告别谢云志,陈益四人连夜准备登山,何时新的孩子送到了爷爷奶奶那里,这个点估计都已经睡下了。
夜幕下,宁城伏山仿佛被一层神秘的面纱笼罩,山脚下灯光闪烁非常热闹,无数的人背着行囊手持登山杖,带着期待和激动,开始了登山之旅。
选择这个点爬山,都是为了那震撼人心的日出。
爬伏山看日出,在全国范围内都很时髦,景区常年有络绎不绝的游客。
山路蜿蜒,虽然已是深夜,大家的热情并未减退反而越发高涨,或谈笑风生或默默前行,沿途通宵营业的商店随处可见。
伏山会制服每一个嘴硬的人,刚到一半,已经可以看到筋疲力竭的游客坐在那休息,纵使没有放弃,眼神中也没有了刚刚攀登时的神采。
一千以上的海拔,需要过硬的体力和耐力。
陈益和何时新是警察又是男人,身体素质自然不会差,而两个女人就不行了,两個多小时后气喘吁吁,感觉两条腿像是灌了铅。
方书瑜有些后悔,理想和现实总是有差距的,对伏山的新鲜感最终是败给了疲惫。
来都来了,总不可能半途而废,两人在短暂的休息后继续跟上了陈益何时新的脚步,但他们已经走的很远了,抬头只能隐约看到背影。
绅士风度,此刻被陈益何时新抛到了脑后,反正也不会丢,就让女人慢慢爬吧。
“老何,这一声老何真是没有叫错,你老了。”
陈益不忘挖苦何时新,他能看出对方的体力正在迅速消耗,没有选择休息纯粹是面子在撑着。
何时新咬牙:“你才小我几岁?敢不敢比比谁最先到山顶?”
刚说完他就后悔了,陈益也没想到何时新竟然伸脸让自己打,果断加快脚步。
缓行已经是何时新的极限,看着和陈益的距离迅速拉远,他无奈摇头,硬着头皮追了上去。
凌晨两点,陈益靠在山顶的石栏旁,饶有兴致的看着艰难前行的何时新,说道:“老何,就你这样的还邀请我爬山呢,下次,我建议你坐索道。”
何时新大口喘着粗气,没有说话,只是冲陈益竖起了大拇指。
他不知道陈益是什么时候到的,因为早已失去了陈益的视野,估计在两个小时以内。
不到两个小时爬上伏山,需要身体素质很好经常锻炼的人才能做到,而且这还不是陈益的极限。
有年轻因素,也有自律因素,确实值得佩服。
方书瑜两人凌晨三点多到了,几人休息了一下,齐聚到最佳观察位置。
当第一缕阳光刺破黑暗,洒落在伏山之巅时,所有的等待和付出都得到了回报。
这一刻,整个世界仿佛都静止,只见天空渐渐被染成了金黄色,太阳缓缓升起,照亮了整个天空。
那光芒,那色彩,那震撼人心的美景,让所有人忘记呼吸,忘记时间,只有眼神中的震撼和内心的感动。
感动自己,也感动他人。
美景确实能动人心弦,陈益未曾转移视线,默默看着目光尽头的奇景。
周围声音响起,情侣拥抱拍照,伴随着喜悦的欢呼,用各种方式表达着内心的激动。
光芒掠过陈益和何时新的脸庞,扫去阴影,两人都有所触动,正如活跃在黑暗的警察,经过不懈的努力终于看到了胜利的曙光。
一生,为之前行。
下山的时候四人放弃双腿选择了索道,山脉美景逐渐展开,仿佛巨大的画卷,在阳光的照耀下,伏山轮廓清晰可见,美不胜收。
陈益感叹了一句没有白来,刑侦工作枯燥疲累,闲暇的时候真的需要好好放松身心,弦崩的太紧不是什么好事。
回到酒店,陈益和方书瑜睡了一天,直到下午四点才接到何时新的电话。
该返程了,明天还要上班。
陈益和方书瑜交换意见,后者表示来一次宁城不容易,让何时新一家先走,反正自己有车,晚点走也没事。
孩子回去还要睡觉,何时新便没有留下陪同,与妻子和孩子踏上了回阳城的路。
陈益两人逛了逛宁城的夜景,吃了当地的特色小吃,九点半开车返回。
路途需要几个小时,预计到阳城大概在凌晨一点左右。
高速入口在偏离市中心的郊外,两人并不着急,慢慢走着。
车辆拐入外环,周围明显变得冷清起来,连小区也失去踪迹,没有了高楼大厦。
从导航地图看,附近有一个火葬场和墓地,基本不会有开放商在这里盖房子,和墓地做邻居并不是一个好主意。
车辆行驶中,远处路旁的一道身影逐渐进入视线,在远光灯的照射下的越发清晰。
是个小女孩,从身高看应该不足十岁,背着一个可爱的小书包,步伐很快。
周围连个鬼影都没有,小女孩的出现非常突兀,最主要的是附近没有小区,最近的村庄也在几公里之外。
“这么晚了,怎么跑到外环上来了?”方书瑜奇怪。
说完话,车辆距离小女孩已经很近了,陈益放慢车速靠近小女孩。
方书瑜打开车窗,探出头询问:“小姑娘,你怎么自己一个人啊?”
