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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卷 第434章 分工
    今天乔老爷召开了一个小会,只有一府三判四人参加。

    临安府的大小官吏都很关心这个会,因为这个会关系到几位通判对临安府事务的分工。

    有些官吏和部曹,接下来可能要在三個通判之间划转。

    关系到自己以后跟谁,官员胥吏们自然格外在意。

    大家不约而同的放弃了外务,今天都在衙门里坐衙,等候会议的结果。

    临安府衙的修缮施工还在如火如荼的进行着。

    临安县令徐海生已经找借口跑了好几趟临安府,看着那些正在施工的工人,眼睛红的跟兔子似的。

    县、府,都是前衙后宅。

    也就是说,他们一家人是住在县衙里的。

    一个两百多年没有修缮过的县衙……

    当然了,后宅没那么惨。

    因为历任官员,都会自掏腰包修缮一下。

    可前衙就不同了,就算他有钱,也没有自掏腰包去修公堂的道理。

    通判南厅正在修建地下排水系统。

    整个临安府的排水系统,南厅都负责了。

    排水系统的出口就从南厅的南墙下出去,排向附近的内河河道。

    排水通道挖的非常大,如果是这种规模,估计五百年都不会淤塞。

    小会是在设厅召开的,但不是在乔贞的签押房举行。

    因为乔老爷的签押房正在大修。

    所以他们四人开会的这间厢房,挤满了家具、桌椅、箱柜,十分拥挤。

    尽管很拥挤,但是四人坐在其中,却是满面笑容。

    谁不想拥有一个敞亮气派的办公环境呢,他们很快就有了。

    晏丁已经去国子监报到了。

    这边修缮刚一开工,晏本的“盘”杨沅就接了。

    如果晏丁以前一直是在临安府正常坐衙,今天也就用不着开这个会了,直接把晏丁负责的事务转交给杨沅就行了。

    可问题是晏丁以前经常生病,所以临安府的重要差使都分给别人了,晏丁对此当然没有意见。

    如今杨沅作为新科状元挟锐而来,如果只让他负责一些内务和案牍之事,显然是说不过去的。

    可是,已经掌握在自己手中的权力,有人会愿意分出去吗?

    乔老爷本可以先私下和三位通判沟通一下,摸一摸各人的态度,做一做他们的工作。

    不过,如果他这么做了,调停、沟通所有问题都得他一肩扛,很可能结果还是三厅通判都不满意。

    乔老爷是一个很尊重佐贰官的人。

    通判嘛,尊称是监州!

    什么叫监州?

    有权监督他这位正印官主政、施政的辅官!

    因此,乔老爷决定公事公办,一切摆在台面上讲,你们自己商量着来。

    乔老爷喝了口茶水,看看刘以观、张宓和杨沅。

    刘以观绷着脸,两道法令纹很深,就像鲶鱼的两条须子。

    刘以观原本是临安府司法参军事,常年主持法务,不苟言笑。

    临安府的属吏们私下里送他的诨号,就叫做“黑头鲶。”

    至于“摸臀手”张宓,那就不必说了,一脸似笑非笑的神气。

    宋押司负责会议记录,他已经研好了墨,提起笔来。

    乔贞就放下茶盏,轻咳一声,微笑地道:“诸位,杨监州已经正式上任了。

    各位也都知道,晏监州身体一向不大好,所以之前临安府中事务,多是由东判和北判负责。

    以前晏监州在的时候,主要就是负责州院庶务、邮传承发、署内才情勤、丁户管理以及慈幼、施药、养济、漏泽等民生慈善事务。

    现在杨监州到任了,杨监州年富力强,肩上还是应该多压些担子的。啊哈哈哈哈……”

    “不粘锅”一笑,“摸臀手”和“黑头鲶”便都跟着笑了。

    只是一个皮笑肉不笑,一个笑不露齿且不出声,就显得诡异。

    乔贞把笑容一敛,便道:“本府今日请三位来,就是和你们当面商议一下,咱们临安府事务,今后该如何分工。”

    宋押司把乔老爷的话记完,听不到其他人说话。

    宋押司抬头一看,就见刘以观在喝茶,张宓在喝茶,杨沅也在喝茶。

    三个人都是慢吞吞的动作,用茶盖轻轻一拨茶叶,再轻轻吹上一吹,啜一口茶水,又用茶盖一拨,动作出奇地一致。

    乔贞笑眯眯地等了一会儿,便开始点将了。

    “刘监州,你是咱们临安府资历最老的官了,你先说说?”

    刘以观清了清嗓子,说道:“下官原是法曹官,升任通判以后,负责的主要也是和法务有关的事情以及一部分户房、兵房事务。

    诸如征税纳粮,灾荒赈济、兵差、民壮、考武、治安,还有破案侦缉、堂事笔录、拟写案牍,刑狱诸事。诸务繁忙,疲惫不堪呐!

