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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卷 第七十三章 朝纲要乱了?
    燕王府邸。

    湖中凉亭,朱棣与道衍相对而坐。

    不远处,马和站在前往凉宁的过道上。

    “想不到谋划这么久,终究还是一场空。”

    朱棣轻声感叹道。

    老朱封朱标三子为王,这等于是宣告储君一定会从他们三人当中选择。

    朱棣出局了。

    “谋事在人,成事在天。”

    道衍的脸上,看不到半分沮丧之色。

    “既然陛下没有直接册立储君,事情便还没有尘埃落定。”

    朱棣望着湖水苦笑摇头道:“谁不知道陛下此举是何意呢?我还如何去争?”

    他顿了顿,又叹道:“我们之前都道熞儿的背后,必定有高人。”

    “但那日观他言谈举止,就算他背后真的有人,熞儿之妖孽,也已远非寻常儿童能比了。”

    那天,朱允熞与工匠们推敲出“燧火枪”,他可是一直在旁边看着。

    目睹整个推敲的过程,也因此很清楚,“燧火枪”这种东西,完全朱允熞一点一点,慢慢想出来的。

    道衍摸了摸胡须,笑道:“若他不是聪明过人,也不会有高人投到他的门下。”

    道衍还是坚持认为,朱允熞的背后,一定有人在背后指使。

    朱允熞虽然妖孽,但绝不可能到那种程度。

    只不过,与朱允熞打过一番交道之后,他对朱允熞的评价,也再次提高了几分。

    “陛下眼下将他们三人都封王,就是希望借此名义,让他去办事。”

    “自古封王,哪有封为南王的?陛下之心,早已向天下明示。”

    “南王的诗才,已是天下皆知,又有向朝廷献策之功,平泉州蒲氏之举,若是他执掌应天府之后,再办成几件实事,那朝廷的大臣,就不能再以他年幼为由,阻止立他为储君了。”

    道衍对此洞若观火。

    朱棣笑道:“咱爹要做的事,还从来没有办不成的。眼下他既有了此意,那我还争什么呢。”

    道衍连连摇头。

    “南王年幼,又为嫡孙。想立他为储君,要不引起满朝反对,就不容易。”

    朱棣有些不解。

    “咱爹真要立他为储君,就算满朝反对,那又如何?就凭他们这些人,真的反得了吗?”

    老朱决心要做的事,从来不管有多少人反对,都是拦不住的。

    胡惟庸案,郭桓案,空印案……多少大臣人头落地?

    朝堂上的官员,都为之一空了。

    道衍却是摇头,哈哈大笑。

    “此事与其他事不一样。”

    “若是陛下决下整顿贪污,那不管多少官员反对,都拦不住。”

    “但陛下若是要立储君,就必须要让朝局平稳过渡,不能仅靠强力镇压。”

    “若储君新立,便已是天下皆敌,天下皆不服,将来如何继承大统?”

    “陛下要立储君,必定让朝野上下,皆心服口服。”

    “若非如此,陛下为何不直接立他为太孙?而要大费周章,先封他为南王呢?”

    朱棣眼前一亮,恍然大悟,脱口而出道:“对啊。咱爹不需要让天下人服气,但新立的储君,却必须要让天下人臣服。”

    他想到此处,精神为之一振,旋即又回落下来。

    “就算如此,我又能做什么呢?”

    道衍笑了笑,吐出三个字:“回北平。”

    朱棣微微一愣。

    “眼下的局面,已然变成了三王争储。”

    道衍分析道:“自来国本之争,最是凶险。故凡帝王,立储君必须坚决果断,不让人有争夺之心,以致朝野不稳。”

    “可眼下陛下要立南王为储君,又怕人心不服,只能缓缓图之,同时封三人为王,此亘古未有之事。”

    “如此一来,虽然给了南王证明自己能力的机会,却也将朝局置于风雨之中。”

    朱棣听他说着,神情慢慢变得凝重起来。

    “陛下的身体,已是风烛残年,拖不了太长的时间。”

    “三王既立,那三人便都有机会。”

    “衡王是嫡长孙,陛下若立他为储君,朝野上下,都说不出反对的话,如今只是封王,但衡王背后的文官们,不会就此甘心。”

    “吴王有勋贵武臣的支持,势力庞大,如今既有机会争储,又岂有不争之理?”

    “陛下最属意的南王,反而是最势单力孤的。”

    “只不过,他既有圣眷,又如此聪慧,也有其优势。”

    “三王争储,恐怕用不了多久,朝局就要大乱。”

    道衍的声音平淡,不大,但所说的内容,可谓是石破天惊。

    朱棣的脸色越来越沉重,飘忽变化不定。

    “若是他们三人争得不可开交,以致朝纲不稳,天下大乱。那陛下为天下计,为大明江山社稷计,便只能将他们三人都排除,另立储君。”

    “我听闻今日南王刚去应天府衙,金陵城的商人们,已经决定要罢市了。”

    道衍于是说道。

    朱棣的神色渐渐明亮了许多,问道:“那我们该如何做?”

    “你先回北平。”道衍道:“殿下回边军带兵,坐山观虎斗。”

    “无论他们三人当中谁最后获胜,朝廷都必定元气大伤。”

    “到那时,陛下若是另择储君,则殿下仍有机会。”

    “如若不然,殿下手握几十万边军,仍不失为进阶之道。”

    “我与马和仍留在金陵城中,只要陛下一日不立储君,事情便还有回转的余地。”

    “若事可为,我以信鸽传信回北平,殿下可依计而行。”

    燕王府养了不少信鸽,来应天时候,特意带来了不少。

    但这些信鸽只能传信回北平,没有办法再传递信息过来。

    当然,道衍留在应天,有事便放飞信鸽回去报信,那也够了。

    朱棣沉默了半晌,点了点头,笑而叹道:“可惜熞儿不是嫡长子,否则,我也不用争了。”

    道衍笑道:“这就是天意了。”

    朱棣笑问道:“想下他刚执掌应天府,金陵的商人便集体罢市,依你之见,他该如何处置呢?”

    道衍沉吟道:“一般而言,无非杀鸡儆猴的手段,但这次罢市,恐怕没那么容易平息。若他真这样的话,正好中了那群人的下怀。”

    “眼下的情形,恐怕不消一日,弹劾的奏章就该如雪片般飞向内廷了。”

    他心中思索了一下,发现一时之间,竟然想不到好的解决方案。

    这些商人罢市的背后,可是站着勋贵集团和文官集团。

    双方本来水火不融,这次却很有默契的联手,就是要给朱允熞一个下马威。

    若是朱允熞以雷霆手段,行霹雳之事,他们必定以此为借口,掀起惊天风雨。

    但若不这样做,又万难平息罢市的危机,让金陵城复市。

    除非朱允熞退让,承诺不加征商税。

    道衍越想越觉得此事看似简单,真要处理起来,却十分棘手。

    ……

    朱棣哈哈大笑,道:“那我就先不管了。明日上奏,返程回北平。”

    “就让他们去争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