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念头,也不是凭空瞎想。
而是基于孟周当前掌握的“筹码”,以此作为基石,这是根基;
另一端,则是他对那未成形炼魂法的期许,以此作为这门全新炼魂法的远景目标。
这既决定了新法的方向,也锚定了新法的高度。
可单是这两者还不够,这并不是一个简单的脑洞游戏。
他必须通过严谨的验证,确信自己确实可以凭借现有的“筹码”找到一条真正可以通往这个目标的道路。
——他并不需要现在就将这条路彻底悟通,这也不现实,但他必须证明这条路是通的,是真实可行的。
对其他修士来说,这个要求,几乎就是无解的。
所以,用这样的思路开创新法,完全是“开玩笑”。
可对孟周来说,这个问题,正好有解。
关键就在“道心通明”这道小神通。
譬如面对一個线路复杂到能令人崩溃的电路图,若要用肉眼去检查它是好是坏,那几乎是一件不可能完成的任务,可若有一支电笔,就能轻松搞定。
而“道心通明”这门小神通,在这里起到的作用,就非常类似于电笔。
它能直接告诉孟周,这条路到底能不能走通。
能走通的路,固然有很多。
孟周却没有选择这些路,而是继续探索,原因也很简单,这些路距离他的期望都差了一些。
有的是高度太低,有的所走方向并不能令他满意,有的则是没能将他手中“筹码”尽可能充分的利用起来……
总而言之,就是有点瞧不上。
对于这门炼魂法,孟周给予了太多的期待,他可不会满足于仅得这样一个结果。
在一次次的探索参悟之中,孟周收获到越来越多的实践经验。
他也在这样的尝试中,不断调高“远景”的上限。
渐渐地,走向了另一个极端。
对新法的探索,似乎变成了一种脑洞开发,孟周也是第一次发现,自己的脑洞居然也能如此丰富多变。
探索的结果就是:
不通,
不通,
此路不通。
这却并非毫无意义的瞎忙活,虽然这些脑洞本身确实失败了。
但每一个失败的脑洞,都能为他提供一些有益的养分。
而在这持续不断的尝试和试错之中,孟周也渐渐摸清了自己当下的极限边界。
他的最终目标,就是借助这个越来越清晰的“极限边界”的指引,找到那个间于“瞧不上”与“够不着”之间、也最合他心意的炼魂之法。
不过,随着长时间沉浸在这样的体悟之中,孟周也渐渐多了一些新的感悟。
“远景宏图,固然重要,可对我来说,却也没有那么重要。”
“我现在毕竟只是结丹层次,手中的‘筹码’只有这么多,根基在这里摆着,想要强行上高度,甚至为此耗费太多的时间和精力,并不值得。”
“没有非如此不可的必要。”
“只要这门炼魂法能够支撑我上到一个新的高度,就可以了。”
“不需要将高度上得太高,离现在的我太远,等将来我一步步上到一个新的高度,手中有了更丰厚的‘筹码’,自然可以将高度继续往上提。”
“对于其他修士来说,新创一门超出常规的法门,或许会被赋予太多事件之外的意义。
可对我来说,这件事很纯粹,它就是一根可让我继续攀援而上的绳索。”
“对我来说,除了‘高度’这个指标,还有‘完成度’这个指标,同样重要,甚至超越了前者。”
“若是能让成品更完整,即便高度有所降低,那也是值得的,因为这关系到将来我手中能拿到更多的‘筹码’。”
“筹码,永远都不嫌少,越多越好。”
“而我,是有能力拿到远超其他修士的筹码的!”
孟周心中,渐渐生起这样的明悟。
在心中明悟越来越清晰以后,孟周识海魂潭之中的奇景异象,变化越来越缓慢。
且越来越有连贯性,亦或者内在逻辑的一致性,而不再是念头仿佛天马行空一般,光怪陆离,信马由缰。
十月中旬,对于新道已经再无疑惑的孟周,终于结束这一次长达一年多的闭关静修。
结束这次长达一年多的闭关静修之后,孟周取出无光飞船,遁入其中。
而后,控御飞船,直接上升融入到齐云峰之上的罡风层中。
很快,孟周便已经横跨数万里距离,再次出现在三川塬。
出现在的三川塬的孟周,已经悄然变成了“药师葛平”的模样,出现在碧血军的驻地。
看到正在驻地门口恭候的姚古,孟周惊讶道:“你用太岁血肉完成了太岁塑体?”
