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漆漆的身影映玻璃上形成模糊糊的一片,手臂敲打窗户发出沉重且缓慢地‘当当’声,夏菱歌咽下喉咙的痒意,将兜里的匕首又重新握回手里,慢慢走到玻璃窗前。
那黑影不敲了,抬起眸直勾勾盯着她,夏菱歌和他四目相对,伸手将窗户打开。
“走大门不行吗,怎么爬窗户?”
夏菱歌看着跳落地上的少年,问道。
零站起来拍拍衣服上的灰,想了想:“太麻烦,这样方便些。”
这理由……很棒。
夏菱歌关上窗户:“你怎么来了?”
“我说忙完后要来看看你,忘记了?”零环顾周围,视线落到倚靠床头的洋娃娃上,他拿起来戳戳洋娃娃几乎断裂的脑袋“你从哪找来的娃娃,这么丑。”
“一个小妹妹的。”夏菱歌很自然地拿回娃娃,抱在怀里“她跟我打比赛输了,为了安抚好她的情绪,我就把洋娃娃拿走了。”
零:“……不愧是你。”
零走到旁边的椅子上坐下,侧头瞧见她吃剩下的藤蔓,拿起筷子轻轻搅拌几下。
屋里一时间沉默。
“你是想说什么吗?”
夏菱歌坐到他对面,零这种沉默的欲言又止,她简直再熟悉不过了。
零没有马上回答,只是将顺滑的藤蔓搅动得纠缠成一圈又一圈,直到杂乱不堪他才放下筷子,“我听三楼的护士说,你和一只男性的‘馐’走得很近……这很危险,你知道吗。”
“可我也是‘馐’。”夏菱歌静静看着他“你也是。”
“我知道,所以才说危险。”
他的十指相互交缠在一起:“小歌儿,你觉得我们所生活的这个世界,真实吗?”
他漆黑的瞳孔直直望向她,夏菱歌的睫羽轻微一颤,反问道:“怎么突然问起这个?”
“没什么,就是想到了。”零缓缓垂下睫羽遮住眼帘“我就在想,如果有一天,有人告诉我我原本过了十年二十年的生活都是假的,是虚幻的,该怎么办?”
“是和那个不认识的人走,还是继续留下过熟悉的生活?”
他的声音很轻很浅,像是随口的闲聊。
可夏菱歌却在脑子里过了十几遍他的话,她不知道零突然抽了什么风特意爬窗户探讨人生哲学,但有一点她是肯定的——他在挽留她。至于为什么,或许真像贺知年所说,这是一个NPC的任务。
“无所谓。”
夏菱歌摆动下手里的洋娃娃,“看我心情。”
零抬头定定看她许久,突然轻笑一声:“果然是小歌儿。”
“那你呢?”夏菱歌好奇问他“你会怎么样?”
零歪歪脑袋想了想:“我呀,自然是小歌儿在哪儿,哪儿才是我的世界。”
夏菱歌一愣,为啥?月球又不围着她转。
“怎么,感动了?”零伸出手在夏菱歌的脑袋上揉了又揉,“还是先早点睡觉吧,乖孩子会在八点前睡熟的,不然的话,小心被吃掉哦。”
夏菱歌拍掉他的手,转头看床头柜上的闹钟,七点四十……嗯,她还有二十分钟睡觉的时间。转身站起来:“那我去给你开窗户。”
零的右眼皮狠狠一抽:“你觉得我有实力再下去吗?”
夏菱歌想了想:“我相信你,所以放心大胆的去吧。”
“……”
零叹息一声:“我去客厅睡一宿,要是来得及……我还能给你做顿早饭。”
夏菱歌听后很麻利的亲自给他开门:“请。”
零:“……”
这么一耽搁,就过去了十分钟。
夏菱歌抱着洋娃娃躺在床上,闭上眼睛静静听着秒针的声响。
滴答——
滴答——
……
随着指针的不停转动,夏菱歌没来由觉得眼皮子发重,就像是有千斤的石头往下坠一样,她身体猛地紧绷起来,用牙齿狠狠咬下舌头。
一点猩甜的味道充斥口腔,她猛睁开眼睛一瞧时间,八点整,而且是三根指针全部重合一起的八点整,她眨下眼睛,秒针继续转动。
‘咚——’
‘咚——’
‘咚——’
……
重物落地的声音突然响起,紧接着是一道开门声,夏菱歌半支撑起身体,盯着眼前闭合的房门默不作声,如果开得不是这扇门,那就是对面的房间有人出来了,对面屋子……是房东住着的。
‘咚——’
‘咚——’
‘咚——’
……
重物落地的磕碰声越来越近,转瞬便到了她的房门前,门把手‘吱呀呀’响个不停,好几次下压的幅度都能将门打开。
夏菱歌的眼睛已经适应了黑暗,她就瞧着门把手忽上忽下颤抖个不停,这样一直过了十多分钟,声音停了,可下一秒地板上就有什么柔软却又长条的东西顺着门缝不断延伸,那东西来回扭动就像是堆积起来的蛇。
……但又好像不是蛇。
那柔软的长条‘蛇’很快就蔓延到床下,夏菱歌弯腰趴下身体,很是认真地进行观察,感觉像是……头发。
头发?
她迟疑,谁家的头发是向下生长的?而且还这么多。
头发一直将屋里铺满才停下,许久后像是确定了什么一般那些头发忽然如潮水般褪去,而‘咚咚’声也开始由大变小。
走了?
夏菱歌摸不清就打算睡觉,可徒然想到零还在客厅沙发上,对方是一定能看见他的,要提醒一把吗?可如果零单纯只是游戏里的NPC,那她出去还有必要吗?
好像没必要。
她转头刚要躺下,就见屋门上方的缝里正往下垂一缕发。
瞧一眼墙壁上悬挂的物件夏菱歌默默摘下来。
嗯,现在有没有必要,已经不重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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静。
整间房屋安静得诡异。
头朝下、脚朝上的女人静静立在门前,看着紧闭的屋门松开一丝缝隙,她狰狞的脸上顿时向下弯起一抹弧度,朝前跳两下迫不及待撞开。
视线扫过,竟没看见什么人。
女人一愣,突然觉股寒意,缓缓挑起眼看向旁边,清冷的少女双手环胸随意倚靠着墙壁,脸上还挂着十分和善地轻笑,“房东姐姐,大晚上扰人清梦,是不道德的。”
说完,她静静地举起右手的鱼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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