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一出,金家分宗的大伙儿,恍然大悟!
抬起头来!
一开始吧,他们还以为眼前这位是来主持大局。
没想到,人家压根儿就不在乎分家死活!
人家在乎的,只有一件东西!
——脸面!
十八凶家的脸面!
在羽化上京,七圣八家十五御是绝对的主宰和顶点,或者说,不止羽化上京。
对于整个东荒洲来说,这七圣八家都是绝对的圣地级恐怖势力。
再往下,就是十八凶家这一梯队。
金家,便是其中之一。
作为继承了远古天妖吞天金虎血脉的金家,血脉中便流淌着那属于远古天妖的可怕力量。
他们强大,恐怖,充满斗争欲,在无数宗门世家中厮杀争斗,最后在上京城打下赫赫凶名,位列第二梯队的十八凶家之一,不仅本家大能无数,分家更是遍布东荒。
而分家,虽然血脉稀薄,但毕竟挂着金家的名号。
代表着金家的脸面。
倘若谁都能来踩上一脚,那金家恐怕会彻底沦为第二梯队所有势力的笑柄。
所以才有了今儿这么个事儿。
明悟过来以后,金雲飞的兄长金雲啸颤颤巍巍低下头,开口道:“大……大人……您说得对!那夜侠杀的是雲飞,但打的却是本家的脸面!大人……还请您做主!”
虽说这锦衣公子的话,又刺耳又难听。
但对方是来为本家找回脸面的,那就足够了。
——那混账的夜侠,一定要死!
紧接着,金雲啸便一五一十,将金府那一晚的事儿,都说了。
从金雲飞在贫民窟捉回一些孤儿用来给下一辈觉醒血脉之用,但那夜侠闯进金府重伤金雲飞,最后嚣张离去……事无巨细。
听罢,那锦衣公子眼一眯,“夜侠?”
“不错!”
金雲啸使劲儿点头,
“怀玉城里,没人晓得他的身份!但此人可恶混账得很,明明跟他没一点儿关系,却偏偏要来插上一脚!
简直就是根搅屎棍儿,该死!当真是该死!”
锦衣公子听罢,反问道:“该死?那你们怎么没让他去死?”
金雲啸苦笑一声,对天发誓,“大人,若是小人晓得他是谁,早就派出金家所有儿郎也要将其碎尸万段了,以维护9金家血脉尊严!
可偏偏啊,这夜侠来无影去无踪,像条泥鳅一样滑得很!
三年来,他得罪的人不计其数,但偏偏就是没人查到他的身份!
小人……小人也是有力没处使啊!”
那锦衣公子听了,眉头一挑,沉默下来。
良久才眉头一挑。
“既然找不到他,那便……让他自己送上门来。”
众人听了,相互对望,都是迷惑。
那锦衣公子也不和他们解释,一条条命令当即落下去。
好似一桶燃烧沸腾的黑火药,点燃了整个怀玉城。
翌日清晨,朝阳东升。
怀玉城里,一如往常。
早茶摊上,食客们喝着热气儿腾腾的茶粥,就这咸鸭蛋,指点江山,谈论天下大事。
其中被谈论最多最广的,还是要属那柳岩烈的死,以及那突然出现的神秘“判官”。
还有夜侠。
事实上,自从“夜侠”在怀玉城声名鹊起以后,市井坊间关于他的传闻,从来不少。
对于一个惩恶扬善,不图名利,帮助了无数穷苦百姓的英雄,百姓如何能不铭记他的名字呢?
再加上人性,本就慕强。
三年来,“夜侠”在怀玉城里,追随者无数。
——虽然他们也不晓得夜侠的真正身份,但这并不妨碍无数贫苦的百姓憧憬崇拜他。
甚至在那怀玉城的贫民窟里,还有百姓自发为其修筑祠堂,供奉金身,祭拜香火。
这些狂热的追随者,还会打扮称“夜侠”的模样,黑衣黑袍,戴上那标志性的乌鸦面具,也学着夜侠的作风,帮助他人,行侠仗义。
这些事儿,怀玉城人尽皆知,官府当然也晓得。
但人家也没干什么坏事儿,所以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
直到今天,出事儿了。
自从金雲飞死后就一直没什么大动作的金家,突然派出人马以雷霆之势摧毁了夜侠的祠堂,把那些以夜侠之名行事的追随者一锅端了,通通抓了起来,押到金府!
这一行为,顿时掀起轩然大波!
因为虽然那些追随者大多是百姓或是散修,并没有什么了不得的大人物。
但他们的人数太过庞大了。
不只有曾经受夜侠恩惠的可怜人,还有很多敬佩他惩恶扬善行事风格的好汉。
一个没跑掉,全被金家捉了!
