图汗、巴加尔和费尔内等人只带着少量的士兵回到了王城。长老和格雷恩等人与他们在城内的一处军营里会晤。
虽然初见面时不免有些生硬和尴尬,可是,几位军团将领都明确表达了不会再和联盟开战,一切重大事宜要等到玛尔斯王子的回归后,再做商议。
王城的不安随着更多士兵的到来得到平息,没有出现更大的波动,格雷恩深感安详得来不易。现在,他只要静静地等待阿卡阿卡他们的消息。
可是,很快这种安详就被尤葛纳大人的到来给打破了。
听到士兵们说治安官尤葛纳大人想要见他,格雷恩马上想到了菲力蒙达。而尤葛纳脸颊红肿,眼圈乌黑,“哎呦哎呦”地跑进来时,他的心更是一沉。
“尤葛纳,发生了什么事?”
治安官的眼泪扑簌簌地掉个不停,止都止不住。
“格雷恩先生,出了大事了!国王……唉,那个卡迪尔被人带走了。”
格雷恩一惊,急忙问道:“是谁带走了他?”
“哎呦,”治安官大人捂着脸,肿起的嘴唇还流着血。“格雷恩先生,是特林维尔。是特林维尔带走了犯人雷亚诺!”
正在这时,特林维尔跨步走进大厅。他看到尤葛纳狼狈的样子,突然忍不住大笑起来。治安官气愤地指着他,大声喊叫着。
“就是你!就是你特林维尔!”
“当然是我!治安官大人。”特林维尔嘻嘻笑着。“我还以为你又认不出我了呢!”
“特林维尔!”格雷恩打断了他的话。
看到格雷恩一脸的严肃,特林维尔莫名其妙地挠着头,问道:“当然是我!格雷恩,我的朋友。难不成你也认不出我了?”
“特林维尔,”格雷恩向着悲惨的治安官大人一努嘴。“我想你有必要向治安官大人解释一下。”
“解释什么,格雷恩?”大个子维卡一头雾水。可是看到尤葛纳大人的样子太过滑稽,他不想笑,可也做不到啊。“我今天还是第一眼看到尤葛纳大人呢。再说我也有好几天都没有见到治安官大人了。我也不知道你这副鼻青脸肿的模样是谁打的呀—哈哈。治安官大人,捉拿犯上的暴徒,可是你的拿手好戏啊。可是,你跑的这里来做什么?”
“就是你!哎呦。”尤葛纳喊道,“格雷恩先生,你看到了吧?在你的面前,他还是这么狂妄!特林维尔,你做了什么还不承认吗?”
格雷恩一边安慰着泪眼婆娑的治安官,一边对特林维尔说道:“特林维尔,我想让你当着尤葛纳的面,解释一下—你为什么要带走篡位者卡迪尔?他现在人在哪里?”
特林维尔一下子就瞪大了双眼,惊讶地看着他。
“我?带走了篡位者?胡说!谁告诉你的,格雷恩?难道我会做这样的事吗?格雷恩,难道你不相信我的话吗?”
格雷恩无奈地点点头。“我当然相信你,我的朋友。可是,你也要让治安官大人相信啊。”
特林维尔一听火气上撞,劈手抓住了治安官大人的衣领,怒气冲冲地挥起了一只硕大的拳头。
“又是你!说,你为什么要诬蔑我?”
治安官吓得捂着脸一个劲儿喊着。“格雷恩先生,快救救我。”
格雷恩又无奈地摇着头,把大个子维卡和被他吓坏了的尤葛纳分开。
他想了一想,说道:“尤葛纳,你说是特林维尔带走了监牢里的犯人卡迪尔。有什么证据?”
尤葛纳露出红肿的半边脸,“这还不能说明吗?我的几十名士兵都可以作证,就是他打的。”
特林维尔听到尤葛纳一口咬定,是自己带走了弑君谋逆的卡迪尔,不禁又气又急。治安官大人在他心里好不容易积累起来的一点好感,瞬息间就荡然无存了。
“那是什么时候的事,尤葛纳?”
“就在不久前,格雷恩先生。他刚把人带走,我就赶到这里来见你了。”
“哈哈。”特林维尔做了个怪脸,大叫道。“让我抓到把柄了—尤葛纳,我一下午都和格雷恩在一起,刚刚我是去后院找长老说了几句话而已。我怎么可能偷偷把犯人带走了呢?”
“你才不是偷偷把犯人带走的。”尤葛纳也气愤地大喊大叫起来。“你明明是公然抢夺,强行把犯人带走的!”
