没有拿先夫人的东西啊!您再给老奴一次机会!夫人!”
纪舒在她快被拖出去的时候,出声叫住了青檀。
祁妈妈连滚带爬的进屋,砰砰磕头。
“夫人饶命,夫人老奴知错了,老奴之前是猪油蒙了心,老奴该死,老奴再也不敢了!”
“我也不想跟你计较。只想找出母亲那些旧物件的下落。我问你,你都知道什么线索?”
“夫人真是为难老奴了……这都过去快二十几年了,老奴怎么记得……有哪些东西不见了啊!”
“蠢货,我是让你想想有谁可能会拿。”
纪舒道:“我记得夫人是难产离世的,那会儿产房里一定混乱不堪,应该就是那时被人顺手牵羊。你自己好好想想,都有哪些人在产房里。”
纪舒抬了抬下颚,喜桃摊开一个花名册在祁妈妈面前,让她对着上头伯府以前伺候过祁菀菀的下人,一一指认。
祁妈妈害怕坐牢,硬着头皮努力回想。
“夫人生产时,产房里除了稳婆,就是老奴,还有平日近身伺候夫人的丫鬟婆子们,足有七八个……”祁妈妈在名册上点出来,喜桃用笔圈上。
纪舒:“可记得有哪些人行为古怪。对了,小姐出生后是谁抱走的?婴儿襁褓最容易藏东西,还不容易被发现。”
祁妈妈绞尽脑汁的回想,“夫人刚生下小姐,稳婆就说夫人下身出血……老奴那会儿急着照顾大夫人……哦!记起来了,是她,是花容把小姐裹在襁褓里,抱到暖阁去的。”
喜桃看了眼名册,眉头紧皱,“你没记错?这名册上记着,花容伺候夫人才一个多月,就有资格在夫人生产时留在屋里?”
“没错,没错,就是她。花容虽然伺候夫人时间短,但手脚麻利,人又踏实又肯干,夫人十分关照她。夫人过世后她悲痛万分,给夫人守孝后,没多久就离开伯府,不知道去哪里了。”
纪舒手指紧紧攥着茶盏,面上不露声色的说道:“看来就是此人。喜桃,速去按她留下的信息,查清楚她人在何处。”
“是!”
喜桃出去后,祁妈妈才松了口气,偷偷抹了把汗,小心翼翼的看向纪舒。
“夫人,既然贼人找到了,那老奴就……”
“是我冤枉妈妈了,希望妈妈看在祁野的面子上,别怪我呀。”
“老奴不敢!老奴不敢!之前是老奴不懂事,多谢夫人不与老奴计较!”
“青檀,扶祁妈妈出去吧。”
祁妈妈哆哆嗦嗦站起身,不一会儿的功夫腿也软了,后背也湿了。
离开伯府后,对纪舒的恐惧将怨愤彻底压了下去。
她才发现,纪舒想要整死她的办法多种多样,连祁夫人都拿纪舒没办法,她一个小妈妈,拿什么和纪舒置气啊!
傍晚时分,喜桃才带着信回到颉芳居,她一脸挫败说道:“夫人,这个花容真的有问题!她留给伯府的信息全都是假的,奴婢寻着住址找过去,那家人根本就不认得花容。”
纪舒和祁野正在用晚膳,顺带交换信息,纪舒安抚喜桃:“没事,等明日传信给哥哥,让他再找户部清吏司的郎中大人帮个忙,此人身份隐瞒的再好,也不可能骗过户部。”
喜桃点了点头。
人离开后,纪舒继续询问祁野今日在怡红院的收获。
祁野道:“现在怡红院的老鸨是二十年前从上一任鸨母手中,刚盘来的青楼,我查了,她与冷佩并不相识,兵马司的人也证实青楼没有做拐卖的生意,现在只能查上一任鸨母带着银子去了哪里。”
纪舒:“继续往下查之前,要不要和常妙说一声?”
其实即便一切还没有水落石出,就常妙那张脸摆在这儿,她是祁野的妹妹,基本上也是板上钉钉的事了。
祁野想了想,道:“她眼下也帮不上什么忙,还是等有结果了再说吧。”
纪舒微微笑了笑,看祁野垂着的眸子,心里知道他也是有些近乡情怯。
“好,那就等查清了,再告诉她。”
两日后,户部托人把调查的结果送到了冠军侯府。
纪舒展开信纸,只见上面记载了‘花容’的真实姓名,籍贯等等信息,纪舒瞳孔一缩,腾的站起身。
喜桃:“怎么了夫人?”
“备车,去大理寺。”
纪舒到达大理寺衙门后不久,主事出来接见了她,拱手作揖道:“怠慢了侯夫人,寺卿大人目前有公务在身,只好派下官来接见夫人,不知夫人有什么案子要报?”
纪舒还礼,道:“我不是来报案的,是想来打听一下。前年的时候武定伯府曾经送来一个李姓妈妈,犯了偷窃罪下了狱,不知她人现在是否还在狱中?”
主事:“夫人稍等,下官去给您查一查。”
衙门里的下人给纪舒上了壶茶,纪舒等候了片刻,主事才回来,说道:“夫人说的这个李氏,今年年初的时候已经被刑满释放了。”
纪舒起身,“多谢大人。”
回到马车上,纪舒立即吩咐喜桃和青檀:“马上去查李敏中现在人在哪里。”
有了户部的人帮忙,李妈妈现如今的住处很快被纪舒找到,事不宜迟,她当即乘上马车赶往京郊的小村。
村子里的地不是很好走,喜桃小心翼翼的搀着纪舒,青檀在前方开路,好半晌才来到一户人家前。
怪异的是,这村里其他人家都很破,唯独这一个小院处处透露着殷实富贵,占地也是其他村民的两三倍。
青檀用剑柄敲门,没多久,里面传来一道年轻的女声:“谁啊?”
青檀没有应答,里面传来开门栓的声音,女子探出脑袋,“谁……你们是谁!”
她正要关门,青檀便用力把门挤开,未出鞘的刀架在了她的脖颈上。
“别动。”
女子脸色煞白,纪舒在喜桃的保护下走进院中,她四下打量了一下,目光落在女人身上。
眸色锐利。
“花容……不对,李花,是吧?”
李花膝头一软,险些当场跪下,这时,屋内传来声音:“花儿,谁来了?”
李妈妈自己推着木轮椅出来,对上纪舒视线的那一瞬,恐惧浮上双眸。
“少少少——少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