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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3章
    葛琳顿时停住脚,心里又有了神思。

    幼章妹妹向来是个果敢的人,她既然愁神,那是不是说明这件事本就不是她本心的主张呢?

    她这里发怔一二刻,琯之心里有话也要问他,喊了两声,“二哥,二哥哥。”

    葛琳继续回神,“你接着说。”

    “及笄礼在即,笄礼前三日戒宾,前一日宿宾,宾选择亲姻中贤而有礼的东房的吴大夫人来担任,说是玉石簪子已备好,我心里有些思虑,听说他家四姑娘与我一般年纪,及笄礼上月举行,却照着县主的规格来的,来往的宾客中就有几位皇宫亲王,这着实使我惶恐,哥哥你去打听打听,看家母可有这个意思?”

    葛琳本是心里阴郁,听她一言,顷刻间忽觉烟消云散,对呀,幼章她才十三,及笄尚有一年以上,这中间难说没有波折,二大奶奶的打算也着实就不重要了。

    二大奶奶她向来势力,葛琳暗吞了一口气,莫欺少年穷啊,他不就是平素行为不检点了吗,看来日后还得行事诸多注意才是。

    他这里应了琯之的话,“无妨,我替你打听,你回去好生准备,只等那日,哥哥我为你备好一套金妆,不比人家差的。”

    葛琳这里绕了个弯,没去扰幼章,转路去了洗竹轩,见着丫鬟门口张望着,看见他来,朝门里喊了一声,神色颇慌张。

    葛琳走近,打笑,“弄栖姑姑,我就过来看一看,你倒急个什么,别在门里挡着,我要见你们大奶奶。”

    弄栖却红了脸,推嚷着他退后两步,“大奶奶正有事呢,你有事改日再来罢。”

    往常这寻常人如何推他,扯他,他都无所反应,只现在,顿觉颇有厌烦,推开了面前这人扯她衣袖的手,“别闹,好好与我说两句话,你拉我衣服做什么,我也是个将要成家的人,日后让人看见了若说些闲话怎么办,你好歹注意点。”

    一番话说得弄栖闹个大红脸,她再好的脾气也呸了他一声,“琳二爷好大的面子,从前做学生时不曾计较这个,如今当了一个七品小官,偏还忌讳了起来。”

    这话惹得葛琳心里不舒爽,他欲要争辩,怎他以前就是这个形象了,连大奶奶身边的大丫头都这样说了,那到她耳朵里,又会是什么样子。

    正想说话,听得屋里实在压抑不住,沙哑又抒发出来的喟叹,“死鬼。”

    屋里有声音,弄栖再忍不住,不顾他方才说了什么话,只一个劲拖着他往檐下走。

    葛琳哪能不知道是发生了事,见这人黑着张脸,只赔笑,“这里就走了,有些事情晚间再来。”

    晚间在院子里转了转,有些心头的话,现下不知道该不该要向大奶奶她去报备了。

    一路走去凉亭,此路接着前头大哥的宅院,又连着大房的通处,是个通风的好地方。

    在亭子里来回走了走,身边人终于受不住,“二爷,你这是要去哪,这里兜圈子有什么用,不如早些去往,快点了事算了。”

    他回头要骂这厮扰他清净,忽听得一声脆笛划破长空,对风而来。

    小厮看出葛琳所问,直说,“是前头大爷在作曲,二爷既然无有打算,不如先去看看。”

    葛琳握握腰上的玉石坠子,凉凉有意,“开路。”

    从小便与这大哥比较,是又敬又妒,钦羡他有三叔亲手关怀,一路入仕,到如今被裕亲王厚爱,想必都是三叔前头铺路,才会如此顺畅至极。亲事作选,公主下嫁都能推去,选贤不选优,三叔亦是为他谋算周全,不叫他半分难择。

    人都说京中四杰,唯葛家溪川最为追许,刚愎不自用,不以大贤而失下,不以低位而轻见,富有诗书气度,他日入朝为官,选贤主能治国邦,是以此君数十年来京中无人可及矣。

    葛琳不信,少小读书进先,太学先生赞他勤勉有志,却从来不拿他与前生家中大哥相比,葛琳不解其中原由。

    偶有气时,请教了学中最老一辈夫子,直至近日他高榜有名,老先生才请人来说,“夫润之子辈在下,先生一言当说,君与旁生无可攀比,唯气度不解,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器欲尽其能,必先得其法,若生成大事时,还望瑾记夫子赠予二字,稳重有知,生解其意,必过周折矣,望珍别。”

    这信里旁生说得便是面前这人,是他大哥溪川君无疑了。

    葛琳确不解此话一二意,若说气度,他确实比不上大哥,不说气度,为人操守,他自知,也还望尘莫及。

    偏是这骨子里的性格差异,他幼年想效仿,三叔直面批责,“不必操之过急,凡事矫枉过正,你照着你性子使来,学不得他的。”

    这老夫子说他之意无非是若成大事必先深经磨难,只如今光景,还要再怎样深受呢?

    只这里葛琼一曲奏毕,身后看见葛琳直立,近前问,“润之可是有话要说?”

    皇帝虽推了他的黄榜名次有后两名,但却封了他一个翰林院的拟昭七品,仅次榜首寒门状元。

    葛琼当恭贺他,“润之还得持重行步,如若有需求,二叔不能照应,大理寺这头可以应承。”

    葛琳谢过葛琼,“大哥,我有些话不知该不该与你说。”

    “但说。”

    葛琳便将老夫子话语说与他听,但隐了与他的比较,最后道,“大哥,其实我现有一事烦忧,不知那夫子说得的磨难是何,但弟弟我正是觉得近日诸事颇有不顺,不甚走心。”

    哪知听葛琳一番话,葛琼陷入了沉思,他茅塞顿开,觉得刹那间忽明白了三叔与他的症结所在。

    这头还得回他的话,“润之既不是为朝堂烦忧,那可是身眷一事?”

    “正是。”

    葛琳索性撩了袍子,坐在他身侧,与他并排,拿起他手里玉笛,果然是大哥的心性,通身玉制,这套装扮,当年不知引多少人效仿,只是都不能如他,戴玉也不是一般的玉盒,晶莹剔透,无暇可比。

    “正是呢。”

    他便概括说了说,“近日看中一户明理姑娘,可她家姑娘恐瞧不上我,这才烦忧的。”

    葛琼认真听他说话,听完,点点头,问,“是这姑娘瞧不上你,还是姑娘家里人瞧不上你?”

    葛琳想了想,“应是她家里人。”

    葛琼便说,“有什么事不可办成,除非身不由己,有诚,心意相通,旁的恐不甚重要。”

    葛琳猜他也会这样见解,只他不明面训他就算万分感激了,突然好奇,“大哥,我且问你,嫂子当年与你可是心意相通过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