格雷恩沉思着,心里已经有了答案。
“诸位,”他说道,“是非曲直,自有公道。尤葛纳,你先说说看,这件事到底是怎么发生的。”
尤葛纳狠狠瞪着特林维尔。
原来,天还没擦黑,治安官大人正要离开官署,突然特林维尔带领着几个士兵闯了进来,要带走看押的重犯卡迪尔。治安官虽然是公认的王城里最看大个子维卡不顺眼的人,可是公事公办的尤葛纳大人并不想难为大个子维卡。
“就这样,格雷恩先生。我只是对他说—想要带走犯人很容易,手中只有内务大臣的指令是不行的。现在不比从前了,因为雷亚诺不是普通的犯人,还要加上七圣会长老签署的文件才能带走他。格雷恩先生,我可是一丝不苟地看管着犯人,不敢稍有差错。可是,他却对我说,他正是要带犯人去见长老。等见到长老,他自然就会有长老签署的命令了。
我可是个一丝不苟的治安官啊!我对他说,规定就是规定,任何人都不能逾越!他突然暴怒,像疯了一样跳起来打我。我的士兵们也都惧怕这个疯子。所以,格雷恩先生,你看到了,他都把我打成个什么样子了!”
特林维尔听了,不气反笑。他把脸凑过去,指着自己的鼻子,笑着问尤葛纳:“治安官大人,你真的看清楚了?那个人真的长着这样一张脸吗?”
格雷恩皱了皱眉头,说道:“特林维尔,我的朋友。治安官大人是不会说谎的。即使是我说不定也会认为,那个人就是你呢。”
尤葛纳刚刚露出一丝得意的微笑,格雷恩又说道:“治安官大人,这其中蹊跷甚多,很多事还来不及对你说起。不过治安官大人,我可以向你保证—那个人只是长得像特林维尔,却绝不是我们的大个子维卡。”
没有时间为治安官大人解释的更多。刚刚送走疑窦难解的尤葛纳,特林维尔就瞪着他,问道:“格雷恩,你相信尤葛纳的话吗?真的有个人长得很像我吗?哼哼!我倒很想见见那个人呢!”
“很遗憾,特林维尔。你肯定是见不到的。”
“为什么,格雷恩?”他问道。
“特林维尔,我的朋友。我一听到尤葛纳的话,就知道我们太大意了。我一直以为只有埃吉尔是篡位者忠心耿耿的鹰犬。可是,即使他狡猾多诈,在重兵防守的监牢,他又能有多大做为呢?我才不信他能把犯人救出去。可是,我们忽略了一个人。”
“谁?你说的那个人是谁?”特林维尔话已出口,就大叫起来。“我知道了,格雷恩。莫兰克—你说的一定是他吧?”
格雷恩忧心忡忡地说道:“我们犯了个大错误,特林维尔。我太自以为是了。我曾经真的以为,以他骄傲的性子,是不可能甘心为篡位者所用的。所以一心只想着如何防范埃吉尔,却忘了莫兰克如果要横下一条心对付我们,其危险甚至远远超过了埃吉尔。”
“是啊。也只有他的法力,才能让尤葛纳那个傻瓜,把别人错看成了我呢。”
格雷恩轻声笑着。“这样评价治安官大人是很不公允的呢。不过,老朋友,如果说之前我只以为只有莫兰克的幻象能让我们出错。但今天,他已经不是唯一的了。”
“还有谁能在做到呢?”特林维尔充满了好奇。
“你好好想一想,特林维尔。想不起来吗?你忘了高台上看到的那一幕了吗?”
特林维尔猛地醒悟过来。“你是说,卡迪尔,那个篡位者?”
格雷恩直视着他的眼睛。“不如说是一个幽魂。附着在他身上的幽魂。正是这个幽魂的力量,让卡迪尔亲王的容貌发生了改变,才能欺骗了很多人。”说着,他停了下来。
“那我们现在该怎么办呢,格雷恩?”特林维尔也像他那样,叹了一口气。
“篡位者的逃脱,正应了长老的那句话—现在就说战争已经结束了的话,的确还为时过早。如果我们将为此付出代价,那也是对我们轻易放走了篡位者和幽魂的惩罚。现在,只好先把这件事告诉长老了。我们也好听一听长老的意见。”
焦灼的等待还在继续,莱利克等人率领的神圣联盟大军,明天就能进入王城。可他一直盼望着的阿卡阿卡的消息,却依然渺无踪影。
他时常会想着,玛尔斯王子会带领着数千无敌铁骑奔向何方?想要一支庞大的装备精良的大军,保持强大的战斗力和饱满的战斗精神,衣食被服,辎重给养,都是必不可少而且沉重的负担。
近卫军在黑森林边境转向东方。可能支撑起近卫军需求的城市,他却一个都看不到。
“玛尔斯王子,你到底去了哪里?”
