谈无双败了!
观战众人俱是呆愣在原地,尚未从先前那番惊天动地的骇人场面中回过神来。
天地之间,晨曦喷薄,照映着那个屹立于绝顶的无双强人。
从今往后,只要这人还活着一天,那无论后来者多么惊才绝艳,多么才情高绝,这道身影,注定了会是武林之最,江湖之最,更是那座拦在他们前方难以逾越的最大高山,天下第一人。
而且这人不同于沈浪、李寻欢之流,掌权握势,乃当世枭雄。此战之后,想来用不了多久必会横扫十三省武林道,自此权倾天下,力压江湖,真正达到权力的顶峰。
杨铮独臂一紧,只手握着离别钩,眼神也闪烁起来,此人赢得了谈无双,又能否走出京城?
李暮蝉起伏的胸膛已在平息,他似乎觉察到了杨铮眼里的凶意,扭头瞧去。
如今青龙会这条于阴影中盘踞几百年的毒龙终于死了,那取而代之的天下盟又是否会成为新的毒龙?
所以,当然要杀。
李暮蝉现在刚经历一场恶战,气虚力疲,又受重伤,无疑是将其铲除的最好时机。
但杨铮又心生犹豫,他想到了李暮蝉之前的话,在那洛阳城外的话。天下盟已势不可挡,况且此人早有准备,若是活着出去,尚能平安无事,一旦死在这里,天下盟的几个盟主,秋水清或能安分守己,固守家业,但其他几个人可都是野心勃勃之辈,只怕顷刻就会分崩离析,说不定真的起事造反,还有……
杨铮心里正权衡思量着,眼瞳蓦然一缩,却见李暮蝉身形一展,化作一道急影,掠向了皇宫的某一处。
那是……太庙。
“不好!”
心中急呼一声,杨铮当即追了上去。
太庙。
青年瘫坐在地,望着祖宗的牌位,也望着白玉京的无头尸体愣愣出神。
直到庙内的灯烛齐齐一颤,一道影迈步而入,他才回神望去。
李暮蝉。
见到来人,青年眼中不见半点畏色,反而大笑起来,“哈哈哈,看来你也赢了。”
李暮蝉精赤着上身,浑身散发着一股酷烈的血腥味,眼神却一如既往的平静。
看着对方眉宇间弥漫起的青黑之气,他便知道此人时日无多。
谈无双所凝真气不但可驭水成劲,且阴寒如毒,白玉京倘若得其传授,这一招必是至凶至险。
对于一个将死之人,李暮蝉没有说话,他转身就要离开。
青年却很是虚弱地道:“青龙会虽灭,但我朱家还有几位族老远在海外,你要小心了。”
几個能将沈浪、王怜花等人逼出中原的绝顶高手,试问谁敢小觑啊。
李暮蝉却听出了这人的语气变化,似乎不是警告,而是提醒。
他止步,与赶来的杨铮打了个照面。
青年又低声笑道:“你不要误会,我并不是想帮你,青龙会的存在已脱离了我朱家昔年创立时的本意,更超出了掌控,害人害己,天地不容,灭了也就灭了……这王朝更迭,江湖起落,看来也没什么区别,注定了有人要崛起,有人要倒下。呵呵,我倒想看看,明天的天下盟,会不会是今天的青龙会?”
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
天下盟今日之势,亦如曾经的青龙会。如今这些盟主或能暂时携手并进,但他日一旦有新的高手强人崛起,亦或是有人不甘心屈居于李暮蝉之下,势必要搅动风云,争夺大势。
而一方势力彻底崛起的时候,往往也意味着没落的开始。
天下盟财可通神,权倾十三省,又再无青龙会这等大敌制衡,一旦生变,必是内部瓦解。
李暮蝉回身凝视着当今天子,缓缓说出了这么一番话,“这世上的强人高手,一旦气候有成,多会忘了自己崛起之初,初出茅庐时的雄心壮志,意气豪情,不但忘了进取,也丢了自信,恐惧后辈崛起,畏惧失败,害怕被超越。但我和他们不一样,我从不介意有后来者成长崛起,我允许他们走到我的面前,我甚至可以给他们与我较量的机会。”
青年的脸色蓦然一白,即便他为天下之主,也从未见过这样的目光,这样的气势。
自信且又强大。
这一战,不但令李暮蝉的威势得以攀升,更是令其所成就的气象也达到了一种匪夷所思的境地。
这个人,此时即便只是站着,什么都不做,便已有种令人望之悸动,观之神夺的异样。
说罢,他身形一动,宛如平地挪移,已在那皇帝的身后。
“大胆!”
只在杨铮瞪大双眼,惊怒交加的低吼中,李暮蝉一掌按在了青年的头顶。
但他的神情很快又变得惊疑不定起来,却见青年脸上的青黑之气居然抽丝剥茧般流入了李暮蝉的体内。
这股真气对别人来说怕是十条命都不够死的,何况这人还修了嫁衣神功,水火相激,没有同谈无双那般爆体而亡都算好的。
青年眼中微弱的光华忽然似那重复燃起的火烛,渐渐壮大,而后长舒了一口气,“江湖……归你了!”
李暮蝉转身走出太庙。
这一日,有人名震天下,共称九州王!!!
……
渤海之滨,墨云低垂,急风怒吼,压的人喘不过气来。
数道人影,立足岸边,俱是望着面前一望无际的汪洋大海而感叹连连。
唯有一人,回首而望,望向身后的中原武林。
正是李寻欢一行人。
这一行人,不但有白飞飞,有孙小红,也有叶开,丁灵琳。
而那回望的,正是李药师。
此去前路未卜,是生是死谁都不知道,就连李寻欢恐也未有十全把握,也不知道是否还能回来,当然要再看上一眼。
而且大海茫茫,就算真能回来,又不知何年何月去了。
“回来了!”
孙小红蓦的眼神一亮,却见远处有道身影来的飘忽,眨眼间,便风也似的掠到近前,正是李寻欢。
李暮蝉与谈无双一战,为保万全,又天下瞩目,自然是要看上一眼的。
况且谁也不能肯定那紫禁城会不会冒出一个深藏不露的朱氏族老,又或是什么绝顶高手,真要那样,岂非生出诸多变数。
“如何?”孙小红道。
李寻欢笑了笑,“后生可畏,自然是赢了。”
听到赢了,李药师方才展颜一笑。
可她转眼就见所有人都盯着自己,不禁疑惑道:“你们看我作甚?”
丁灵琳精灵古怪地眨眨眼,好笑道:“因为你脸上有花,好看极了。”
不远处尚有一艘大船泊岸久侯,船上站着数人,为首者乃是个魁梧结实,肤色黝黑的中年汉子,赤脚赤膊,皮肉久经日晒,瞧着粗粝且又饱经风霜。
汉子瞅了眼天色,高声嚷道:“李爷,时候不早了,咱们该动身了。”
闻言,一行人这才陆续跃上船头,收回了船锚,亦如李药师先前那般看向中原大地,满眼复杂。
只说大船渐行渐远之际,李药师本欲收回的目光却是一顿,但见那浪花拍击的一块巨大礁石上,忽有一道身影立足显现,眺望而来。
长风掠过,来人周身气机盖世,似与天地同息,与汪洋同脉,正是李暮蝉。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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