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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先生,此处无外人,何必与我装神弄鬼。”
见他仍旧背着身不理自己,喜鹊嗤笑一声,“我知道你是东家白虎的走狗,而白虎又与暗格关系匪浅,你那些故弄玄虚的判词,无非都是暗格让你说的!”
闻此语,金仙大人原本懒散半垂的眼睛突然张开,精光与杀心毕现。
“你究竟是谁?”
他微微侧头看向身后那黑衣黑纱帷帽的女子。
“您若是高高在上的半仙,我就是见不得光的孤魂野鬼,聊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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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聊聊?”
“秦小侯爷?好久不见!难得你有空来看人家。”
同一时间,阮府后院茶亭,秦徹带着望月楼刚上市的点心匣子笑盈盈找到了百无聊赖的阮绵绵。
他伸手把匣盒交给阮绵绵新起用的贴身丫鬟杜鹃,自顾坐到阮绵绵旁边,故意挨得极近。
阮绵绵虽眼底露出鄙夷之色,面上到底是没有挪开。
“听说绵绵姑娘最近心情欠奉?本王特来问候一二。”
“还不是因为之前那个死丫头喜鹊给我捅了个大篓子,惹得表哥和汀风哥哥对人家起了误会,绵绵只好日日在家里反省,茶饭不思……小侯爷你看人家都瘦了。”
秦徹看了眼因着不出门倒更显珠圆玉润的阮绵绵,面露夸张的心疼之色,一把握住了她的手不停摩挲。
“当真是轻减了不少,让徹哥哥看着心疼!”
阮绵绵不动声色抽回手,假装赏玩自己指甲上的丹蔻之色。
“秦小侯爷没事多来陪陪绵绵,人家好无趣,好久没有乐子了。”
秦徹大剌剌一把揽住阮绵绵的肩,眼神凛冽一乜,看得杜鹃浑身一抖忙着退了出去,茶亭瞬间只剩他们二人。
秦徹嘴贴着阮绵绵耳廓,语气暧昧又带着些怨毒。
“本王今天就是给你送乐子来的。”
“听说,你先前那个叫喜鹊的贴身丫头,没有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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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仙大人带着喜鹊到了自己在第二诡洞后面的住处。
“姑娘当真有胆色,敢跟着老夫进来,就不怕再也出不去?”
“不是说过了么,我已是孤魂野鬼,哪有是鬼还怕死的道理?”
说着她摘下黑纱帷帽,露出那张似热油烫过的脸,金仙大人不自觉往后退了一步。
“你……”
喜鹊见怪不怪,自顾找了椅子坐下,“本来也可以不用真面目示人,不过既然要跟金先生谈交易,还是赤诚相见的好。”
“你想谈什么交易?”
“我想请您引荐让我有机会给白虎大人卖命,以此得到大人的庇护和暗格的支持。至于我能提供的……若想知道阮府和秦小侯爷府的任何风吹草动,舍我其谁?”
“你到底是什么人?”
金仙大人闻言不禁皱起了眉,那阮府与秦小侯爷府是何等地方,别说一个她这样似人非鬼的存在,就算是暗格想得到里面信息也得费点劲——她的条件算得上有些诱惑力。
喜鹊阴恻恻的笑了,那笑容在她脸上显得愈加诡异。
“金仙大人若真能掐会算,又何须问我是谁?”
“况且金老先生方才不是说了吗,我即是你,你即是我。”
说完她拿出一瓶药剂当着他的面喝了下去,不过一盏茶的功夫,一个穿着黑衣身旁放着黑纱帷帽的“金仙大人”闲适地坐在了金先生的对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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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是旁人,难免因此骇然,不过金仙大人毕竟常年浸在鬼市,自然知道她这是喝了七洞诡主制售的双生药剂,至多也就能维持五个时辰。
好得很,看着自己总比看着刚才那张鬼脸要让人舒服自在得多,他反而因此放松下来,从身旁的陶罐里掏出一些普洱高沫,给自己慢吞吞泡了壶茶,美美的喝了一盏才慢条斯理开口。
“帮你对老夫有什么好处?”
这倒是问住了喜鹊,她认真想了想,钱他肯定不缺,那“落阳金口”名声在外,日进斗金易如反掌。女人?从他方才看见自己真面目时的反应来看,至少不会缺她这样的女人。
突然喜鹊笑了。
“你会因此少一个致命的敌人,多一个救命的良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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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仙大人笑而不语,起身慢吞吞点了个烟斗,斜斜杵着斗柜看着喜鹊。
“姑娘说完了吧?那……该老夫说了。”
“从你自己选的落座方位来起卦,为‘兑’卦。说明姑娘正是青春年华,叽叽喳喳好逞口舌之快,也好因口舌惹是非。‘兑’入南境,得‘泽火革’卦,说明你是改头换面来的此处,与往日身份容貌大相径庭,而且来此之后,野心勃勃。”
“再说你当下处境,姑娘今日一身黑纱,黑为水为坎,得‘泽水困’卦,为《周易》六十四卦中四大难卦之一。象为大泽漏水,水草鱼虾处于穷涃之境,说明姑娘野心难展,四处无援走投无路,主大凶之象,所以才急不可待寻救命的出路。”
“所以,与其说你是老夫的良人,莫如说老夫是你的救命稻草,所以我为什么要帮你?姑娘若不说实话,老夫这就送客。”
穿着黑纱的“金仙大人”随着他的解卦表情逐渐由惊讶转为恐惧,他突然扑通跪在了地上,张口却还是喜鹊的声音。
“别,我说!金仙大人!求您高抬贵手,救救喜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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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入三更,无晴居里,宋微尘睡得并不踏实,她蹙着眉,手紧紧抓着被子,似乎在做噩梦。
她梦到了喜鹊。
似乎又回到了司空府后门外的那棵大树下,喜鹊的脸狰狞而恐怖,她掏出那把狭长的匕首,猛然刺入她胸口!