既然玛尔斯王子并没有如他所想那样,挥师杀入王城,原本想等到和他相见商议后才能做的一件事,已经不得不提前考虑了。
自从篡位者高台上原形毕露,王后就再也没有露过面。巴布科莱的人们都同情和理解他们的王后,可是,他们将遗憾地看到,真正的欧尔津国王遗骸的安葬,也将没有艾蕾诺亚王后的身影。而玛尔斯王子的缺席,也让葬礼的庄重中,更增添了些许凄凉。
阿波多利王位空悬,沉冤得雪的遗骸也不得不草草暂时安葬在王国的陵墓中。
很多人都参加了国王的追思,他们为真正的王穿上王的礼服,却无法宽慰人们的悲伤。当陵墓的大门重重地阖上,松脂灯火明亮,人们放声大哭。
曾给予阿波多利人无数荣耀的国家,竟会陷入如此凄凉的境地。他们热爱的王后,甚至连她丈夫的葬礼都未能出席。阿波多利人为他们的王后哭泣,也为自己而哭泣。王国的命运在葬礼之后,又将会走向何处?
一路上长老一言不发。特林维尔却突然叹了一口气。
阿卡阿卡笑着问道:“主人,你还在为真正的国王悲伤呢?真是个有情有义的高山国人啊!”
特林维尔更加大声地叹着气,不无遗憾地说道:“唉,太可惜了。”
“什么可惜了,主人?”阿卡阿卡问道。
“当然是那枚图章戒指啊!”他看了一眼长老,“就这么随着国王的遗体,一同被埋入了王陵。虽然想把那枚戒指从遗体中取出来的念头会亵渎了亡灵,可是这样一来,阿波多利从此以后,就再也没有真正的王之戒指了。岂不可惜啊!”
格雷恩也轻轻叹了一口气。
“是谁这样告诉你的,特林维尔先生?”
没有什么比听到长老的反问更让他们惊讶的了。特林维尔瞪大了眼睛,结结巴巴地说道:“长老,这不是你说的吗?就在广场高台上,你对着假冒的国王,在所有的巴布科莱市民的面前,亲口这样说的呀—长老,您该不会这么快就忘了吧!!”
“我是那么说的吗?”长老一边走一边还笑着说。
特林维尔又要差点儿跳了起来了。他大声问道:“长老,你该不会从没检查过那具遗体的嘴里吧?到底有没有那枚图章戒指?长老,您跟我说实话吧!”
格雷恩和阿卡阿卡也停下脚步,不由也莫名紧张。
“哦。好吧,特林维尔先生。其实,我的确不知道那枚戒指在他的嘴里,还是其它什么地方。我承认是我说了谎。”
可是看长老轻描淡写的神情就知道,他根本就没有为他的谎言感到一丝惭愧。可是,其他人都已经震惊的说不出话来了。
看到大家都沉默着,长老也停下了脚步。他看着他们,一丝奇异的微笑浮现在嘴角。
“好了。我道歉,特林维尔先生。不过,我敢肯定一点,那枚戒指如果不在那具遗骸身上,那就一定还有人对高山国的国王之戒很感兴趣。说不定那枚戒指,现在还在那个人的手里!不,肯定在那个人手里!”
特林维尔从震惊中清醒过来,他失魂落魄地看着长老,像是怕惊动了王陵里的亡灵似的,小声地问道:“长老,真的有这样一个人吗?你不要再吓我了!”
长老郑重地回答道:“哦,特林维尔先生。我只是随口那么一说,你可千万不要当真啊!”
一路上特林维尔都后悔不已,连大气儿都不敢出,生怕自己忍不住随口说出来的一句话,又会被长老变成一个让他也许永远都无法破解的谜题。他简直是自找苦吃啊!可是长老的话,到底哪句才是“真的”不能当真来听的呢!
可是他的小心翼翼没有得逞。长老像是想起了什么,又是随口问道:“格雷恩,你们身边认识或者听到过的人里,三十岁到四十岁的,有什么出色的或者给你们留下过更深刻印象的人吗?”
有了刚才的经历,即使长老问出更加奇怪的问题,也不会让他们更惊讶了。不过格雷恩一时也不明白长老此话的用意。几个人相望一眼,一边走着,一边低下头想着。
要说这个年纪的人他们认识的还不少呢。可除了赛尔、莱利克和图尔赖等人,他们也实在想不起还有谁能让他们更加注意的了。
神圣联盟中的诸王和他们的将军,大都头发花白,已不再年轻,像莱利克那样的青年将领实属凤毛麟角。而科斯布斯等人又太过年轻,和长老所说的,年纪限定在三十至四十之间的人相比起来也并不相符。
就在特林维尔和阿卡阿卡搜肠刮肚的胡思乱想时,格雷恩好像隐隐猜到了长老的心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