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晟环视四顾,说道,“谢湛,你竟然调用了南地的守备对付我,可真是大手笔啊!”
谢湛不语,狮子搏兔,亦用全力。更何况秦晟的武力值那么高。只要有机会除掉秦家,或者吕家,不管付出多大的代价,他都会努力一试的。
“秦晟,你觉得这一次,你能走得了吗?”谢湛问他,“或者说,你自己能逃得了,薛先生呢?”
秦晟听出来了,谢湛这厮真是不遗余力地撩拨他和薛先生之间的关系啊。
“谢湛,你既出了招,难道不想知道为何明知你设下这场鸿门宴,我们依旧来了?”秦晟问他。
谢湛静静地看着他。
“你不会以为我们来,是被逼迫的吧?如果你真这么想的话,在你下令让他们动手之前,先看看这个吧!”秦晟从怀里取出一张纸笺,这张纸笺就是他媳妇放在锦囊里面的唯一物品。
谢湛不想看,他只想任性一把,按照自己的想法来,捉住秦晟,不论生死,利用秦晟私自离开辽东郡这一点,将秦家连根拔起!
接着,逼问薛诩,得到朱家暗藏的粮食。
如果可以,他后面再以窝藏朝廷罪臣钦犯的理由扳倒嵇氏。
最后一举而竟全功!
让他此役好好收官。
但是理智却不允许他如此任性。
“你不看的话,一定会后悔的。”秦晟的手一直保持着往前递给他纸笺的动作。
“谢栢,去,将纸笺拿过来。”谢湛吩咐。
于是谢栢上前,将纸笺从秦晟手中取过来,递给家主。
所有人可以明显地看到,谢湛从谢栢手中接过纸笺之后,从一开始的漫不经心,到站直了身体,再到惊惧非常,最后眉头紧锁,下颌肌肉紧绷。
谢湛捏着那一页信纸,久久不动,但秦晟他们可以看到他手背青筋显现,他本人也在咬紧牙关。
嵇无银好奇地看着,心中猜测,这是气狠了?
看着谢湛冷静自持的脸色一点点开始皲裂,秦晟暗暗高兴,该!
看到谢湛吃瘪,嵇无银挠心挠肺的,他忍不住伸长了脖子,想看看那纸信笺究竟写了什么。
可是他不可能看得见的。但他真的好想知道那上面写的啥,为什么谢湛看完,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
嵇无银悄悄拿手肘撞了撞旁边的薛诩,压低了声音问他,“那信笺上究竟写了什么,能让谢湛的脸色那么难看?”
薛诩:“你很好奇?”
嵇无银回道,“好奇,你不好奇吗?”
“不是很好奇。”薛诩心中有所猜测,就是不知道对不对。
“你觉得,我给辽东郡投三万两银子,秦晟会告诉我答案吗?”
顿时,薛诩看他的眼神都变了,“你是懂得用钱的。我把我知道的告诉你,你给辽东郡投两万两怎么样?”信息不全,自降一万,薛诩自觉这已经是优惠价了。
“我不要!”嵇无银傲娇地拒绝,要听就听完整版,谁愿意听残缺版啊?
相比于秦晟薛诩嵇无银三人的轻松,谢湛那里则是冷凝得很。
谢栢也察觉到了情况不好,他担忧地看着他们的家主。
谢湛闭了闭眼,然后猛地睁开,像是做好了心理准备,他重新看向了手中的纸笺。
只见纸笺上面写着:
谢湛,不要动秦晟。
否则,大家就同归于尽。
我吕颂梨从不打诳语。
秦晟以罪臣身份私自南下,是藐视王法没错。但你们谢氏一族,豢养私兵,罪名更大。
征南军:谢放,谢桅,谢浩然,谢言归。
最后一行,像是为了证明她所言非虚才写上的。
谢湛想起他刚才看最前面的两句话时,心中冷嗤,不以为然。
但当他看到第五句话时,整个人却绷紧了身体。当时谢湛的脑子里只有一个想法,吕颂梨她是怎么知道的?会不会是诈他的?