因为各方面都差了一点,少了那么一口气,当初修为已达筑基巅峰的姚古最终没有强冲结丹,而只是结成了假丹。
不过,促使他最终做出这个近乎自毁前程的选择,也有“葛平”因素。
他曾对姚古透露过三川会手中太岁血肉的信息。
现在,姚古已不再是假丹,而是一位真正的结丹修士,孟周见了,很自然的就联想到了太岁塑体之上。
姚古笑着点头道:“是啊,这还要多谢葛先生当年的提醒,若非如此,我也想不到太岁血肉这样的灵物。”
孟周点头,忍不住赞道:
“看来,我还是把三川会那些副会长想得浅薄了。
我原以为,你即便能得到这样的机会,也要排队到很久以后了呢。
没想到,这么快就轮上了。”
在三川塬成功升级之前,在青玄域除青玄宗之外的势力之中,三川会所拥有的假丹修士数量就最多。
等到三川塬成功升级为三阶灵地之后,三川会与其他势力之间的这种差距,不仅没有变小,反而更进一步拉大。
一个是因为三川会本身的“血脉”驳杂,能够以很高的效率,从各个区域、各个层面,吸纳合心意的成员迅速壮大。
另一个原因却是因为三川会核心层都知道太岁血肉之事,那么,在选择是拼着高风险强冲结丹,还是先成假丹,积累一段时间经验,再借太岁血肉之助曲线成为结丹,是个正常人都知道应该如何选择。
而也正是这个原因,三川会的筑基巅峰修士,突破时都不会选择强冲结丹,而是通过假丹绕一圈,缓冲一下。
不过,这样一来,负担就全部落在了太岁血肉之上。
一方面,太岁血肉的自然成长是缓慢的,加速培育是艰难的,必须巨量的资源投入;
另一方面,单是三川会内部,对太岁血肉的需求就极大。
假丹修士的数量很大,且还在越来越大。
在这样一对彷如孪生的矛盾面前,孟周甚至怀疑三川会是否能够满足内部所有假丹修士的需求,事实上,这已经渐渐成为三川会的一个巨大负担。
对太岁血肉如何分配,如何使用,正在迅速变成三川会的一大核心矛盾。
也只有明白了这一层逻辑,才能明白孟周此刻为何如此惊讶。
而姚古的回答,却让孟周更加惊讶。
只见他摇头道:“我确实使用了太岁血肉重新塑体,二次历劫,但这太岁血肉却不是来自于三川会,而是驭灵军。”
“啊?!!”孟周闻言,毫不掩饰满脸的惊讶。
而后,随着姚古解释,孟周才从姚古口中听到了另一版有关太岁血肉的故事。
驭灵宗的太岁血肉虽然曾遭失窃,但那一次的丢失,自不可能就让驭灵宗的太岁血肉彻底断根。
事实上,以太岁血肉的特性,只要稍加防范,要做到彻底断根,难度就大到近乎无限。
之后,驭灵宗分裂,明南老祖带着一部分力量脱出驭灵宗,并在青玄域落户成为“驭灵军”,一部分太岁血肉自然也被他们随身带了出来。
近期,不知道驭灵军搞什么,与多家势力进行了接触,手里还提着所有势力都无法拒绝的见面礼——一次太岁塑体的机会。
而碧血军就是驭灵军接触的多家势力之中的第一家,姚古也是第一个享受到这个见面礼的人。
两天前,姚古才在闭关中使用了这个机会,开启了第二次历劫,并成功结丹。
地点就在三川塬。
——因为这些年在三川塬历劫结丹的修士越来越多,渐渐变得频繁,也渐渐变得寻常起来,孟周早在多年前就没有这方面的好奇心。
加上孟周从各渠道收集归拢信息的周期越来越规律,通常以半月为期,是以漏掉了这段信息。
按照姚古所说,若非与“葛平”早有约定,他其实还想再等一段时间,做更充足的准备,这才开启这一次的冲刺。
听完姚古讲述,孟周心中有惊讶,有疑惑。
“驭灵军真就这么大方,什么条件都没有?”
