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允霄此时面色有些沉，纠结之后，道：“洛明霜已病入膏肓，看情况就这几天了。”

    凤灼华忽的坐起，惊道：“怎么会这样？”

    谢允霄道：“汴京就开始生病，请过好些大夫，不明病因，说是痨病。”

    “她怎么会得这样的病，洛家可没有人得过这种病。”

    谢允霄比较淡定，也没想到凤灼华反应这么大，道：“本没想到叫你知晓，若是入殓，便想着你去祭拜一番便可，如今，你可要去见她最后一面。”

    凤灼华纠结，谢允霄一番谋算，花了很大的心思，她若回去，定然会有许多人知晓她还活着，道：“谢家人无人知晓我的情况吗？”

    谢允霄道：“母亲父亲知晓，辛年知晓。”

    凤灼华绣眉蹙起，也是想不好，孩子才多大，她也不宜走动，可若是洛明霜病入膏肓，最后不去看一眼，又显得她凉薄，想到再怎么，洛明霜也请过师父悉心教导过她，又是姨母，怎么也得去看看，道：“我便带着帷帽偷偷去看看如何？”

    谢允霄点头道：“你无需如此小心翼翼，去谢家也是家，不比外面。”

    凤灼华道：“可孩才多大，瑜儿又在学堂，我这带着棠棠不便，带路上又不放心。不若你在家，我去趟金陵。”

    如此便叫谢允霄不放心了，于他，媳妇丢过几次，细细算来每次后面都有阴谋，阴影不是一般的大。

    一时间谢允霄没有应声。

    凤灼华也不急，叫谢允霄自己想，什么决定她都可以。

    许久之后，谢允霄道：“我与你一起去，孩子便就留在这里，交给老周和如意。洛明霜若是死了，我也要回一趟金陵，也不差这几天。”

    “真的药石无医？”

    “没必要骗你。”

    凤灼华叹气，真的是世事无常，道：“那便如此吧。”

    谢允霄是真想过安稳日子，孩子没跟她相处一天，就又要回金陵。

    次日，谢允霄家事都交待给老周，老周都一一应下，如意也是被好生叮嘱一番，才带着凤灼华离开。

    一路快马加鞭，两天时间到了谢府。

    凤灼华带着帷帽，从后门入，谁又能看清她是谁，先去看了看谢老太太和谢老爷子，这一看，谢家二老，老的是真快，尤其是谢老太太，眼见的头发花白，褶子变深。可见汴京不是个养人的好地方。

    谢老太太握住凤灼华的手道：“见着你好好的我就放心了。”

    凤灼华反手握住老人的手，道：“叫二老担心是我的不是。”

    “之前听霄儿说你添了个女儿，可带来了？”

    谢允霄插话道：“才三个月不到，一路颠簸，不大放心，便就未带着来，待她长成结实些，再叫她来母亲膝下。”

    谢老太太笑，道：“好，可说好了，你二人虽分了出去，有了自己的小家，可谢家永远是你们的根，得时常回来知道吗？”

    谢允霄道：“儿子知道。”

    外头急急忙忙的脚步声传来，谢老太太便就起身，对着进来的人道：“明霜如何了？”

    进来的丫鬟急忙道：“老太太，快，快不行了。”

    凤灼华扶着老太太，一道出去。

    谢允霄去扶谢老爷子。

    走到浮翠院门口，几乎全谢府的人都在了，见到凤灼华个个睁大眼睛，以为见鬼了，尤其是谢允浩，嗓门大道：“弟妹没死啊。”

    这时候哪里是说这些的时候，屋里已传出了哭声，像是谢辛年的，又像是谢辛贤的，还有女子的，不知道的还以为咽气了。

    谢老太太急道：“人怎么样了？”

    这么多人给谢老太太让道。凤灼华跟谢老太太一道进屋，谢老太太见着床上的洛明霜唤道：“大儿媳，你可还在啊。”

    跪在床边的人都让开了道，洛明霜已眼神涣散，见到凤灼华，眼神慢慢聚焦，伸手，用最后留着的气，道：“灼华，是你吗？”

    凤灼华差点认不出洛明霜，瘦骨嶙峋，都脱了相，赶紧接住洛明霜的手，道：“姨母，是我。”

    “你在，我就放心了，我把，辛年的婚事托付给你，你替我帮他把好关，替他找个.......贤内助，家世好的。”

    “姨母~~”

    “答应我。”

    凤灼华点头道：“灼华答应你。”

    洛明霜弯唇，最后，一口气没上来，没了。

    似乎最后的迷离，吊着的一口气，等的就是凤灼华。

    “娘~~~”谢辛年扑上前，摇晃洛明霜。

    凤灼华红了眼，退开去。

    屋内弥漫着一股悲伤之气，床前哭声一片，便是谢老太太也情绪不稳，道：“大儿媳啊！”

    谢家大房，洛明霜无疑是个合格的大家主母，家中之事从未叫谢老太太操心过，如今就这么没了，叫白发人送了黑发人。

    人没了便要开始着手丧事。

    凤灼华先住到飞羽院的暖阁，这里还有她的嫁妆，还没整理，谢允霄的很多东西也搬到了这边，倒是他们很好的一个临时住所。

    谢家挂白，有谢允霄在，诸事就落不到凤灼华手上，可她也闲不了，谢老太太是个年纪大的，丧事忧心，便要时时看顾，便是谢老爷子也是身子不好，汴京待过，别说硬朗，不时常生病就是阿弥陀佛了。

    头天谢家告丧，二日，寺庙超渡的和尚就位，守丧的谢辛贤和谢辛年开始接待每个来吊唁的人。

    人来人往，因着凤灼华特殊原因，谢老太太叫她别出去，毕竟在皇上面前人已经没了，传出去，欺君之罪也未可知。

    故而之后，凤灼华便在谢老太太身边，孝敬床前。

    说来谢老太太也是心性豁达之人，虽偶有小性子，在大是大非面前也分的清楚。

    谢老太太此时小感风寒，额头敷着帕子，躺在床上，忧伤道：“大儿媳是个明白人，把辛年的婚事临终托给你，是对的，我不行了，也没几年好活，也操不了这份心了。”

    凤灼华道：“都这时候母亲切勿忧心。忧虑过重，这就好不了。”

    “你有心了，说来，以前我怎么没看出你的好来，后知后觉，才知晓谢家养了这么个贤惠人。”

    凤灼华道：“是谢家有福，才将我养的好的。”

    “是啊，大儿媳养人是有一套的，可惜早早的去了。”

    这个凤灼华接不上话。

    外头热闹，覃嬷嬷进来道：“老太太，旁支的后生要一起来看看你。”

    凤灼华扶起谢老太太，覃嬷嬷帮着谢老太太穿鞋，凤灼华便用面巾遮住自己。

    谢老太太不担心凤灼华应对不了，老三也说了，别人问起，就说若曦姑娘是他的续弦便是。

    旁支的后生好几个，有男有女，都是年轻后生，长途赶路，年纪大的有些走不了了，派了年轻人来，也是礼数。

    谢老太太和谢老爷子端坐，凤灼华见没她事便就退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