策马疾驰的刘慎忽然觉得心头一抽,只觉得有股阴寒笼罩全身,仿佛下一秒自己就会丢了性命…
他甚至都来不及回头,只下意识的将怀中的裴雪雁按在俯下身子,自己还没来得及趴下,顿感后肩传来一阵刺痛!
一只锋锐的箭矢从他肩头处透出,带出一蓬凄厉的血雾…
若非下意识的将裴雪雁按着俯下身子,就这一箭附带的劲道,足以在穿过他的身体的同时还能将他怀中的裴雪雁射个对穿!!
痛,太痛了!
刘慎感受到那股钻心的疼痛,眼睛肿充斥着血丝,便是神色都有些恍惚…
“刘慎!!”
余山瞪着眼睛,愣愣的看着俯在裴雪雁身后险些跌落下马的刘慎,这才回想起来那是一只从后方飞来的箭矢…
他神色木然,想到自己方才所说的那句‘此行要保你们平安’尤响耳畔,只觉得面上火辣辣的…
失信于人,比杀了他还难受!!
后方的左少松见自己一箭立功,脸上也浮出一抹冷笑,当下踩着马镫纵身一跃,踏着疾驰的马背借力,身形如飞的窜了出去!
“贼子哪里走!”
余山听到身后传来的声音,扔出手中的刀鞘砸在了刘慎胯下马匹的屁股上。
眼见那匹马受了惊,嘶鸣一声的撒蹄狂奔,速度更甚几分!
“快走!!”
余山怒喝一声,随即猛的一拽手中缰绳,胯下马匹嘶鸣一声的摆起前蹄,他踩着马镫纵身跃起,亦是身形如飞般的主动迎了过去。
想到这两日与刘慎相处的重重,想到刘慎听闻自己是天煞孤星后的不屑表情,想到刘慎那句狂放不羁的‘我命由我不由天’,想到方才在千叶帮堂口时刘慎厉声爆喝时的冲霄声势!
眼见身后的四境武夫身形如飞的运用轻功飞掠而来,余山突然觉得心有所悟,似是在冥冥中领悟到了什么东西。
“这招就叫……”
他呢喃一声,随后一改常态,像是变了个人似的满脸尽是凶狠与暴戾,眼睛发红的提刀怒喝一声:“我命由我不由天!”
伴随那声嘶力竭的怒喝,他手中的长刀临空斩下,刀气撕开雨幕,仿佛凝成了实质一般!
左少松见状亦是面色微变,一改去势,将双掌凌空一撑,四境武夫特有护体罡气笼罩在头顶…
那凝成实质般的刀气砍在他的护体罡气上,爆出一声惊天轰鸣。
交界处仿佛成了一片真空地带,周边的雨幕为之倒卷,地上的积水也被爆发的气劲震的往四周飞溅。
余山被那股反震的劲道震的嘴角溢血,一连后退数步才稳住身形。
而左少松也退了数步,虽然身上并未有何伤势,但他还是满脸惊疑与慎重的问道:“你这就四境了?”
“拜你所赐!”
余山咧嘴一笑,吐了口带血的唾沫,说道:“我在三境也徘徊了些时间,最近接连拼命,恰好心有所悟。”
“……”
左少松闻言目光微凝,忽然笑问道:“你是不是还在想着为你那个朋友争取些时间?”
他声音顿了顿,神色戏谑的又道:“你可能不知道,我有个习惯是不会轻易射出没有把握的箭,方才我射的那只箭上……是有毒的。”
“畜生!!”
余山听到他所言,又见到他神色中的戏谑之态,额头已是青筋暴起,主动提刀迎了上去。
“来得好!”
……………………
“刘慎!”
