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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33章 不出银子就得出命!
    魏家先亡在前,严家惨案紧随其后。

    短短两日,南允的形势就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

    桂盛从托一碗补汤的福睡得天昏地暗,等好不容易挣扎着掀开眼皮时,严家已经不是自己印象中的那个严家了。

    一夜灭门,神话破灭。

    令人胆寒的事实就发生在眼前。

    桂盛惨白着脸看着地上残留的惊人血色,嘴唇反复哆嗦挤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他在严峻身边见过数次的心腹不再叫严大,反而自称叫苏二。

    苏二笑得客气,语气还带着说不尽的唏嘘:“桂家主,昨晚水匪来袭闹的动静不小,没惊扰到您休息吧?”

    桂盛强压着心头的无数后怕,强作镇定:“不曾。”

    “我睡得沉,多亏诸位保护得力。”

    “那就好。”

    苏二跟看不见桂盛眼中的惊惧似的,自顾自地说:“水匪手段残暴,昨晚严会首在赶往江南的途中遇袭不幸身亡,严家老宅也惨遭血洗。”

    “在外的严家血脉也无一幸存,实在是骇人听闻。”

    “为安全起见,桂家主若是无他事的话,不如小的派人送您回去先歇着?”

    桂盛心头再度一颤,紧攥着拳头说:“严家一脉,尽数断绝?”

    “是啊。”

    苏二无奈道:“水匪哪儿是好相与的人物?会首误交匪类,终是自食恶果。”

    “毕竟水匪的报复,哪儿是些许家丁护卫就能抵挡得住的呢?您说是吧?”

    世人皆知水匪狠毒,对于水匪灭门这样的惨案,就算是听说了也不会觉得多意外。

    让人惊讶的是严俊与水匪的勾结。

    南浔商会自称是江南商人之首。

    每年打着各种名义压榨打压各类商户,收取名目繁多的安身银,对外一直宣称与水匪不死不休,是永久的仇敌。

    可如今郝良的血腥报复一出,再加上外头宣扬而起的南浔商会与水匪早有勾结的罪行败露。

    昔日被无尽打压,对商会积压诸多不满的大小商户愤怒而起,曾一度被视作小商户庇护神的南浔商会,彻底跌落神坛。

    南允所在的魏家罪行确凿被水运司派人绞杀。

    严家罪行暴露,被水匪报复灭门。

    现在被扔在狂浪剑锋之上的,只剩下个看似安然的桂家。

    眼看着桂盛的脸色一变再变,苏二轻笑道:“桂家主有所不知,自严会首与水匪勾结之事败露,整个南允的商户群情激奋,天刚亮就闹起来了。”

    “现在商会中做主拍板的几家门前大多都挤满了受屈的人,闹着要讨回过往给出的安身银,要讨个说法,桂家的门前也不少呢。”

    桂盛:“……”

    苏二幽幽地说:“桂少爷倒是处事有方,面对逆境也算是不慌不忙,可到底是众怒难压,现下只怕也等着您回去主持大局呢。”

    “我现在就派人送您回去?”

    火烧到了自己的身上,桂盛再也没有隔岸观火的好兴致,也顾不上兔死狐悲为昔日的会首哀叹片刻,脑子一片空白的暗中赶回了桂家。

    苏二没跟桂盛说笑。

    南允是真的乱了。

    南方本就以商户居多。

    大至到可号令官府的南浔商会几大家,小至在渡口边上靠着一艘小渔船求生的寻常百姓,路边随处可见的大小摊贩。

    这些看似不起眼的人组成了个数量惊人的基石,也成了商会之首汲取血肉的土壤。

    凡是在水面上要走船的人都知道,若想保自己的船货与性命,就必须在下水之前到商会缴价值货物三成的安身银,借此换取商会给自己的护身符。

    有护身符的船大多可以安然渡河,遇上了水匪也只需要献些好处就能脱身。

    若是没买到这个护身符就贸然下水,被水匪劫掠的风险将会增至八成,而且十有八九无法活着回来。

    最初在南浔商会的巨大影响力和宣扬下,大多数人都以为这是会首出面与水运司共同运作后,逼得水匪不得不收敛恶行。

    谁也没想到这居然是狼狈为奸,匪人横行。

    如今严家恶行败露,饱受多年欺瞒的商户愤怒不已,找不了已死的严俊,就纷纷打上了桂家的大门。

    都是南浔商会的一员,桂家总不可能毫不知情。

    既为得利者。

    严家给不了的公道,那就去其余的几家找!

