跃动的火光下,刻满划痕的壁画前,李暮蝉举着灯火,仔细擦拭着上面残余的墙灰。
瞧着显现出的字迹,他越看越是惊讶。
因为这上面竟然记载了诸多不为人知的秘密。
而且全都是关于当年“回雁峰”一战的。
只可惜这些壁画年头太久,很多地方都已模糊剥落,加上留下这幅壁画的人似乎心境大乱,癫狂如魔,以至于几幅壁画看上去潦草不堪,尤为混乱。
绝不是白飞飞留下的。
事实上,李暮蝉心中已有答案。
他目光扫过墙壁,落在那幅刻有“柴玉关”三字的壁画上。
那一道道纵横交错的划痕,似乎是某人用手生生抓挠出来的,上面还有一些黑褐色的痕迹,似漆非漆,应是干涸的血色。
这人简直恨极了柴玉关,恨得咬牙切齿,刻骨入髓,哪怕相隔数十载春秋岁月,李暮蝉似乎也能听到对方雕刻壁画时所发出的怨恨嚎叫和恶毒的咒骂。
当年最恨柴玉关的,除了“云梦仙子”王云梦以外,便只有白飞飞的娘了。
李暮蝉还记得关于“幽灵秘谱”的记载。
此物最初是属于曾经最恶名昭著的“幽灵群鬼”,后为沈天君所灭,秘籍至此流入关外江湖,为几家势力所争抢,只是最后就只有一个烧饭丫头活了下来。
这烧饭丫头,便是白飞飞的娘。
幽灵秘谱也确实落入此女手中。
那柴玉关不知从何处得来的消息,为了图谋这门功夫,竟然将之诱骗失身,想要凭花言巧语将秘籍骗到手。
不想此女聪慧异常,心知自己生的既不貌美,又非什么大家小姐,柴玉关接近自己定有图谋,故而始终不肯交出秘籍。
眼见算盘落空,女子又一心想与自己厮守,柴玉关厌恶之余便露出了真面目,将对方折磨的不成人形,用尽了各种手段严刑拷打。
可哪想此女最后居然生生熬了过来。
李暮蝉看着面前的壁画,心中已在思忖,如此说来,当年的回雁峰一役,这个烧火丫头应该是上了衡山的。
至于目的也不难猜,肯定是冲着报仇去的。
李暮蝉又看向其他几幅壁画,尤其是刻画出衡山的那幅。说是山其实也就一些起伏的轮廓,山势陡峭,其上还有一些歪歪斜斜,蜿蜒扭曲的划痕,像极了一条路线图。
而在壁画之上,那条划痕最后止于山顶一处,被点上了一团血污。
“莫非,这里便是沈天君的埋骨之所在?”
李暮蝉心思急转,也有些拿捏不准。
这沈天君明里是撞壁自尽,暗里是与朱四交手后重伤不治,至于尸体,当年那些人都说亲眼所见,但究竟是真是假,还有待验证。
不过,既然青龙会那时已是虎视眈眈,倘若李暮蝉是沈天君,他无论生死肯定都会躲起来。
这样一来,是生是死,谁都不知道。
哪怕就是真的死了,青龙会在没有真正见到尸体前,也要忌惮一些时日。
而且这样做还有一个好处,就是能替沈浪争取一些时间。
“所以,”李暮蝉心思一定,闭眼自语道,“当年回雁峰上的那具尸体很有可能是假的,为的便是迷惑青龙会,令之以为沈天君只是诈死。”
想到这里,他再次睁开双眼,叹了一声,“果然都非常人啊。”
一个死人,居然能令青龙会忌惮多年,蛰伏不出,畏惧尤甚,可见此人是何等的厉害。
或许,也只有在沈浪踏足江湖之际,青龙会才蓦然惊觉自己上了沈天君的当。
但这个烧火丫头又是如何发现此事的?