女孩冷不丁吓了一跳,转头和方书瑜对视,随即很快收回目光并加快脚步,不愿和方书瑜说话。
人是跑不过车的。
车辆加速,方书瑜继续问道:“小姑娘,你是不是回家啊?还是迷路了?要不我们送送你?”
小女孩摇头,也不说话,脚步未曾放慢。
方书瑜没了主意,扭头看向陈益。
陈益靠边停下,两人下车追了上去。
这种情况就算是普通人也得多问两句,更别说是警察了,大晚上一个小女孩走在荒无人烟的外环上,危险肯定有。
要是遇到图谋不轨的,后果不堪设想。
“小姑娘,你去哪啊?别怕,我们是警察。”陈益希望用警察的身份来降低对方的警惕心。
果然,这招很有用,女孩听到对方是警察后,终于是停下了脚步。
她双手握住小书包的肩带,可爱的大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陈益,警惕虽然降低,但未曾消失。
见状,陈益拿出证件指着里面的国徽:“伱看,没骗你吧?”
小女孩仔细看了看,稚嫩的声音响起:“我去找妈妈。”
陈益收起证件:“你妈妈在哪啊?”
小女孩指向前方。
顺着小女孩所指的方向,陈益看了过去,远处荒凉一片,没有任何居民建筑。
陈益问:“那是什么地方?”
小女孩:“墓地。”
简单的两个字,让陈益想说的话卡在了喉咙里,身旁的方书瑜也是暗叹。
小女孩的脸上并没有太多悲伤,只有怀念,应该不是最近所发生的事情,时间可以冲淡悲伤,但却冲不走怀念。
有孩子的人,才能体会到小女孩的孤独和可怜,可以想象她妈妈离世的时候,最放不下的肯定是女儿。
我走了,女儿该怎么办,带着遗憾离去。
沉默片刻后,陈益声音柔和:“哪有大晚上去墓地的,以后想妈妈了咱白天去,太危险了知道吗?”
小女孩抿了抿嘴,听话点头。
“走,我带你去,然后把你送回家,你家远吗?”
陈益轻拍小女孩的胳膊。
小女孩说道:“我家在阳光小区。”
陈益拿出手机搜索,发现阳光小区距离此地足足八公里。
“你从阳光小区步行来的??”
小女孩点头。
八公里,对一个小女孩来说是很遥远的路途。
“我们上车说。”陈益开口。
小女孩没有拒绝,警察的身份给她带来了很大的安全感:“谢谢警察叔叔。”
车辆启动,经过问询陈益得知小女孩叫周雨梦,很好听的名字,至于为何大晚上独自离家,原因是父亲和后妈带着弟弟去医院了。
周雨梦的弟弟,今晚在家里摔伤。
她没有说明具体情况,但表情语气骗不了陈益,追问后得父亲和后妈将弟弟摔伤的事情,归咎到了周雨梦身上。
因为,当时周雨梦和弟弟单独在一起。
“警察叔叔,真的不是我的错,是他自己摔倒的,他刚学会走路,自己踩到了玩具上。”周雨梦委屈的要掉眼泪。
陈益非常理解,就算是亲弟弟和亲妈,被误会也很难接受,就别说后妈了。
所以,周雨梦怀念母亲,在家人离开后偷偷跑了出来。
方书瑜想起在手机上经常刷到的二胎视频,往往一碗水很难端平,而周雨梦的情况更为艰难,陌生的妈妈,还有一个同父异母的弟弟。
“现在的妈妈对你不好吗?”陈益问道。
对这个问题周雨梦犹豫起来,最终说道:“挺好的,就今天晚上骂了我一次。”
陈益神色稍缓,爱子心切也能理解,没什么大不了的,只要能对没有血缘关系的周雨梦好,不必强求太多。
毕竟一个亲生一个非亲生,换做任何人都会有一定的区别,能做的就是缩小区别。
完全做到一视同仁的,不存在,就算行为上看不出来,心理上也会有所偏爱。
墓地到了。
陈益和方书瑜跟随周雨梦来到了某个墓碑前。
黑白的照片勾勒出年轻女子的笑容,长发清秀,名字叫毕雪兰。
在两人的注视下,周雨梦慢慢打开书包,从里面拿出明显是小孩子的零食,一包一包放在了墓碑前。
这是她最喜欢的食物,把自己最喜欢的东西送给妈妈,来表达自己的思念和爱意。
可能是距离妈妈太近,周雨梦忍不住哭了起来,蹲着上前抚摸墓碑。
“妈妈,你能不能抱抱我。”
“抱抱……”
方书瑜眉头微蹙,共情使她哽咽,偏头不去看。
陈益叹了口气,静静等待,子女和老人的离别是自然规律没有办法,但对这么小的孩子来说,就是天降的灾祸了。
当周雨梦情绪稳定后,陈益尝试去询问对方父亲的手机号。
走到远处,陈益拨通了号码。
“喂?周先生你好,我是警察,是这样……”
将这里的情况和对方说了说,电话挂断。
能听得出来周雨梦的父亲有些后怕,在电话里不停的道谢,他对女儿还是很关心的,偶尔错怪了女儿,也算不上什么大事,说句对不起就可以了。
大概半个小时后,车灯亮起,一男一女下车快步朝这边走来,女子手里抱着一岁左右的男孩。
两人的脚步都很快,陈益重点关注周雨梦的后妈,她脸上的担心不是假的。
“雨梦!你怎么跑这来了!”
