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白若月她们交待一番之后,周清连夜离开黑云镇,前往玄都观。
曾经需要他花费数月时间来赶路的漫长距离,此刻一步便能跨过。
站在玄都观外,望着隐于夜色中的玄法群山,月光洒落在周清脸上,晦暗不定。
“让我看看,这一切究竟是怎么回事……”
周清悄然进入玄都观,未惊动任何人,独自来到了太极图所在之地。
他缓步走进屋中,看见了摆放在供台上的太极图。
这件天命之兵一如既往地安静,不过与之前不同的是,此时的周清已经看不透这件器物了。
犹记得之前的时候,太极图怎么看都只是一件三劫仙器,没有丝毫破绽。
不过在清守天尊来这里拜见过太极图之后,祂也就不再装了。
“见过前辈。”周清对着太极图行了一礼。
这种级别的器物,已经相当于真正的生命了,又位列天命层次,道主面对祂都要保持尊重。
周清称其一声前辈,并不为过。
太极图没有反应,周清并不在意,自顾自的说道:
“我机缘巧合之下知道了一些事情,玄黄道尊能够承载天命的真相,天命果实的存在等,我都有了一定的了解。”
“请恕我冒昧,我今日来此是想请教前辈一个问题。”
“道主之路,前辈有何可以教我?”
周清说到这里时,太极图终于有了反应。
只见阴阳二气在图身上流转,而后一道被阴阳二气包裹的,巴掌大小的人形光影出现在太极图上方。
这就是太极图的神祇,这件在玄都观传承了近万年的器物,终于展现出了自己真实的一面。
“那个人,看来的确就是你。”
飘渺高远,威严浩荡,仿佛来自诸世之外的声音响起。
周清心中一动,问道:
“前辈知道我的来历?”
“不清楚,你的来历,你的很多疑惑,你不必问我,我此前对你并没有什么了解。”
太极图神祇说道:“我在等待某一个生灵的出现,是男是女,是人是妖,何时会出现,此前皆是未定。”
“是他让我如此做的,我仅是依命行事。”
周清闻言,不免有些失望,看来自己是无法在太极图这里得到一些答案了。
并且周清如果没有说出天命果实的事情,太极图可能依然不会搭理他。
而太极图神祇口中的他,自然就是太上道宫的祖师,最古老的承载天命者之一,太上。
普天之下,道内道外,也只有太上之令,才能让太极图无条件的遵从。
至于太极图神祇在此事上会不会故意隐瞒,不愿意告诉周清一些事情……
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
难不成周清还能逼迫太极图神祇不成?
况且这等存在,都到了这个时候,也属实没有欺瞒周清的必要。
“前辈,我想知道,我接下来该怎么做?”
周清问道:“又或者说,太上前辈为我规划了一条怎样的道路?”
“你说错了。”太极图神祇轻轻摇头,说道:
“你的道路如何,我并不清楚,也不是太上或者其他天命境规划的。”
“在最开始的时候,现在的一切便已经注定,这是你的道路,是你做出的选择,太上与其他人,都是在顺天应命,真正开辟出、行走在这条道路上的人,是你。”
“是我自己选择的路……”
周清心中似有所悟,感觉像是抓住了什么。
“你接下来该怎么做,这个问题也要问你自己。”
太极图神祇接着说道:“我能为你做的,只有一件事情,为你出手一次,这也是我留在这里的使命。”
“且在此之前,我并不知道该为你做什么,还是这一次看见你之后,我才明白。”
“那件事情,便是杀死你,再将组成你之存在的一切概念,以太上存世之力散布到过去、现在、未来。”
“我能做的,仅此而已,其他的问题,需要你自己解决。”
这就是预知未来第三幅画面的真相,是太极图杀死周清的原因。
并非是真的想杀他,反而是在帮助他,只不过这样的帮助方式,有些独特。
周清:“太上存世之力?”
“元始为起点,灵宝为终点,太上则是始终之间,代表着存在、发展、永恒、时空,过去现在未来,都在其中。”
过去并不能完全的代表元始,起点才是元始,元始,是过去的“过去”。
灵宝也是同理,灵宝,是未来的“未来”。
将“始”、“终”两点除开后的一切时空、过程、存在,都属于太上的象征。
太极图神祇进一步解释了一下:
“组成你之存在的概念散布到过去现在未来之后,你便彻底消失了,但却也达成了无处不在,横贯古今未来的状态,此乃非有无不朽。”
既消失,又存在,或许其他的天命级力量也能做到此事,但太上存世之力,无疑是最专业的,这就是属于太上的象征。
到了现在,周清也算明白为什么来到玄黄界等待自己的,会是太极图,而不是元始幡或者诛仙四剑了。
太极图,最适合用来杀死他。
“你的道很特殊,只有在这样的状态下才有证就道主的机会,如果要自己慢慢修行,很可能此生都无望。”
周清轻吐一口气:“混元无极之道……”
这的确是他自己选择的道路。
“那敢问前辈,在组成我的一切概念散布到过去现在未来之后,我又该如何归来?”
