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太医!”茯苓穿着围裙匆匆跑进来,催促道:“快点再配几副药吧,刚煎好的几锅药全都分出去了,根本不够啊!”
江岁欢坐在桌边,摊手道:“我的药房里没有甘草了,孟太医进宫拿甘草还没回来,你催我也没用。”
原本她可以直接从实验室里拿甘草,但是现在人太多了,她要是从实验室里拿出来一堆甘草,不好跟其他人解释,只好让孟太医进宫去拿。
茯苓把手往围裙上搓了搓,“我去接一下师父,他年纪大了腿脚不方便,所以才会这么慢。”
“臭小子,又在背后说我坏话!”孟太医背着一筐甘草走进来,用力敲了茯苓的脑壳一下,“我哪里就腿脚不方便了?”
“我一个时辰就能爬上三清山,你能吗?”
茯苓吃痛地捂住脑袋,嘟囔道:“那得看从哪里开始爬了,要是像你一样从半山腰往前爬,我半个时辰就到了。”
“上一边儿去!”孟太医一脚踢在他屁股上,对着江岁欢招了招手,“江太医,你来看看。”
他把背后的药筐放在桌上,道:“我见你药房里的黄连和麦冬也不多了,所以除了甘草以外,我又带了一些黄连跟麦冬过来。”
江岁欢低头看了看,道:“不错不错,都是品相极好的药材。”
她把这些药拿了出来,很快就配好了五副药,交给了茯苓,“给,拿去煎药吧。”
茯苓应了一声,跑出去和春桃一起煎药了。
江岁欢继续配药,孟太医则坐在旁边,揉着腰说道:“不得不承认,我的确是老了。”
“从前背着几捆柴下山都不觉得累,如今背着一筐药材走了几步路,就觉得腰酸背痛,这人呐,不能不服老啊!”
江岁欢低头拿药,笑着说道:“人这一辈子不就是这样么?”
“随着岁数的增长,阅历和学识也变得丰厚,而身体承受不住这些重量,腰自然就弯下来。”
孟太医笑呵呵地说道:“还是江太医会安慰人,要是茯苓在这里,还不知道会说出怎样的话惹我生气。”
这时,糕糕出现在门口,探着脑袋问道:“江姐姐,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地方吗?”
江岁欢配出治疗时疫的药后,第一时间就把药给糕糕喝了下去,糕糕症状很快就消失了。
现在,糕糕的病已经完全好了,而且也知道了自己还活着,性格比之前开朗了许多。
她拉着门框,长长的眼睫毛忽闪忽闪的,眼里透着期待的光。
江岁欢说道:“你去给孟爷爷捶捶腰吧,他腰不舒服。”
“好!”糕糕走到孟太医身后,轻轻锤着孟太医的腰,问道:“这个力度可以吗?”
孟太医笑得眼睛都眯成了一条缝,“很好,舒服!”
“江太医,你家这个小丫头可是真懂事啊!”
孟太医羡慕地摇头,“你的徒弟也懂事,为什么我收的徒弟就不行呢?”
他百思不得其解,“难道是老坟出了问题?”
江岁欢手里的动作顿了顿,说道:“我感觉茯苓挺好的呀,又听话又懂事,虽说医术不如你,但是也比京城的大部分大夫都要厉害了。”
“话虽如此,可自从有了春桃,他眼里就没我这个师父了。”孟太医的语气颇为惆怅,“哪像这小姑娘,多暖心啊。”
江岁欢道:“你若是喜欢,不妨收糕糕为徒,这样便皆大欢喜了。”
孟太医是太医院的院长,医术和地位那自然不用多说,糕糕若是能拜他为师,往后的人生的道路就会宽敞许多。
“咦?这也不失为一个好主意,只是……”孟太医有些犹豫,“我本打算这次时疫结束以后就离开太医院,归隐山林,过着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的日子。”
“倘若这个时候收徒,我还得在太医院再待上几年。”
江岁欢拿起茶杯喝了一口,说道:“你好好想一想,不着急做决定。”
“而且我认为,就算你不收糕糕为徒,肯定也不舍得离开太医院。”
孟太医问道:“为什么?”