但当谢湛继续往下看,他心中的侥幸一下子就消散了。浮现多智近妖四个字浮现在他的脑海里。
谢放,谢桅,谢浩然,谢言归这四位,是征南军近年来崭露头角的小将军,其中谢桅赫然在列。
谢湛只觉得他此刻如同五脏在焚烧。
谢湛猜得没错,吕颂梨确实不是在诈他的。
先前吕颂梨查到谢湛借着陈氏女婿的身份送出去一批族中精英,让他们由明转暗,她就怀疑谢氏一族有一支隐藏在暗处的势力。
这支隐藏的势力最有可能被谢家放在军商两界中。
再结合原著中,谢湛架空秦家幼帝,把持朝政,摄政掌权这一结局。
吕颂梨怀疑,谢氏这支隐藏的势力会被谢氏家主放在军中。因为纯良的家族,是养不出谢湛这样野心勃勃的继承人的。
再者,权能生钱,权能通财,有权的人不缺钱,隐藏势力放在商界中是浪费。
俗话说枪杆子里出政权。
《君主论》中有言,武力是政治权力的首要基础。
谢氏一族的权力需要武力支持。
吕颂梨之所以会猜测谢氏的这支隐藏势力是在征南军中窝着,和谢湛将谢氏一族的流放地选在岭南有关。
人都有趋利避害的本能,在谢氏一族遭遇抄家流放,极度没有安全感的前提下,谢湛选择的地方一定是最有利于他们的,能让他们有所倚仗的。
有什么比在当地有武装力量更能让人安心觉得有依靠的呢?
她还和秦家兄弟打听过北境军队的情况,几乎可以排除谢氏这股势力隐藏在北境军中了,然后平州那边又太过危险,也可排除。
锁定征南军之后,她的目光就落在征南军里最出色的姓谢的大小将领上面。
因为吕颂梨一直都知道,谢氏族人都很为自己的姓氏感到骄傲的。她就赌,以谢氏历代家主的骄傲,即使是谢家的隐藏势力,他们也不会特意去改姓的。
这些信息一重合,一筛选,不就出来了吗?
只是她目前还不确定,谢放,谢桅,谢浩然,谢言归这四位,哪一位是她要找的谢家人?
不过没关系,吕明志与孙家的孙从义有淡如水的交情。她这边已经让吕明志给孙家的孙从义去信了,想必孙家不会吝啬赐教的。
孙家也是世代从军,镇守南境,对军中的将领应该不陌生。
吕颂梨很清楚,秦晟此行前往南地,最危险的,就是遇上谢湛。
她预测到了谢湛在南地立功后,就会让谢氏一族恢复良民的身份了,这是必然的结果。
吕颂梨写这封信的目的就是警告谢湛,别以为你谢家现在有了一层光明正大的身份,见到秦晟,就以为能痛打落水狗了。
目前双方都是半截身子在水里,一个是头露出水面,一个是身子露出水面,别以为自己就活在阳光里了。
你要动秦晟,那好啊,大家一起掀桌子,都别玩了。
聪明人都惜命,吕颂梨相信谢湛肯定会好好做出选择的。
谢湛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之后,才定定地看着秦晟,“秦晟,你很好。”他眼尾发红,显然是气得很了。
秦晟挺胸,他当然好啦。
“吕颂梨送我的礼物,我收到了。”谢湛认真地说。
谢湛看明白了吕颂梨的警告。
谢家这一支投放到军队的隐藏势力,性质就和豢养私兵的性质差不多。
若是捅到皇上跟前,意图不轨,图谋造反的大帽子是躲不掉的。届时就不是全族流放的问题了,那是诛几族的大事。
她这封信笺就是告诉他,要么大家一起活,要么大家都向皇帝告发,大家一起死,黄泉路上一起走,也热闹。
“那你喜欢吗?”秦晟问得认真。
杀人诛心啊!
嵇无银看到谢湛连脸色都变了,他佩服地看向秦六爷,这嘴也太毒了,这是要将人往死里得罪啊。幸亏谢湛没有心疾,有心疾的话,都要被他气得吐血了。
咳咳!咳咳!薛诩拼命咳嗽,提醒秦晟差不多就行了。
“喜欢!”谢湛咬牙彻齿。
后来,得知真相的薛诩不禁感叹,谢湛和吕颂梨这对曾经的未婚夫妻,斗起来是真的凶。
你捏着我的命脉,我亦抓着你的致命弱点。
两人是真的下手死,也是真的一点情面都不讲的。
而此时,秦晟得了谢湛的回答后,趾高气扬地问,“那你现在知道该怎么做了?”
谢湛一字一顿地说道,“放-他-们-离-开!”
谢栢一愣,继而喊道,“家主!”
发生什么事了?那张纸笺上究竟写了什么?竟然让家主态度转变如此之大!
放他们走了的话,他们就功亏一篑啦!
“我说,让他们走!”谢湛的态度前所未有之强硬。
谢栢纵然再不甘心,也只能听令。
秦晟:“谁说我们要走了?知道什么叫请神容易送神难吗?”
谢湛眉头一蹙,“你待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