“我能杀死你,也能助你归来。”太极图神祇说道:
“但想要证就道主,这一步需要你自己来完成,若是由我复活你,那么这一切都将没有意义,你不会取得任何进步。”
太极图杀死周清,又把他复活,要是这么简单就能证得道主,那么太极图早就开通相关业务,让太上道宫称霸诸天了。
这并不是单纯的死亡又归来那么简单,而是要在既消失,又存在的这个状态里,让自身出现升华才行。
纯粹的死一遭,其他的什么成就、进步也没有,那没有任何意义。
“另外,你曾是四劫超脱仙,这对你而言有十分重要的作用,在你死亡后,你身负的一线超脱之机,对你来说就是机会,你能借此看见道外。”
“超脱仙么。”周清轻轻点头,对于这一点倒是不意外。
四劫超脱仙,最大的意义本来就是让你修行到元境之后,比其他人多一线证得道主的机会。
对周清也有用,是理所当然的事情。
太极图神祇又说道:“有一类存在的本质,你若是有机会接触,或许能对你有所启发,那便是先天神魔。”
“先天神魔,即道之本身,他们死亡之后,其状态也和我杀死你之后,你的状态有些类似。”
“组成他们存在的概念,会散布在大道之内,而大道,也是存在于过去现在未来,永恒不灭的,大道不灭,先天神魔不灭,终会在未来的某一刻重新显化。”
“你如果能对此有所了解,那应该能在自行归来一事上帮到你。”
周清静静聆听着太极图的指点,虽然这位器之神祇并不了解他的来历,但是以祂的境界高度,看见周清之后,其实就能洞悉不少的事情,做出行之有效的指点,没有任何问题。
在听到太极图提起先天神魔之后,周清心中灵光乍现,有一种豁然开朗之感,他呢喃自语。
“先天神魔即是道……”
“先天神魔,是大道生命,无论以何种方法诞生的先天神魔,天地间都必然会存在着与他们相对应的道,此道的性质,会是真正的天地之道,而非修行者之道。”
太极图神祇又说了这样的一句话。
对啊,先天神魔即是道,那么周清若是化身先天神魔,那岂不是也意味着他化身为道了。
修行者证就道主,虚幻道果由需化实,让己身之道,不逊色于亘古永存的诸天大道。
而在周清化身为先天神魔之后,他的道,也就相当于变成了客观之道,只是层次上有区别,但本质上和诸天大道是一样的。
太极图神祇作为天命层次的存在,在这一点上,祂是定然不会出错的,相当权威。
因为只有天地大道,才能诞生出与道同体的先天神魔,当逆反先天,化为先天神魔之后,周清的生命本质就变了,他也成为大道生命。
其存在根基,也变成了大道。
周清其实并不担心被太极图杀死后,自己能不能归来。
有【不灭心灵之光】,还有刚刚得到的【未来道果】能够借取先天神魔道果,死亡对周清来说完全不是结束,不是终点,他肯定能活着回来。
但还是那句话,活着回来并不是最重要的,重要的是在活着回来的同时,还能更进一步,不然的话,那就是白死这一次。
在“死亡”之后该怎么做,才能证就道主,这是最关键的。
太极图在这个步骤也无法给周清明确的指点,因为这是他自己的道路。
如果换做别人,太极图还能够教导更多,但周清的来历很特殊,祂也无法窥尽所有,这一步,只能靠周清自己去完成。
不过太极图的话,也给了周清灵感。
若是先化身为道,那么再谋求让这一种道提升到诸天大道的层次,和修行者证就道主相比,难度该是不同的。
大道既互相独立,又组成了一个整体,每一条大道相对于其他大道来说,都是道外!
这一点,从那些道主会陷入永恒沉沦,最终成为大道的一部分就能看出了。
能在道外存在的,也只有道。
周清化身为道之后,岂不是天然就来到了道外的位置?
