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商们自然是答应的,有性急的,直接拍了20钱,预定下个月的摊位。
“你就不怕其中有诈?”商人地位低,风险大。
经常会遇见拦路打劫,被权贵陷害栽赃,有的甚至连借口都懒得找。
“休要挑拨,这铺子,我是要定了!”
“女君花这么大价钱,整顿市集,若是只为了吃掉我们这些小商贩,那我也认命!”
“先到先得,若让城中大商贩见到,我们怕是连口汤都喝不上。”
20钱,40钱,60钱……
巴亚收钱收得手软。
巴亚头一次发现,赚钱原来这么容易。
以前为了赚1钱,寨子里的人一大早就去山上采山珍,再跋山涉水去府城交易。
即便如此,还时常被秦人压价。
巴亚颤抖着手,擦去眼角的眼泪,果然跟着阿妹干,能吃饱饭!
商贩们迫不及待地找好摊位,把货物摆开。
活该这些商贩们赚钱,因为他们实在是太了解市场了。
木霁部缺粮食之事,他们早就打探清楚。
因而这次来的行商,有五分之一是粮食贩子。
“今年新下的栗米,一石40钱!”
“陈米,一石30钱!”
“梅子酱,酸甜可口的梅子酱!”
“粗布,10钱一尺,童叟无欺!”
比布喜早就带着族人们守在市集里,一见到商人们摆出来的栗米,眼睛通红!
若不是有秦兵守卫在一旁虎视眈眈,他们估计早就一拥而上了。
“寨主!栗米!好多栗米!”木霁部的族人们艰难地吞咽口水,腹中饥鸣。
有稳重的族人上前查看,激动万分:“干净的栗米,没有掺沙子!”
这下,连比布喜都惊呆了。
没有掺沙子的栗米?!要知道,就连老邻居老挖部卖给木霁部的粮食里,都有不少沙子。
比布喜急得团团转,栗米虽好,但是自己没钱啊!
“寨主,咱们没有秦人的钱币,怎么办?”
“寨主,部落里的孩子们撑不住了。”
“寨主,我们什么都没有……”木霁部的人都快哭了,打也打不过,买又买不起,这可如何是好?
虽然都是为女君干活,但涧西部每日都有工钱,木霁部却是为了还债赎罪,分毛没有。
比布喜眼神闪过挣扎之色,最后还是走到许多鱼面前,按照木霁部最高的礼仪,匍匐在许多鱼脚下。
“木霁部,愿为女君作犬马。”
说完这句话,比布喜如释重负一般,笔直的腰背瞬时弯了下去。
许多鱼见此,主动给木霁部提出一个解决方案:“大秦有赎罪之法,以钱币赎之。我可付一半酬劳,剩余一半冲抵赎罪。你意下如何?”
“善。”
胡非子把比布喜拉到一遍,仔细算账,签订契约。
按照赎罪的金额,木霁部得给许多鱼打工一百年,这还是没算利息的情况下。
除了比布喜,木霁部的人欢喜疯了。
这意味着,他们再也不用饥一顿,饱一顿,只要认真上工,完成秦人的要求,每天都会有工钱!
虽然会比涧西部少,但谁让涧西部的寨主和女君是结拜兄妹呢!
比布喜望着为能签这么一份卖身契而喜出望外的族人们,眼里是浓浓的哀伤。
“胡大人,契约签订好了。”比布喜长吁一口气,这个冬天,族人是能活下去了。
胡非子很够意思,允许他们提前预支三天的工钱。
木霁部的人,揣着铜钱直奔售粮点,瘦削的脸庞几乎笑开了花。
而在离集市不远处的相邻山头上,一群穿着右衽大襟,裹绑腿,穿麻鞋的巴人,躲在树林里远眺。
“寨主,秦人似乎没有耍诈。”
“寨主,他们真的在卖粮食!”
“寨主,我们要不要去看看?”
“你疯了?要是让毕摩知道了,他会剥了我们的皮。”
巴人们情不自禁地打了个寒战,毕摩曾经当着所有人的面,把反叛者剥皮抽筋,场面极其恐怖血腥。
为首之人犹豫许久,仍是无法下定决心:“再看看。”
这一等,就等来一场大骚乱。
“秦人,你是个骗子!”木霁部的人气冲冲地围住一个小行商。
周围有秦兵维护秩序,小行商大着胆子反驳:“休要无理取闹!有将军在,我还能怕你不成?”
木霁部的人气急,就要冲上去动手,却被王翦带人拦住。
许多鱼也赶了过来:“究竟发生何事?”
小商贩恭敬行礼,不卑不亢道:“这蛮子,非说我缺斤少两。”
一旁的比布喜听族人们嘀嘀咕咕之后,急忙对许多鱼解释:“启禀女君,我们木霁部从不撒谎冤枉人。族人说,他在这里买了一石栗米,花了35钱。”
许多鱼微微点头,这价格虽比城里价格略高,但山高路远,物价高一些也正常。
比布喜指着旁边那一家商贩,说道:“那一家是一石40钱。因贪便宜,族人选择35钱的这家。”
许多鱼瞥了两眼,栗米是新米,无掺沙,且明码标价,没毛病啊。
比布喜愤怒道:“但是35钱的这家,缺斤少两!卖的栗米没有隔壁那家多。”
小商贩瞬间急了,名声口碑对于商人而言,可是太重要了!
“女君明鉴!我赤乌行商多年,向来童叟无欺。为了有回头客,我还特意给这蛮子多盛了点。”
赤乌可真是委屈坏了,指着木霁部的人,质问:“你说,我卖栗米的时候,米斗是不是都冒尖了?”
木霁部的人,回想片刻,点点头。
比布喜朝隔壁摊贩借用米斗,将购买的栗米放入米斗中,却未填满米斗!
眼见两方人马又要打起来,许多鱼急忙制止。
许多鱼大概是猜测到原因了:“赤乌,你装满一斗米。”
赤乌拿出一木制的倒梯形状的米斗,满满装上一斗。
“将这都栗米倒入隔壁那家的米斗里。”许多鱼继续说道。
赤乌照做了,只见明明满满的一斗栗米,还是无法填满隔壁家的米斗。
许多鱼:“你俩来自何处?”
“赵国。”
“楚国。”
许多鱼彻底确定了心中的判断,此事谁都没错,真要论对错,只能怪自己思虑不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