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去清溪山这天,我给施砚发了消息,让他要拨冗,准备好替我打官司了——还可能不是一桩官司。
但施砚可能太忙了,我的微信消息,他一直没回复。施砚此人非常高冷,寡言,我们之间的沟通还不如和姜慈的沟通多。但我也理解,毕竟人家是红圈所炙手可热的大状嘛,杂事都不会自己处理的。反正姜慈是他的助理律师,我和姜慈沟通也是一样的。
清溪山距离江州市区有一百五十多公里。
姜明初亲自开车,就是我送他的那辆进口的宝马七系。
路上,他心情蛮好,玉置浩二的《不要离开我》放了一路。
快到清溪山的入口的时候,姜明初问我,“桢桢,你还记得这首歌吗?”
我轻笑说说,“记得。那是我们在一起的第一个圣诞节,你专门学会了唱给我听的。”
姜明初笑了笑,颇有些怅然若失的语气说,“桢桢,你说,我们要是能回到过去,该多好?”
我轻笑了笑。
回到过去?
姜明初,如果能回到过去,我会在迎新时你对我的殷勤主动视而不见。
从一开始就扼杀掉你欺骗我的机会!
可现在还没撕破脸,我还得陪他唱戏,“虽然最近波折不断,但我觉得,我们现在这样也挺好的。怎么,你为什么想回到过去?”
姜明初眉梢挑了挑说,“就觉得以前的你很单纯,谈恋爱那会儿很轻松,不像现在——可能是年纪大了,就越发怀念从前美好的时光。”
我心里冷笑,是么?你怕不是觉得我现在聪明了,不像以前一样傻不拉几的,你说什么我都信了吧?主要还是现在的我不好掌控,让你难受了。你当然怀恋从前我单纯好骗的样子。
姜明初又问,“桢桢,其实我一直到现在都没想明白,你爸当初为什么不同意我们在一起?因为我出身农村,配不上你们书香世家?配不上阮教授的掌上明珠?”
我淡淡然迎上姜明初的目光,反问他,“你说是为什么呢?”
姜明初说,“我当时只觉得是阮教授嫌弃我出身门第太低,比不上他那些得意门生。”
我觉得姜明初就差直接点名温叙言了,但我还是得装作不清楚的样子,问他,“我爸那些得意门生?你是想说温叙言吗?”
姜明初轻笑,“不是么?”
我问他,“我一直不太明白,你为什么对温叙言的意见这么大,好像我从来没问过你,你和他到底发生过什么争执呢。今天正好说说呗。”
姜明初看我一眼,有些意味深长地笑,“你这么想知道?”
我抿了抿唇,淡淡然说,“就是好奇呀,这些年你一提起温叙言就脸色很难看,所以特别想知道你们到底发生过什么。你们俩,完全不是一个世界的人呀,我想不到你们会因为什么闹不愉快。”
“我的确和他不是一个世界的人,”姜明初脸色冷了下去,“他是高高在上的富家公子,我是什么?按照你们城里人的说法,我应该是个标准的凤凰男吧?娶了教授的女儿,留在江州,从此人生改写,平步青云,飞黄腾达。”
我心想,你小子对自己的认识倒是清楚,还算有自知之明。可我哪能这么直接呀,面子功夫还是要有的,我说,“你何必妄自菲薄呢。”
姜明初唇角轻扯,哼了一声。
我追问,“你还没说你和温叙言到底发生过什么呢?”
姜明初冷笑,“其实也没什么,就单纯的讨厌他——你们说的没错,既生瑜,何生亮?一山不容二虎。我想要的东西,谁也别打主意。只是……可能他喜欢的,我也可以喜欢,我也可以得到手。”
我思忖着姜明初的画外音,忽然觉得,这王八蛋还真是决心要跟我生死较量了是吧?都不介意话里话外露出本性了。
但其实那时候,我以为姜明初说的是温叙言做了我爸的博士生这件事。
我说,“原来你到现在还没放下当初我爸爸没选你做他的博士生这件事,薛教授不是蛮好的吗?我爸死后,她立马升了院长呀。而且你不是说,薛教授对你也挺好的吗?还经常叫你去她家里,给你做饭吃,让你在江州有家的感觉。”
“是么?老婆,你还真是单纯,很多事情可不是你看到的那么简单的样子。”姜明初说起薛教授,眼底就有点冷冰冰的凶悍的光,那是一种痛恨别人时才有的样子,就像是电视剧里的大反派,经历了漫长的非人的羞辱,蛰伏,就为了等待报仇雪恨的那一天。
“无非就是让你干点活,那我们研究生不也要帮导师干活啊。薛教授是女的,比其他教授来说,很温柔了吧?”我开玩笑地说,“温叙言在我爸手下日子可不好过,我经常看我爸骂的他狗血淋头。”
姜明初满不在乎地笑了笑,“现在说这些好像也没意义了吧?你终归是嫁给了我,做了我老婆。”
“只可惜,阮教授生前我没机会叫他一声爸。”
“每次想起这事儿,我还蛮遗憾的。”
我紧紧拽着衣角,冷声说,“我爸应该也很遗憾。”
遗憾没把我养得聪明点,被你这个大渣男骗得团团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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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清溪山度假村办了入住之后,我们被管家带到了一栋独栋别墅。
清溪山度假村里的别墅和别墅之间,间隔距离挺大的,私密性很好,别墅内还有露天的私人泳池和温泉池,环境非常不错。
只是这个季节属于旅游淡季,又不是休息日,入住的客人并不多。
到主卧放下行李时,已经是傍晚。
我站在客厅的落地窗前看院子里的游泳池,水池子里的水蓝幽幽的,管家带我们进来的时候特地说了,这池子里的水是新灌满的,每换一批客人入住,都会严格地消杀,让我们放心使用。
忽然,姜明初从背后抱住我的肩膀。
那一瞬间,我下意识地颤抖了一下。
但我紧捏着衣角,强装镇定。
我开玩笑说,“在想,这泳池的水有多深,有没有淹死过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