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艇外的云雾将众人的视线完全遮蔽，但莫灵却看得清清楚楚。

    那些飘浮在环流中的物体，并不是什么岩石之类的东西。

    莫灵观察了很久，才敢确定，那是某种像是果冻一样的柔软物。

    这些柔软物的内部更加奇特，包裹着一些特别怪异的物件。

    这些物件都不是完整的，它们残缺地组合在一起，就像是游戏里的物体穿模了一般：

    长在砂石上的树叶。

    包裹在贝壳里的舌头。

    正在燃烧的绿色水滴。

    五颜六色的云朵。

    ……

    看到这些物体的同时，莫灵就愣住了，他差点以为是自己的视野出问题。

    “巨大的果冻、燃烧的绿水、彩虹云朵……这都是什么鬼东西？”

    这些诡异的物体就像是被强行糅合在了一起，非常不协调，不仅如此，莫灵还发现这些物体时不时就会消失，没过多久又会出现新的物体。

    新出现的物体同样也是充满了不协调，这些自然中根本不会出现的抽象物体就这样不断出现、消失，反复循环，就像是有什么东西在刻意制造着它们。

    随着时间推移，莫灵发现空艇周围这些巨大的柔软物越来越多，甚至有一些差点就撞上了空艇，不过它们却在撞上空艇的前一刻被一股巨大的力量推开，就像是空艇与它们之间会相互排斥一样。

    空艇也被轻轻地推了一下，但几乎没有颠簸。

    那闪过的巨大柔软物也被空艇内的调查队员看到了，但是他们却像习以为常一般，似乎对那东西非常熟悉。

    “我们好像进入乱流带了……”

    “是的，好快，看来我们离环流节点很近，说不定一天之内就会被监测站捕获。”

    “那些东西出现得越来越频繁了，不知道会有什么隐患……”一名队员担忧地说道。

    “别去纠结了，它们又不会与现实的物体进行接触，过一段时间就消散了。”

    “我总觉得，最近深渊越来越乱了，似乎原本的平衡正在被打破。”

    “错觉吧，肯定是你最近经历的事情太多了……”

    ……

    吊舱内，还未休息的队员们小声地交流着，他们从窗外时不时出现的柔软物体，说到了最近深渊四层的动荡。

    莫灵也慢慢了解到那种柔软的果冻到底是一种什么东西。

    队员们对果冻的称呼多种多样，有些称它们为“深渊沉淀物”，有的称它们为“同步残渣”，还有的直接把它们叫作“空海垃圾”。

    这些突然出现的果冻和其中的诡异物体，是同步错误导致的异常拼接。

    深渊之中，每时每刻都在发生自发的同步，有物体从高层落入底层，也有物体从底层上浮，这些物体就像是海洋中的沉淀物一样，会随着同步密度的变化聚合在一起，最后在四层的空海中形成这种聚合物。

    因为同步率的问题，它们与现实物体之间存在一种特殊的斥力，就像是磁铁的南北极，完全无法接触。

    这些沉淀物就像是浮在空海上的垃圾，突然出现，又因为同步率崩溃而消失，跌入同步裂隙之中。

    正常来说，这些同步率错误的物体是无法被人类观测到的，因为它们散发出来的光无法被人眼所捕捉。

    在不同的速度和频率下，人类看到的应该是一团模糊的光影，又或者根本看不到。

    因此，有人猜测，这些残渣其实并不存在于现实，而是存在于裂隙之中，只是空海断层不稳定的同步率导致它们的投影短暂出现，真正看到的也并不是它们的本体，而是某种错误的折射，但这样的说法并没有得到证实。

    可以肯定的是，这些残渣对空艇并没有什么危害。

    在进入乱流带之后，这种诡异的物体出现得越来越多，巨大的影子不断在窗前晃过，吊舱内的队员们也变得愈发紧张起来。

    莫灵也在那些沉淀物中发现了一些更为诡异的东西。

    “那是……生物？”

    在那巨大而柔软的果冻中，有一些缓慢蠕动的长条状物体，它们身上拼接着各种各样的生物肢体。

    昆虫的节肢、鸟类的翅膀、鱼类的鳞片……甚至还有类似于人类肢体一样的部位。

    这些长条生物漫无目的地在果冻中蠕动着，不停地接触每个物体，就像是在寻找着什么东西。

    在仔细地观察过后，透过那拼接得完全丧失原本样貌的外表，莫灵终于确定……那是某种藤蔓。

    “它们在找什么东西？”

    那些藤蔓不知从哪里伸出，似乎有某种辨别物体的方法，轻轻地触碰过后，就会转向其他的物体。

    它们寻找的效率非常低，有一些物体甚至还没来得及被触碰就已经消失。

    但就是这么佛系的寻找，还真能让它们找到合适的物体。

    一根藤蔓蠕动着，触碰到了一对流淌着黄色黏液的牛角。

    在触碰到这对牛角之后，藤蔓便迅速地缠绕了上去，用那诡异的身躯包裹住了牛角。

    没过一会儿，那牛角上面的黄色黏液就慢慢褪去，而牛角的根部也死死地贴合在了藤蔓上，就像是果冻中其他的拼接物体一样，这对残缺的牛角直接与藤蔓发生了拼接，彻底地融合在了一起。

    就这样，牛角也成了藤蔓身体的一部分。

    在藤蔓重新开始蠕动之后，那牛角也没有消失的迹象，就像是被藤蔓彻底稳定住了。

    戴着牛角，那藤蔓又开始了新一轮的搜寻，在那不断出现的沉淀物中寻找着新的“部件”。

    看着那些蠕动的藤蔓，莫灵想到了一种生物——寄居蟹。

    藤蔓似乎一直在寻找的，都是别的生物留下的肢体。

    它们将那些肢体清理干净，然后装在自己身上，就像是寄居蟹收集螺壳，把螺壳清洗干净，然后钻到螺壳中……

    “这是深渊四层特有的生物吗？”

    莫灵也没想到，居然有生物可以利用这些同步留下的残渣。

    在几乎所有的果冻中，莫灵都发现了这些藤蔓的踪迹，它们的数量并不多，但是分布得非常均匀，都有各自的“领地”，专门负责一定区域内的残渣。

    这些藤蔓也长得千奇百怪，有一些藤蔓因为拼接的物体太多，已经看不清原本的样子，纤细的藤蔓被杂七杂八的拼接物包裹着，甚至连蠕动都有些困难，在果冻中笨拙地摆动着。

    莫灵仔细地听着调查队员们的交谈，想要从他们口中得知这些藤蔓生物的信息。

    然而，他们却始终没有聊到这一点，似乎根本没有发现这种生物的存在，谈论的都是那些诡异的拼接物。

    因此，莫灵心中升起了一个大胆的猜测：

    “难道，他们并没有发现这些藤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