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小时候喜欢的,却求而不得的东西有哪些呢?
侯夫人微微出神,想起了刚把江岁欢接回府的那年。
当时她只有十岁,常年在庄子里忍饥挨饿导致身形又瘦又小,或许是因为自卑,她总是不敢抬头见人。
即使偶尔抬头,她也会露出小心翼翼之中带着几分讨好的神情,经常被旁人误会,以为她是新来的小丫鬟。
彼时本该心疼她的侯夫人,还在心里把江媚儿当作亲生女儿,因此对她很是瞧不上眼,认为她的气质和举止像是小门小户出来的丫头,这辈子也就这样了。
所以当时的侯夫人,偏心的程度可谓是到达了某种境界。
不管是吃食还是衣裳,总是江媚儿先挑,挑剩下的才会给江岁欢。
有一次,江南的莫巡抚来侯府做客,带了许多东西,其中有两盒灵庆斋的荷花酥,在江南非常出名。
荷花酥小小一个,层层叠叠的粉色酥皮包裹着香甜的椰蓉,模样像极了盛开的荷花,很受小孩子喜欢。
本来是打算给江媚儿和江岁欢一人一盒,可江媚儿哭着喊着要将两盒都占为己有,侯夫人哪里舍得她哭,连忙使唤下人把两盒都送到了她房里。
侯夫人本以为这事就这么过去了,谁知第二天下午,江岁欢走到她面前,怯生生地问道:“娘亲,妹妹房里的荷花酥很好看,能给我一个吗?”
一个盒子里有六个荷花酥,江岁欢只想要一个,这要求并不过分。然而在侯夫人眼中,她这是上不了台面的行为。
于是侯夫人斥责道:“侯府不缺你吃穿,你连一个荷花酥也要跟媚儿抢,难道就这么嘴馋吗?”
说罢,侯夫人便甩袖离去了,剩下江岁欢孤单地站在原地,一点点苍白了面色。
后来江媚儿也没有把那两盒荷花酥吃完,只是吃了三四个,就将剩下的全都打赏给了下人……
想起这件事的侯夫人顿时心如刀绞,几乎心痛得快要站不稳,幼年江岁欢的身影在她的脑海里越发清晰,瘦小又孤独。
她蓦地发现,江岁欢小时候想要的东西很少,却从未得到满足。
铺天盖地的懊悔如同潮水般涌来,比以往都要汹涌,侯夫人几乎快要窒息,只能大口大口地呼吸,却效果甚微。
江岁欢站在一旁,静静地看着面前三个人,“我只有这一个要求,你们若是不愿意做,我也不勉强。”
江昱一双浓眉紧皱,百思不得其解地问道:“岁欢,你还活着啊,怎么会想要给自己立牌位呢?”
“还要请高僧念经……岁欢,你是不是有什么事情瞒着我们?”
江岁欢心道:当然有,这牌位是给你的亲妹妹立的,不是我。
可惜这话她不能说出口,只能说道:“这个牌位是为从前的我所立,只要立了这牌位,我便与你们既往不咎。”
江昱还是不能接受,摇头道:“什么都可以,唯独这件事不行!”
侯爷也劝道:“岁欢,你再想一想吧,不是我们不想让你进祠堂,而是你小小年纪就立牌位,这是在咒你自己啊。”
江岁欢的态度很坚定,“咒我也好,佑我也好,我只有这一个要求。”
一时间,四人都陷入了沉默。
江昱倔强地抿着嘴唇,他可以把将军的位置让给江岁欢,但是给江岁欢立牌位这件事,他做不到。
侯爷也是这么想的,祠堂里供奉的都是已逝之人,而江岁欢活得好好的,怎么能被供奉呢?
微微缓过来的侯夫人看着江岁欢的眼睛,心中忽然冒出了一个念头,她得答应这件事。
没有原因,她必须答应,要不然她会后悔一辈子。
于是,安静的客室之中,侯夫人脱口而出了一句话,“岁欢,我答应你。”
江昱不可思议地看向侯夫人,“娘,这种事怎么能答应!”
侯夫人对江昱的话恍若未闻,一字一顿地说道:“岁欢,娘亲自给你立牌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