江岁欢微微一笑,“你身为茯苓的师父,难道不想看到他成婚吗?”
“哎呦呦,把这茬忘了!”孟太医摸了摸胡子,说道:“那臭小子还得跟我敬茶呢,我可不能走!”
想通了这件事后,孟太医扭头问糕糕,“丫头,你愿意拜我为师吗?”
糕糕不知所措地看向江岁欢,江岁欢微笑着问道:“你想成为一个大夫吗?”
“想。”糕糕的心里非常崇拜江岁欢,她也想成为江岁欢那样的人。
江岁欢笑盈盈地说道:“孟太医是太医院里最厉害的太医,你拜了他为师,他会教给你很厉害的医术。”
糕糕一听,立马说道:“我愿意拜孟爷爷为师,我也要成为像你们一样厉害的太医。”
孟太医很高兴,道:“你这丫头一看就聪明,长大后肯定比茯苓要聪明。”
正在院子里煎药的茯苓没由来地打了两个喷嚏,春桃关心道:“你怎么了?”
“没事,可能是药味太大了。”茯苓嘿嘿傻笑一声,“你真好,这么关心我。”
屋内,江岁欢倒了杯茶递给糕糕,“去给你的师父敬茶。”
糕糕端着茶走到孟太医身边,糯糯地说道:“师父喝茶。”
孟太医高兴地合不拢嘴,接过茶杯说道:“小丫头就是稳重,当年茯苓给我敬茶时,把茶水泼了我一身。”
他拿出一本医书放在糕糕手中,“这本医书上面记载了上千种药草,你拿着认真看,把上面的药草全部记住。”
“七天之后,我会检查你有没有背会,只要有一个没记住,就罚抄五百遍。”
糕糕懵懂地答应了下来,“我知道了师父。”
江岁欢吓得噤了声,原来孟太医表面看着温和,其实也是个严师。
她的师父楚晨也是如此,表面看着嘻嘻哈哈,上起课来堪称手段狠辣。
她不禁为糕糕捏了把汗。
茯苓还不知道孟太医又收了一个徒弟,他煎好了药汤后,帮忙把药汤倒进了几个木桶里,交给暗卫们送到了领药处。
还剩下一桶药汤,就在江府门口分发。
江岁欢和孟太医都走了出去,开始盛药分给众人,这些人眼巴巴地看着药汤,伸出了渴望的手。
“不要急,每个人都有。”江岁欢把药分给了他们。
他们喝了药也不愿意离开,站在江府门口等待着,江岁欢不解地问道:“你们还有事吗?”
这些人对着江岁欢跪了下来,说道:“感谢江太医的救命之恩!”
“江太医,之前我说您医术不精,今日我跟您道歉!”
“江太医哪里是医术不精,她分明就是神医啊!”
“对!江神医,请受我们一拜!”
这些人弯下腰,对着江岁欢磕头。
江岁欢让人把他们扶了起来,道:“我不是神医,我只是一个普通的大夫。”
她明白了一件事,被人推的越高,摔下来就越疼,当个普普通通的大夫挺好的,不会被寄予厚望,也不会让他人失望。
这些人散去以后,孟太医感叹道:“造神容易,毁神也容易,一旦百姓们对你抱有太多的期望,而你没有做到的话,那就危险了。”
“江太医,你很明智啊!”
江岁欢笑了笑,没有说话。
糕糕仰头看着孟太医问道:“师父,神是可以毁掉的吗?”
孟太医摇了摇头,“你误会了,我的意思是……”
“你刚才叫我师父什么?”茯苓一脸不悦地把孟太医拉走,双手叉腰俯视着糕糕说道:“这是我的师父,不是你的。”
孟太医一巴掌拍在茯苓的脑袋上,道:“臭小子,这是我刚收的徒弟,叫师妹!”
“师妹?”茯苓瞪圆了眼睛,“这么小的年龄,就能当我师妹了?”
“那又如何!”孟太医吹胡子瞪眼地说道:“想当年你拜我为师的时候,还穿着开裆裤呢!”
茯苓一下子就红透了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