好疼!宋微尘捂着心口猛地坐了起来,唇上半分血色也无,用力喘着气。
好疼……不是做梦,心脏真的好疼。
怕是那前世印记又开始折腾。
想下床去取庄玉衡给她制的缓解药来吃,可惜药瓶在衣裙内袋,那衣裙又搭在穿衣屏风上,以她现在的状况根本走不过去取。想忍忍挺过去,心口却一下下扯着疼,犹豫间,又开始流鼻血,一滴滴落在锦被上。
“墨……”
她想用名召禁,张口却控制不住咳出血,整个人扑倒在床,一时只有出气没有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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墨汀风原本躺在自己房中安睡,却突然心神不宁醒了过来。
他侧耳细听,隔壁无晴居并没有什么声音,一切都很平静——可他的心却莫名跳得紧。
虽然宋微尘逼着他发誓,不许再在夜里偷偷去房中看顾她,要是她有需要,会对他使用名召禁。
但此刻他就是心慌意乱,不看她一眼根本无法安定。
几乎没有犹豫,他起身闪形进了无晴居。
一股极淡的血腥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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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微微?微微!”
宋微尘斜斜瘫软在床,锦被上好几处零零落落的血,看得他心惊胆战,连忙翻出药来给她服下,又仔细小心的喂了水。
小人儿面如纸色,一动不动靠在他怀里,气息浅而短促。
他知她是前世印记作祟,唯有黄泉太药草制成的药有缓解作用,即便此刻庄玉衡在,也只能这般救治。
墨汀风掏出锦帕仔仔细细将她脸上血渍擦去,无意中触到脸颊肌肤,只觉指尖冰凉,根本不是正常人的体温。
深知她现在抗拒自己,只好把被子拉过来隔着他将她裹紧,就这样静静地抱着。
墨汀风满心的绝望,好不容易两人才再相遇,为何要如此残忍的让他眼睁睁地看着她一点一点地衰弱和消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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忽然他想到了一种可能性,一种极微小的可能性——会不会宋微尘出于某些原因在前世印记这件事情上说了谎?
以他对桑濮的了解,她虽看起来冷若雪霜,实则内心炽如岩浆,她最期待的必定是一场轰轰烈烈又情真意切的厮守,怎么会发愿要断情绝爱?
就像一辈子困囿于深海的飞鸟,怎么会不再向往蓝天,而要永生永世自断翅膀?
念起,墨汀风施术将锦被上的血迹提取凝练成一颗很小的光球收入衣襟内袋,他决定等鬼夫案告破后独自去找一趟悲画扇,试试能不能以宋微尘之血为引,借助忆昔镜看到桑濮的一生。
他要自己看看桑濮的结印之愿到底是什么?以及,她嫁入国舅府之后便再无音讯,究竟是去了何处。
……
正想着,怀里小人儿稍微动了动。
“微微,是不是很难受?要不要让玉衡来一趟?”
他用了几乎是耳语的音量,生怕突然发声吓着她。
宋微尘轻轻摇摇头,她此刻竟虚弱到连话都说不出。
又缓了好一会儿才勉强吐出一个字,“冷……”
“我身上很热,你若不反对,贴着我睡好不好?很快就能暖和。”
见她微微点头,墨汀风打开锦被将她小心翼翼抱在怀里躺了下去,宋微尘体温低得不像话,背对着他蜷缩成小小的一团,他的心也跟着一起疼了起来。
不论用何等代价,他都要帮她解掉这前世印记,墨汀风在心里暗暗发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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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光大亮,宋微尘渐渐平稳恢复过来。
睫毛扑闪,入眼是一副玄色锦衣的胸膛,稍稍抬头便看见墨汀风正一瞬不瞬的看着她。
她伸手吧唧捂住了他的眼睛。
“有没有人跟你说过,刚醒就发现被人这样盯着怪吓人的。”
“我吓人?小骗子,你是不知道自己昨夜有多吓人!”
他感觉自己腿被她轻轻踢了一下。
“放肆,墨爱妃这是怎么跟朕说话呢?”
分明是稍微有点精神就开始淘气。
墨汀风忍不住嘴角上扬,这个脑回路稀奇古怪的小家伙,普天之下也就她敢这样跟他讲话,意外的是自己居然挺受用。
忍不住将她揽入怀中,嘴里还配合着她的玩心。
“陛下龙体欠安,从今夜起恩准臣妾侍寝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