    这个公道必须讨!

    桂盛赶回桂家的时候,外头已经彻底乱成了一锅粥。

    桂联志浑身狼狈大喘粗气,哭丧着脸说:“爹,你可算是回来了!”

    “现在外头……”

    “你先别嚎!”

    桂盛阴沉着脸打断桂联志的呼喊,咬牙说:“外头到底是个什么情形了?赶紧说!”

    桂联志奔走无效累得宛如死狗一般,跌坐在地上苦笑道:“爹,不中用了啊……”

    “咱家在南允的铺子都被人围了起来,家宅也被人团团围住。现在但凡是从咱家大门走出去的,不管是主子还是下人,女的被咒骂被丢菜叶臭鸡蛋,男的一句话都没机会说,人围上来摁住就是一顿暴打。”

    “人实在是太多了,护卫根本不管用,只能勉强抵住门不让人冲进来打砸闹事儿,可……”

    “可眼下这情形勉强抵挡得住一时,无论如何也抵挡不住一世啊!”

    眼看着桂盛的脸是越来越黑,桂联志破罐子破摔似的带着哭腔说:“咱家的大小铺子面前闹得更是无状。”

    “那些刁民拿着棍棒直接往里闯,见了阻拦的人不管不顾就是一通打砸,现不光是买卖没法做了,铺子也开不下去了。”

    “那些人口口声声都喊着要商会给出个交代,把之前巧立名目从各处收来的银子都还回去,可是……”

    “可是商会之前收的那些安身银,咱家本来也没分到多少啊!”

    南浔商会的确是借助势大搜刮了不少银钱。

    可搜刮到手的好东西大部分都进了上三家的口袋,剩下的大多数也都入了水运司和水匪手里。

    桂家一直不太敢往上拔尖儿,每年为了确保自身商船无虞也付了不少代价。

    然而外头被蒙骗的人顾不上这么多,被愤怒冲昏头了的人也听不进去任何解释。

    桂联志怎么也没想到短短一夜之间出了这么大的变故,焦头烂额之下无计可施,绝望地看着桂盛说:“爹,咱家要不强硬一点儿,联合其余几家先把这乱子镇下去?”

    “否则……”

    “强硬?”

    桂盛讥诮道:“严俊和魏城倒是强硬了,他们的下场你没看见吗?!”

    桂盛恼火地狠狠一拍桌子,怒道:“水匪昨夜能屠了严家满门,明日也能悄无声息送桂家上路!”

    “这种时候还妄想以卵击石,你是嫌自己的命太长了不想活了?!”

    桂联志在桂盛的怒火中,恍然想到桂家至今都不知去向的嫡系子孙,血红着双眼窒息喘气:“爹,那我们……我们真的就没有别的办法了吗?”

    “这……我们这……”

    “办法?”

    桂盛灰败着脸苦笑道:“办法当然还是有的。”

    “你爹我能活着从严家老宅中走出来,不就是来想办法的吗?”

    若不是留着他还有一张嘴的用处,人家何必留他性命?

    桂盛自嘲地叹了一句机关算尽被天意所弃,沉默良久后苦涩道:“给商会的其余几家传信,就说我有要事儿找诸位家主商议。”

    “另外……”

    “对外发出消息,两日内,以桂家为首的商会人家,必定针对会首失德之举做出补偿。”

    “凡是在过往二十年内向商会缴纳过安身银的人家,不拘银钱之数多少,都可凭手中的收条,前来桂家悉数拿回,我……”

    “我再以桂家的名义另出五成,以作安抚歉意。”

    桂联志难以置信地看着桂盛:“爹,二十年?”

    “二十年内出过安身银的人家无数,这么赔偿下来,哪怕是咱家也……”

    “不出银子就得出命!”

    桂盛怒道:“这个节骨眼上了,是钱重要,还是命要紧?!”

    “按我说的办!现在就去!”

    桂联志手脚并用地跑了出去,桂家张贴出的描赔告示迅速传播开来,桑枝夏得知后意味深长地笑了。

    “真的是很聪明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