成百数千人,被押送到偌大的金府里,好似进了择人而噬的深渊。
怀玉城,动荡起来。
无数百姓,群情激奋,跑到官府,击鼓鸣冤。
怀玉府不得不在百忙之中,抽出时间,与金家交涉。
——要是平时的金家,哪怕金雲飞还活着,那在怀玉府眼里也不过是草狗一般,随手拿捏。
可偏偏,金家本宗的那位公子来了。
哪怕是怀玉城府,也不得掂量掂量。
可哪怕是官府出面,金家那位公子也完全没有妥协的意思,并且搬出了上京律法。
——十八凶家,作为上京建设的参与者,享有一定特权,比如在一定程度上的刑法自治。
顾名思义,倘若有人杀害了十八凶家的人,那他们便拥有绕过上京府对凶手行使惩罚的权力。
先前金雲飞死在“夜侠”手里,无疑足以触发这种特权。
所以他金家把那些穿着夜侠的衣裳,带着夜侠面具的家伙抓起来,似乎也无可厚非。
——这事儿坏就坏在,夜侠身份成迷,他可以是每一个人,甚至一群人,甚至不是人。
既然那些追随者以夜侠自居,那金家把他们捉起来施刑,虽然牵强,但在某种意义上也有法可依。
所以怀玉官府最后铩羽而归,还被那金家本家的公子斥责了好一番。
加上忌惮于金家本宗十八凶家的势力和阴影,哪怕官府,也只能打碎牙齿往肚子里咽。
无计可施。
于是,上千人被一网打尽,囚禁在金家地牢当中。
并放出话来,第三日午时三刻,将这些“夜侠”,斩首示众!
消息一出,满城皆惊!
虽说上京这个炼炁士为主的弱肉强食的世道,杀戮之事并不罕见。
但以往大伙儿杀人害命的时候,都是悄咪咪地干。
很少有这种光明正大一次性要屠杀处决上千人的可怕规模。
金家,似乎铁了心要开这个头。
——如他们所言,金家之威,触之即死!
但尽管明面上如此说,明眼人其实都能看得出来。
金家本家那位公子真正的目的,可不是那千把个泥腿子。
哪怕把他们全杀了,金家丢掉的面儿,也找不回来。
他们真正的目的,只有一个。
——真正的夜侠。
守株待兔,请君入瓮!
他们就是要以这千人追随者的性命,引出那真正的夜侠来!
斩而杀之!
这不是阴谋,这是阳谋!
夜侠是吧?侠之大者是吧?惩奸除恶是吧?救人水火是吧?来无影去无踪是吧?
没关系,我们找不到你,但有的是办法让你自个儿出来!
倘若夜侠是个无耻小人,作壁上观,那他们这般计谋自然只能落空。
可夜侠不是。
虽然无人知晓他的身份,但他做的那些事儿,处处透露着四个字儿。
——重情重义!
连那些个素昧平生的陌生人,他都会毫不吝啬施以援手,更别说这些为何建立祠堂,铸就金身的追随者了。
他,一定会来!
于是,几乎所有势力的目光都瞧了过来,死死盯着金家。
看那传说中的夜侠,是否会出现!
一场风波,闹得颇大。
甚至连不太关心这些八卦的石头,都听闻了。
第二天白天,因为余琛闭关,所以他个人又下了山来,买了菜肉和一些吃食儿。
闲暇之间,又往那茶铺一坐,要了一些糕点,津津有味吃了起来。
只是今天,他没有看到那些小娃娃了,颇为疑惑问道,“老板,那几个闹腾的小家伙呢?”
“给他们找了个安生之送走了处,虽不说荣华富贵,但至少不会饿肚子了。”茶铺的年轻老板摆了摆手,解释道。
石头听了,也没觉着什么不对,吃完糕点,拎起东西就准备回天葬渊。
但他给钱的时候,那茶铺老板却摇头,说今天算请他了。
石头也没察觉什么不对劲儿,挠了挠头,也不推辞,上山去了。
走的时候,他认真地看向茶铺老板,竖起大拇指,咧嘴一笑,
“老板,伱是个好人!不,不是因为你不收俺的钱,是老爷说的,老爷说你是个大好人!
老爷还吩咐,要是有啥事儿,你可以尽管跟石头说,石头会帮你!”
茶铺老板看着傻乎乎的石头,突然一笑,摆了摆手,“代我向你家老爷问好,若是往后有机会再见,一起喝酒。”
石头应了,拎着东西,上山去了。
而那茶铺老板的脸色,却是冷了下来。
石头离开以后,他仔仔细细把茶铺打扫了一遍,站起身,走出茶铺。
去了一趟贫民窟,散尽家财。
直到黄昏日落,才从贫民窟走出来。
穿上一身黑衣,戴上乌鸦脸谱,孑然一身,单刀赴会!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