先天神魔即道,这是无法更改的事实,不管是天生的先天神魔,还是后天蜕变而来的,都是如此。
而在万象之先,诸天未开时,天地大道也是从无到有,从雏形到完全体慢慢发展到如今的层次。
这说明,天地大道也会成长,并且具备自动圆满的特性。
周清化身为道后,相当于成为天地大道的一份子,可他是不完整的,尚且只有雏形,是虚幻大道,而天地大道这个整体,则是完美无瑕的,不应该存在短板与缺陷。
诸天大道或许有威能上的强弱之别,杀道肯定比生命之道更具杀伤力,但却没有层次高低之分。
这是因为大道一体,和谐共生,不会出现一边“高”一边“低”的情况。
但在周清融入大道这个整体后,大道的短板就出现了,大道不再圆满。
为了消除这样的不圆满,其他天地大道就会反哺周清,让他走向圆满,令大道重新和谐。
大道一体,其他的大道会以它们的精华“浇灌”周清之道,在诸天大道在的带动下,他的成长速度肯定会相当快。
而以万道为食,证得己道后,方才是真正的无所不包,无所不有的混元无极之道。
难怪太极图说这是周清证就道主的唯一方法。
其实正常来说,周清化身先天神魔,成为天地大道的一部分之后,因为他的层次不如真正的天地大道,第一时间是应该会被天地大道吞噬的,而不是反哺他。
天地大道现在是圆满的,不需要谁来补全,周清是多出来的,且以他的层次根本没有资格和天地大道和谐共生。
可问题就在于,周清死亡后,有太上存世之力维护他的存在,这是天命级别的力量,大道不可能破坏,无法吞噬他。
既然无法吞噬,那么在大道秩序的运转下,自然就只剩下补完周清之道,让大道整体重新圆满这个选择了……
被太极图杀死后,周清会进入过去现在未来无处不在的状态,这也与诸天大道的本质状态不谋而合。
在这样的状态下,名为周清的先天神魔,他所代表的道,横贯古今未来,和其他天地大道同存。
它们存在了多长时间,周清之道也存在了多长时间。
无论是本质还是表面,都和天地大道近乎完全相同了。
同时这也有一个好处,在其他人看来可能时间只过去一瞬间,可周清实际上已经存在了无尽岁月,天地大道在过去现在未来同时反哺于他,他恐怖立时就能圆满。
周清陷入沉思,如此说来,使用【未来道果】借取先天神魔“周清”的道果,是必要的。
这应该就是此金手指在这一关真正的作用了。
当然,这目前还是周清的推测,事实究竟如何,还有待考证。
但先天神魔道果,绝对是必要的,这一点毋庸置疑。
还有一个问题就是,【未来道果】的意义周清大概知晓了,那么天命之树呢?
预知未来都特意提示周清去取此树了,它在证就道主一事上,肯定也有自己的作用。
“先天神魔的事情,我会留意的,不过前辈,我还有一些疑惑。”
周清直接问道:“天命之树,到底有什么作用?”
他这个问题,无疑是暴露了自己拥有天命之树这一件事情。
但这完全无关紧要,争夺天命果实那一战,太极图也跟随着太上参与了,天命之树的存在,以及未来会被人取走,祂本来就知道。
现在周清来了,太极图也确定他就是自己等待的那个人,那么天命之树在谁手上,这还用说吗?
太极图神祇沉默了片刻,方才说道:
“天命之树与那颗果实,是所有人都未曾想到的奇迹,那是由天命直接孕育的东西,一开始,他们以为天命果实能够对天命境起到作用,可真相却令人失望。”
周清忍不住问道:“太上前辈他们,已经走到了那一步,难道还有什么渴求吗?”
“承载天命,是尽头之外的境界,已经是最终的领域了,无有再上者,但是,他们也存在着问题。”
太极图神祇摇了摇头:“这些你暂时不需要关心。”
“天命果实能够助人承载天命,而天命之树的作用,则是孕育,它孕育出了承载天命的机会,天命果实是唯一的,但在你手中,它的孕育之力还能起到次一等作用。”
“具体该怎么做,又用其来孕育什么,这则是你的事情。”
“孕育……”
周清想了想,又问道:“使用天命果实承载天命之后,会有缺陷,那么我使用天命之树,会有同样的问题吗?”
周清并不希望自己的修行突破留下隐患,这是他难以接受的事情。
“天命之树和天命果实不同,这一点你不用担心。”
太极图神祇说道:“能够助人承载天命的东西,古往今来也就出现过那一次,天命果实的层次太高了,有缺陷才是正常。”
“但次一等的孕育之力,你可以将它视为一种养分,你需要汲取这种养分,结出自己的果实,那依然是你的东西,孕育之力也依然在天命之内,是无瑕的,这一点我可以肯定。”
太极图对周清很有耐心,关于他的问题,只要能够解答的,都会尽心尽力。
等待周清的出现,相助于他,是太上交给祂的任务,太极图在这方面绝对不会糊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