姚古摇头道:“没有……不过,真要说的话,算是一个人情吧。”
说到这里,姚古苦笑道:“我其实更希望驭灵军能够明码标价,现在这样,反而让人难受。”
不过,这种意味不明的示好,难受归难受,事到临头,要忍住不咬钩那也是不可能的。
一个从假丹变成真丹的机会,本来已经走到头的修行路忽然有了继续向前的新路,谁还真的能够抗拒不成?
说话之间,两人已经进入驻地内部。
多达三百多位神魂受创的病患正等候在那里,这些病患中,数量最多的就是筑基境界的修士,另还有不少假丹修士,此外,还有数位结丹初期的修士。
他们所受神魂创伤,全都是近几年因兽潮之故,在与大量妖兽,乃至大妖的搏杀之中逐渐积累起来的。
当然,这并非全部。
因为新的药师体系对临床经验的倚重,药师分会的积极性远超以往,每个药师都在“主动出击”,所有神魂受创的患者,基本都曾在药师分会的流程下走过,经历过不止一位药师的手。
有的被治愈了,有的伤情得到了很大缓解,却没能根治,有的缓解程度有限,神魂创伤反而越发深入隐晦……
现在出现在这里的病患,基本都是后两者。
从某种角度来说,他这也算是给药师分会做善后了。
早在一个半月以前,孟周就通过姚古议定了这一次的出诊。
难者不会,会者不难。
这些药师分会手中的“疑难杂症”群体,在孟周手中,没有一例能坚持完一个完整回合的。
那些沉淀在神魂深处的痼疾顽症,如沸水之下的冰雪,一汤浇下去,就立刻冰消雪融。
单论他所掌握的愈魂术层次,和上一次出诊并没有明显差异。
依然还是宗师层次,只不过积累更深了一些,但却还不足以引起量变。
但相较于以前的出诊,孟周却明显感觉更加得心应手。
有什么不同呢?
三阶春水经晋入圆满,药灵师距离三阶极限仅一步之遥。
并且,在对驭灵师、药灵师、调灵师这三种职业进行探索参悟的过程中,虽然还没有捅破最后一层窗户纸,但也足以在三职业的实践中发挥作用。
完成对最后一位患者的诊治之后,孟周收获了6.3万愈魂术经验。
愈魂术在宗师层次的积累临近极限,从“宗师11.3万/24万”变成“17.6万/24万”。
结束这一次的诊治之后,孟周没有在三川塬停留,控御无光飞船,径直返回齐云峰。
返回齐云峰之后,孟周也没有安歇,将这半年多以来的参悟所得在心中再次复盘之后,孟周打出一道传讯。
很快,随着一缕隐晦的波动,这道传讯除了齐云峰,跨越数百里距离,进入另一座烟云袅袅的山峰内。
最终,随着一只五指纤长白皙的玉掌轻轻一抬,这道传讯落入其中。
接住这道传讯的不是别人,正是青棠。
看罢其中信息后,青棠挑了挑眉,脸上显出惊讶之色。
很快,便有前后两道传讯从这山峰传出。
先出的一道没入旁边不远处另一座山峰内,后出的一道则原路返回齐云峰。
接到传讯先赶过来的青垚问青棠:“何事?”
青棠道:“岐黄子想要过来拜访。”
青垚挑了挑眉,惊讶道:“太阳这是打西边出来了?”
说着,青垚便又皱起了眉头,低声道:“这家伙登门,一定有事……他可有说是因为何事?”
大家做了一年多的“假邻居”,青垚自信,对这个其实没见过两面的岐黄子已经了解到了骨子里。
青棠摇头:“这却没说,不过,你可以当面问他呀,以他的性子,你若问,他应该就会正面回答你的……咯,人已经过来了。”
青棠忽地轻轻抬了抬下巴,对青垚示意。
青垚也扭头看去,便见一道虹光从一团白云之中遁出,向他们二人所在之地快速接近。
而那白云所在之地,便是曾经齐云峰的位置。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