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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卷 第1023章 我等可是过命的袍泽啊!长安君果真是个直率的人!
    “嘎吱~”

    尘封已久的故齐王城城门终于被缓缓推开,已在故齐王城外等了好几天的剧昂等人赶忙钻出马车,争先恐后的跑向嬴成蟜。

    “主帅!且稍待!是末将!末将是军将剧昂啊!”

    “左相在上!末将迟迟未前来拜见,实乃末将之失也,左相可还记得末将乎?”

    “长安君操劳日久,吾准备了热腾腾的牛肉汤,长安君且先饮上一口吧!”

    原本等在故齐王城外的仅有剧昂等未曾第一时间拜见嬴成蟜的老部下。

    但随着消息传开,棠珉等各势力领袖又怎敢落后?

    他们只知道自家子弟对旁人做出了怎样的指控,却不知旁人家的子弟又对自家做出了怎样的指控,是假是真?是轻是重?是少是多?

    茫茫多的不确定让各势力领袖这几天来都如坐针毡,即便是夜半躺在软榻上时也觉得头顶悬了一柄不知何时就会坠落的利刃。

    无法安眠!

    而今嬴成蟜终于再次露面,他们只想用尽一切办法保全全族老小的性命!

    数十名甲胄俱全的猛男涌向嬴成蟜,三百余名未着甲胄的男子被挤在身后,竟是让足够四架马车并行的大道都显得颇为拥挤。

    刚刚汇总过故齐地百姓罪状的嬴扶苏难免对故齐地百姓生出了有色滤镜,他很难不怀疑这些胆大包天的故齐地百姓有心伤害嬴成蟜。

    以至于嬴扶苏赶忙提醒:“叔父小心!”

    嬴成蟜却随意的说:“无须心忧。”

    这点小场面,也就嬴扶苏能被吓一跳了。

    背在身后的手打了个手势,八夫、卦夫等家兵面色依旧轻松随意,手也没有摸向剑柄,但精神和肌肉都已绷紧,做好了随时血战的准备。

    而嬴成蟜本人脸上则是扬起灿烂的笑容,翻身下马主动迎向来者。

    “军将昂!”嬴成蟜畅快大笑着张开双臂上前:“汝可还视本君为主帅乎?”

    “本君入临淄已久,汝竟是现下方才来迎本君!”

    看着嬴成蟜更似无赖子而非封君的姿态,剧昂心头一热、双眼一红,快步跑到嬴成蟜身前五丈处拱手一礼,满是自责的说:“大战之际,末将不在前线,未能……”

    嬴成蟜加快了几分步子,给了剧昂一个大大的拥抱,用力拍了拍剧昂身后甲片道:“汝啊!就是想的太多。”

    “我等可是过命的袍泽啊!”

    “本君敢于将后背交给汝,汝亦敢将后背交给本君。”

    “你我之间,何来的恁多废话!”

    嬴成蟜一番话堵住了剧昂构思了大半个月的说辞,更是让剧昂心头猛地一颤。

    确实,若是真正能托付性命的袍泽,又何必过多解释?

    而吾,与长安君是能托付性命的袍泽吗?

    剧昂心头涌起浓浓惭愧。

    长安君,他信吾!

    是吾对长安君的信任不够充足!

    剧昂自责长叹:“是末将想的太多,以至于险些愧对长安君之情。”

    “末将有罪!”

    嬴成蟜洒然笑道:“那便自罚三爵!”

    “酒水,汝自带!”

    剧昂用力点头:“末将认罚!”

    嬴成蟜又拍了拍剧昂的后背之后便松开了剧昂,转头看向另一人:“乡良人巢?”

    “亦或是当呼军将巢?”

    昌巢陪笑道:“主帅能记得末将,末将铭感五内!”

    “末将之能,仅只为乡良人而已,军将之称实是折煞末将!”

    “今末将乃是大秦一庶民,主帅呼末将为庶民巢便是。”

    昌巢也是灭楚之战时齐国派出的军将之一。

    但大军还没离开临淄呢,昌巢就被嬴成蟜以能力不足为由罢了军将之职、改为乡良人。

    虽然在这之后嬴成蟜从未针对过昌巢,但昌巢心里岂能没点怨言,又岂能不怀疑嬴成蟜对他不喜?

    所以灭齐之战后,昌巢先留在代国听用,又于大战结束后率族人家兵带上代王的封赏回返故齐地,准备休养生息、以备后事。

    若非嬴成蟜的高压政策和明政科的那一问吓的昌巢肝胆俱颤,昌巢绝对不会主动来见嬴成蟜!

    嬴成蟜手指轻点昌巢道:“昔本君为齐左相之际,见汝之能颇为错愕。”

    “齐已孱弱如斯乎?便是此等无能之辈都能被擢为军将!也难怪齐王会请本将为左相。”

    “如汝这般将领,如何能与楚军将领们争锋?怕不是一合便害了麾下万余将士的性命!”

    嬴成蟜这话说的毫不客气,昌巢却也只能满脸谄媚的点头赔笑:“主帅说的是,是末将过于无能!”

    至于不满?

    不满是不敢不满的,半点都不敢不满。

    嬴成蟜突然将手指化为手掌,用力拍了下昌巢的胳膊,欣慰的说:“秦与代、燕、齐之战时,汝再为军将,本君再观汝之军略,却惊觉汝之能虽依旧逊于都尉李信、都尉苏角、都尉冯毋择等将领,却已可谓是一名合格的军将!”

    “不是汝无天分,而实是平白蹉跎了太多岁月。”

    “汝能幡然醒悟、好生奋进,本君心甚慰也!”