周父免不了一番责怪,但看到女儿抱着妈妈的墓碑,又心疼的说不出话来。
“不是我让弟弟摔倒的!”周雨梦爆发了委屈。
“好好好……对不起啊,是爸爸的错,爸爸不该怪你的,原谅爸爸好不好?”
女子也是上前,温柔表示自己当时太着急,以后再也不会了。
“雨梦,跟爸爸回家好不好?”周父劝道。
周雨梦不停的摇头,想和妈妈多待一会。
周父无奈,也就由着她了,反正已经来了,不差这几分钟。
“警官,真是太谢谢你了!抽烟抽烟……”
等待的过程中,周父来到陈益面前,一个劲的道谢。
陈益没有客气,接过香烟点燃,两人聊了起来。
“很正常,可以理解,周先生以后注意点就好了,这么小的孩子失去母亲,内心肯定孤独。”陈益说道。
周父叹了口气,说道:“哎,两年了,我很少看到雨梦笑,也不知是哪个天杀的王八蛋,真的是丧尽天良,到现在都还没抓到。”
此话让陈益微愣,继而脸色变得有些严肃:“什么意思?你妻子是被杀死的?”
他还以为是意外或者疾病。
周父点头:“是啊,被杀死的,刺穿了喉咙!两年了,市局那边一点线索都没有……我都放弃了。”
陈益本想多问两句,然而周父急着回家,很快带周雨梦走了,临走前询问陈益的具体单位想送锦旗,陈益婉拒。
“你来开车吧。”
陈益上了副驾驶。
车辆启动,陈益五分钟没有说话,拿着手机多次想拨号,每次都放弃。
方书瑜知道陈益在想什么,说道:“我建议你不要给谢云志打电话,这是宁城的案子,谢云志是优秀的老刑警了,他破不了的案,你插手也未必有结果。”
新案件侦破的黄金时间是七十二小时,最晚七天,七天内破不了的案子,七天后侦破难度将直线上升。
现在已经过去了两年,谢云志带领宁城刑侦支队肯定已经将该查的线索都查了,该走访的人员也都走访完毕,没抓到凶手,说明此案侦破难度极大。
她不是不相信陈益,积案和新案是两个概念。
再者,毫无缘由的干预外城案件,不利于团结。
陈益安静良久,最终是收起了手机,脑海中,浮现出周雨梦抱着母亲墓碑时的一幕。
若是疾病倒也罢了,但毕雪兰为他杀,性质就变得完全不一样。
原本,周雨梦有着完美的家庭,有爱自己的父母,现在全被凶手给毁了。
最重要的是,时隔两年凶手依然逍遥法外。
“书瑜,我没想那么多,刑警的职责不是增强团结,而是安慰受害者家属的心啊,他们脸上的眼泪,只能靠我们抹去。”
“周雨梦叫我一声警察叔叔,我就要去做警察叔叔该做的事。”
陈益的情绪不怎么好。
方书瑜很容易被陈益说服,她是一个“夫唱妇随”的人。
“你要是真想插手,最好和魏剑风商量一下,不要通过谢云志。”她给出建议。
虽说谢云志昨晚和陈益聊的很好,那是酒后,酒醒了豪情不在,两人顶多算普通朋友,好不容易联络起来的感情,最好不要轻易让它恶化。
办法有的是。
陈益点了点头:“回阳城再说吧。”
两年前何时新是宁城刑侦支队的副队长,也许可以问问。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