    现在有杨监州帮刘某分担一二,刘某是求之不得的。”

    刘以观看向乔贞,诚恳地道:“府尹觉得有哪些事务可以让杨通判负责的,拨出去便是。

    大家都是为朝廷做事,事情做好了,便是咱们临安府所有人的功劳嘛。下官没有意见。”

    乔贞想了想,欣然道:“既然如此,你看把这征税纳粮拨与杨监州如何?”

    刘以观颔首道:“自无不可。不过……”

    刘以观眉头一皱,有些担心地道:“征税纳粮,经常会有刁民偷税逃税。时常需要差遣乡兵民壮配合缴税。

    暴力抗税的事也时有发生,这时就需要堂事审讯,刑狱惩罚。

    可以说,但有征粮纳税事务,就一定涉及兵差民壮和刑狱诸事,两者密不可分呐。府尹你看……”

    乔贞沉吟道:“刘监州所言不无道理。那么灾荒赈济这一块拨给杨监州如何?”

    “好,这个好!灾荒赈济,虽然不常发生。可是一旦发生,便如救人于水火,须臾耽搁不得,耽搁了就会引起灾民生乱。

    洪涝啊、大火啊、干旱啊……,但有发生,赈济物资就要以最快的速度运送到位,沿途还要防范宵小抢劫,分发物资时更要提防灾民哄抢。

    不然,一旦激起民变……,咱们可是在天子脚下做官,天子脚下无小事。出了事,咱们一府三判四个人,绑在一块儿也承担不起。”

    “所以……”

    刘以观严肃地道:“杨通判,伱刚刚接触民政,经验不足。这些事儿,刘某得把其中利害与你说个清楚,切勿大意呀。”

    乔贞的嘴角抽搐了几下,咳嗽一声道:“刘监州所言甚是。杨监州刚刚到任,毕竟还没有施政经验,这个灾荒赈济事宜,还是继续由刘监州负责吧。”

    张宓听着,便有些幸灾乐祸起来。

    哼哼,到了我们嘴里的肉,还想叫我们吐出去?

    不过……,如果乔府尹要分我的权给杨沅,我该如何吓退杨沅?

    我负责兴学、科举、府志、教化、礼仪、祭祀、节庆……

    张宓有些烦恼起来。

    人家是状元啊,这些事儿做起来还不是驾轻就熟?

    没理由拒绝他呀!

    乔老爷在刘以观那儿碰了两个软钉子,便暂且把他放下,转头看向张宓。

    乔贞道:“张监州,你看临安府的大小祭礼以及府县志编撰整理事务,能否挪给杨监州负责啊?”

    你以为这只是两样清闲差使么?

    当然不是。

    各种祭祀事务,朝廷都要拨付经费的。

    你能省下来的,那就是你的小金库。

    而且主持各种祭礼,朝廷经常要派官员和名流参加,这是结交人脉的一个极佳机会。

    就连那编撰府县志,也不是没油水的。

    谁想在府县志上永远留下自己的声名,哪怕是合乎录入条件的,也得巴结着负责府县志的官员。

    张宓一时想不到合适的理由拒绝,只急出一头白毛汗来。

    他咳嗽一声,正想胡乱找些理由推脱,杨沅已经抢先道:“府尹,下官觉得不妥啊。”

    乔贞和刘以观、张宓齐齐一怔,看向杨沅。

    杨沅正色道:“不管是主持各种祭礼,还是负责府县志的编撰,不仅需要博闻广记,还需要性情沉稳、做事老练。

    张通判原本是枢密院宣旨院长,这文采风流自不待言。

    而且,张通判已经有四旬上下了吧?杨某这年纪,做这些事情,只怕不会比张通判做的更好。

    方才刘通判说的对,大家都是为朝廷做事,事情做好了,便是咱们临安府所有人的功劳。

    合适的事,还是该交给合适的人去做更好些。”

    乔老爷有点懵逼了,这什么情况?

    刘以观和张宓却不约而同地坐正了身子。

    杨沅戴着新科状元的荣耀光环任职临安府通判,他不想干出点政绩?

    不给他差使,他怎么出成绩?

    杨沅的“不鸣则已,一鸣惊人”可是早已名声在外了。

    尤其是他喜欢先抑后扬的手法,那也是尽人皆知了。

    如今听杨沅主动推辞,刘以观和张宓并不欣喜,反而有些紧张起来。

    他们不知道杨沅接下来会说什么。

    乔老爷心中一块大石落了地。

    年轻人,到底沉不住气,呵呵。

    你要开口了吗?

    说吧,你自己说,那本府就不用得罪人了。

    乔贞用鼓励的小眼神儿看着杨沅,亲切地道:“那么,杨监州想为本府承担哪些事务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