    昌巢脑瓜子懵了。

    吾比不上李信、苏角和冯毋择等将军?

    开什么玩笑!

    本将竟然有资格与这三位相提并论了?!

    等等!

    方才长安君是不是言说本将已经有军将之能、本将颇有天分了?!

    嬴成蟜笑而发问:“何时再入本君麾下为袍泽?”

    “既已学成满腹军略,有了军将之能,总是要斩些军功好升为我大秦都尉才是。”

    昌巢差点当场爆哭!

    主帅他不是嫌弃吾!主帅他也看不起吾!而是当年的吾真的没用!

    主帅他还愿意带着吾一起出征,还愿意带着吾一起斩将升爵!

    吾前些年竟然那般揣度主帅,吾真该死啊!

    几乎没有丝毫犹豫的,昌巢轰然拱手:“固所愿也,不敢请耳!”

    “再逢战事,末将愿为主帅牵马坠蹬!”

    “亦唯愿于主帅帐下听用!”

    嬴成蟜诚恳的看着昌巢道:“本君等汝!”

    一名名昔日旧部上前,嬴成蟜也对一名名老袍泽展现出最亲切、平和的姿态,准确的叫出了所有人的姓氏名字和军职,又随口聊起一两件双方共事的过往。

    嬴成蟜的这般态度不只是让剧昂、昌巢等老袍泽们激动不已,更是让棠珉等人颇为安心。

    众所周知,嬴成蟜是一个直率的人(吕不韦:???)。

    嬴成蟜若是因那些试卷的答案而心生怒气,怎会对他们如此和善?嬴成蟜早就雷霆暴怒了!

    但就在于归满心欢喜的上前见礼之际,嬴成蟜突然大怒:“汝有何脸面站在本君面前!”

    于归:???

    看着瞬间变脸的嬴成蟜,于归顿时就慌了:“主帅!末将是于归!乡良人于归啊!”

    “可是主帅对末将有什么误会?”

    嬴成蟜冷声质问:“汝仍以为本君是汝主帅乎?”

    于归轰然拱手:“末将一辈子都是主帅的兵!”

    嬴成蟜怒声喝骂:“然!本君帐下无汝这等违抗将令、欺压良善、喝袍泽血肉的兵!”

    在所有人都没有反应过来之际,嬴成蟜飞起一脚,竟是将于归踹的倒飞而出!

    嬴成蟜的声音愈发愤怒:“本君何曾亏待过本君麾下的兵?”

    “本君为齐左相之际,重刑重赏,更是亲自游说商贾以让将士们能把他们的赏赐换成更多的钱粮田亩。”

    “汝却都做了些甚?”

    “那是本君麾下的将士!那是汝的袍泽!”

    “他们的封赏,汝也敢贪?!”

    一边骂,嬴成蟜一边上前踹着于归的身躯:“言说汝为豕心狼肺,都是对豕与狼的折辱!”

    嬴成蟜控制着力道,也刻意避开了头颅等要害,但每一脚却依旧让于归痛不欲生,那砰砰闷响更是让棠珉等人浑身汗毛乍立。

    长安君,未免太直率了些!

    于归连声哀求:“主帅饶命!”

    “末将冤枉!冤枉啊!”

    嬴成蟜停脚冷喝:“觉得冤枉?”

    “可以,本君给汝解释的机会。”

    于归心中恨极了那些参考考生,大脑飞速运转开始思考脱身之策。

    但嬴成蟜却没有继续追问于归侵吞将士封赏之事,而是沉声发问:“汝仍以为本君是汝主帅乎?”

    面对这再次重复的问题,于归怔然。

    他知道,嬴成蟜不会无缘无故的两次问出同样的问题,他更知道,他现在只能回答:“末将永远都是主帅的兵!”

    嬴成蟜缓缓蹲下身,平视着于归的双眼发问:“那本将便亦将汝视作本将的麾下。”

    “此事事涉本将麾下将士之清白,亦涉本将旧部之封赏,更涉本将的承诺。”

    “本将以大秦宗正、长安君、公子成蟜之名向天地立誓,不查清此事誓不罢休!”

    “现在,告诉本将。”

    “汝冤,还是不冤?”

    迎着嬴成蟜严肃的目光,于归后背渗出一层薄汗,浑身肌肉僵硬的几乎无法控制声带。

    向、向天地立誓查清此事?!

    不至于!不止于此啊!

    谁人不知长安君您可是能活捉十二仙人、备受天地恩宠的人神?

    此誓一出,怕不是皇天厚土都得主动把证据告诉您!

    末将称冤,有用吗?不过是罪加一等而已!

    不!不只是罪加一等!

    现在他们站在嬴成蟜的食邑之内,于归又认同了自己是嬴成蟜的兵,嬴成蟜哪怕是以更严格的军中律令惩治于归,世间也无人能为于归分说半个字!

    舐犊之情驱使于归冲破了生物本能的恐惧,跪倒在嬴成蟜面前叩首悲呼:“末将有罪!”

    “末将当斩!”

    “拜请主帅看在末将曾为主帅前驱的份儿上,只罪末将一人,莫要牵连末将家小!”

    嬴成蟜的目光愈发冷冽:“本将不罪汝家小?”

    “那些被侵吞了封赏的将士们的家小又有谁去怜悯!”

    “来人!取笔墨!”

    “汝自呈罪状,将汝侵吞将士封赏并自齐请降至今汝族中诸人之罪一一详述。”

    轻声一叹,嬴成蟜好似终究未能压下心头情义的说:“若汝坦诚认罪,汝族人活罪难逃、死罪可免。”

    于归如遭大赦一般疯狂叩首:“拜谢主帅恩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