裴雪雁回头看到刘慎肩头的血液汩汩流出,已是哭成了泪人。
此时的刘慎已是面如金纸,嘴唇嗫嚅着道了一句:“没…没事,些许皮外伤罢了。”
堂口一战,他连用三次天地同寿,本就耗费了大量的精力与心神,脑袋疼的像有锉刀在搅。
如今又被射了一箭,喉头发痒,意识也有些模糊,迫切的想要倒头睡一觉…
但理智告诉他,现在还不安全,这时候眼睛要是闭上了,说不准就没有再睁开的机会了。
雨夜中…
受惊的马儿在官道上一路狂奔,也不知跑了多少里,只知道每次想歇息屁股上就会挨一记重击。
直到累的马失前蹄摔倒在地,口吐白沫再也爬不起来,刘慎才放过它…
裴雪雁自己跌的手都划破了,却哭着将裙摆撕下一块为他包扎肩头的伤口。
两人徒步而行…
起初,两人相互搀扶的走。
走着走着变成了裴雪雁架着刘慎的胳膊走,不知何时,他的半个身子都靠在了裴雪雁的身上。
裴雪雁看到刘慎走路都没了力气,身体却烫的吓人,心中越发揪心。
此番已经受了重创,身体又烫成这样,定是淋了一夜的雨发烧了!
“刘慎,别睡,千万不能睡。。”
“天已经亮了,我们快到河阳了。”
“我们快要回家了,我们回家再睡好不好?”
“都是我不好,我不该让你陪我去溪阳的,都怪我,我是贱皮子,非要去,都怪我……”
“你不要离开我好不好?我…我给你做媳妇…给你生儿子…我……”
裴雪雁一边哭着一边架着刘慎走。
哪怕得不到回应,她也一直和刘慎说着话,因为她害怕刘慎撑不住昏死在半路,她害怕再失去刘慎这个人。
不知走了多久…
天亮了,雨停了。
裴雪雁浑身泥泞,却像是看到曙光一般,激动的说道:“刘慎,你看到没有,前面就算县城了,我们回来了,我们回来了!!”
“……”
刘慎的身体中像是有团火在烧,眼皮也似是挂着千斤坠…
听到裴雪雁的声音后,他用尽最后一点力气抬头看了眼。
待看到视线中熟悉的县城,他一直憋着的那口气似乎随之泄了,没了意识,身体一软的便要摔倒在地…
“刘慎!!”
裴雪雁吓的花容失色,紧忙用身体挡住要摔倒的刘慎,她咬着银牙挪着身子在刘慎身前,想要将其背着…
她个头只到刘慎下巴,也没习过武,说是手无缚鸡之力也不为过。
她被刘慎的体重压倒在地,跌的满身泥泞,却又不知从哪来的力气,咬着银牙撑起身子,像是背又像是拖的带着刘慎往回走。
“我带你…回家…”
“我还等你三年后…娶我呢…”
“你要死了,我…我也去陪你…”
裴雪雁不哭了,她那娇小的身躯中爆发出惊人的能力,拖着刘慎往回走,嘴里呢喃着什么,又像是在宣誓着什么。
她一次次跌倒,又一次次的爬起,就这么一步一步的拖着昏迷的刘慎入了城。
宋家离城南很近,青沙帮那几个负责在给宋家盯梢的人如往常一样,早早的到城南门口磕着瓜子闲聊着家长里短。
忽然,其中一人像是见着鬼似的,紧忙用手肘抵了下身旁之人,问道:“你们看那两个人,像不像宋家少奶奶和咱们刘堂主?”
“……”
几人闻声看过去,皆是瞳孔一缩。
娇生惯养的宋家少奶奶已是满是泥泞,细皮嫩肉的手心满是血痕,背后还背着个明显受伤昏迷的刘堂主。
“什么像!那他妈就是!!”
“祸事了!快快快!!”
几人回过神后扔掉手中的瓜子,几个箭步的跑了出去,一边帮忙一边解释道:“少奶奶别怕,我们是青沙帮的。”
“青沙帮的……”
裴雪雁见背后的刘慎被青沙帮的人接了过去,也是心头一松,还没来得及交代什么,便也头晕目眩的瘫软在地昏死了过去。
“医馆!医馆!快送刘堂主和少奶奶去医馆!快快快!”
“去通知帮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