李暮蝉目光游走,没放过视野中的任何一处蛛丝马迹,直到看见墙上的爪痕,他突然眼神一烁,像是觉查到了什么。
伸手轻一摸索,这爪痕仍旧深刻其上。
幽灵鬼爪。
此人赫然也练就了幽灵秘谱,而且功力不弱。
衡山一役,尸横遍野,岂非就是绝好的练功之地。
这烧火丫头也许就是接触到了那具假的尸体,才发现了其中的端倪。
不过,这些都是李暮蝉的猜测,真相如何,终究还得亲自走上一遭。
还有那具尸体中究竟藏着什么秘密?
李暮蝉不禁想到了四照神功。
而且青龙会的人这些年定然也在暗中找寻这具尸体,一旦消息泄露,说不得又是一场腥风血雨。
“就是不知白飞飞是否看过这幅壁画?”
依李暮蝉猜测,大概是没有的。
他忽然后退了几步,双掌徐提,周身劲风自来,犹如刮骨钢刀般在推送间于暗室中狂飙大作,将满墙壁画悉数抹去。
经此一事,李暮蝉也没心思再耗下去了,如今青龙会欲起杀劫,暗中已厉兵秣马,枕戈达旦,一旦动手,必是天翻地覆之威。
他必须尽一切办法,令自己处于不败之地。
只将暗室中的痕迹抹去,李暮蝉转身走向洞窟的入口,看着那一块块拦路的山石,手中剑光一亮,已是破石而过,大步走出。
……
翌日清晨,
京城,豹阁。
旖旎灯色,满阁春色中,忽见一只信鸽飞进了金黄色的鸟笼中。
信是从关外送来的。
信中的内容也绝然不会普通。
三千精骑折损大半,几大高手尽皆败亡,这么一个任谁也要动容失色的消息,但看信之人偏偏笑了起来,笑声尖利刺耳,好似夜枭。
紫帐之内,那名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存在正用他那沙哑嘶唳的嗓音笑道:“好个李暮蝉,果然厉害,居然杀了我那两名义子。”
他揉碎了信,也放下了信。
这人似乎毫不动怒,眼里不见杀气,也听不出任何怨恨之意。
他是死了两个义子,但他还有百十个义子尚未动作呢。
至于那三千精骑和青龙会的高手,在他眼中,可有可无。
其他几张床榻上的人也都来了精神。
“是时候动手了。”
“可是要先动谁啊?”
“上官。”
“上官小仙?”
“这人已是得了明玉功,那就只好在她羽翼未丰,气候大成之前将其铲除。”
“但江湖都说,欲杀上官,必须要先除荆无命。”
“呵呵,那就先杀荆无命好了。”
“上官小仙背后还有金鹏王朝的影子,正好将他们一网打尽,以绝后患。”
“嘿嘿,听说上官小仙和上官仙儿可都人间少有的绝色,若是入了这豹阁,会不会更热闹一些?”
听着几人口中之言,紫帐内的那人动了动,轻飘飘地道:“高手过招,最忌心存侥幸。上官小仙虽是一介女流,却能重现金钱帮之威,岂是等闲?此等人物赢她不难,擒她却是难如登天,你们可别身居高位久了,便自觉天下无敌,真就什么人都不放在眼里了……但凡姓上官的,都给我杀了。”
“好,那就都杀了!”
剩下七个床榻上的人闻言一顿话语,尽皆含笑回应。
晨风忽起,却见幔帐轻动,帐内之人已是坐了起来,里衣半敞,露着阴白的胸膛,披头散发,盘膝而坐,一双阴柔深沉的眼眸正看着厅阁内那些衣不蔽体,横七竖八躺倒的女子、男子。
他蓦然提息,背后发丝无风自动,根根浮空而起,嘬嘴一吸,顿见地上的那些女子就似被抽离了生气似的,容貌肉眼可见的灰暗不少。
而且他这一吸,忽见无数水滴自四面八方聚涌而至,挤入幔帐,化作一个巨大的水球,将其徐徐拖起,惊世骇俗。
“先除上官,再灭李暮蝉。”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