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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卷 第708章 试刀
    陈涿光的车队找到时寒的时候,时寒部已经打造出了一些简陋的攻城器具。

    时寒看到陈涿光,也是颇感无奈。

    依着时寒的想法,如陈涿光这种杨政的亲信,能杀还是杀了的好。

    但,陈涿光领着一支车队,率领几百号人赶来。

    三军将士全都看见了。

    如果这种情况下陈涿光一行人出了事,时寒就必然暴露。

    所以,时寒只能打消对陈涿光的杀意,将他们一行人迎进了军营。

    “陈书记,少将军,本将军已经同潘泓岳的几名部将悄悄取得了联系。”

    时寒请二人在帐中坐下,便向他们通报了重要消息。

    “今夜三更,他们会悄然开城,引我大军入内,我们里应外合,夺回南郑,攻陷帅府,替太尉报仇。”

    时寒一脸的义正词严。

    陈涿光神色惨淡,轻轻颔首道:“一切,拜托时统制了。”

    陈涿光清楚时寒与杨政就归附吴家军的矛盾,但他并不能确定南郑之变,有时寒的手笔。

    而且,太尉已经死了。

    就算其中有疑虑,眼下还要倚赖时寒等将领平定大局,他也不能再节外生枝。

    对知己暴毙的悲伤,对自己未来的迷惘,让一向机警缜密,办事老练的掌书记陈涿光,此刻神情恹恹,兴致缺缺,已经无心谋划什么了。

    时寒暗暗冷笑一声,展颜道:“陈书记尽管在营中安心养伤。

    潘泓岳倒行逆施,不得人心,他的反叛,定然不会长久。”

    杨寿紧咬牙关,道:“时爷爷,寿儿晚上和你一起进城,我要亲手杀了潘泓岳,替我爷爷复仇。”

    陈涿光神情一动,斥道:“胡闹,如此大事,你能抵得什么作用?你在军中陪我。”

    “我要去!”

    杨寿双目发赤,紧盯着时寒:“时爷爷,我要亲手为爷爷报仇。”

    时寒轻轻拍了拍杨寿的肩膀,一时心中百感交集。

    作为杨政的副手,两人并肩作战数十年,是可以把后背放心地交托给对方的袍泽、兄弟。

    可是事到如今,两人却是分道扬镳,愈行愈远。

    杨政图谋杀他,他也只能奋起反抗,杀了杨政。

    杨寿这孩子,是他看着长大的。

    他与杨政兄弟相称,这孩子从小叫他一声“时爷爷”,只是……

    你的亲爷爷之死,就有你时爷爷的手笔啊。

    “陈书记,那就……让他跟着吧。”

    时寒喟然一叹,看向陈涿光:“时寒不死,必保少将军无恙!”

    陈涿光看看杨寿,又看看时寒,嘴巴张了张,最后终也只是化作一声长叹:“寿儿,你自小心,务必保全这有用之身。”

    ……

    “小师太,官兵搜了一天,并无我的消息,现在戒备已经放松了,我打算今夜,就趁黑离开。”

    晚上,禅房里,杨沅和梵清正吃着伽篮院的尼师给梵清送来的斋饭。

    习武之人饭量大一些,所以给梵清送的饭食本就较多,但两个人吃就不够了。

    因为不想引人怀疑,梵清没有多要斋饭,所以两人都只能吃个半饱。

    早晨的梵清误抓蟠龙棍事件,杨沅还以为会让两人的相处变得非常尴尬。

    只不过,当梵清一把抓下,知道自己误会了之后,也只是迅速缩了手。

    她神情虽略显尴尬,却也没有太难为情的表现。

    看着她那一脸无邪的模样,杨沅就知道,她是大概知道男女有诸多身体上的不同的,但是她并没有世俗中人因为男女之分而理应产生的羞窘感。

    因为,在她的人生认知里,压根没有这方面的概念。

    她的尴尬,只是因为觉得自己认知不足,在别人面前露了怯而产生的尴尬。

    她压根不明白,她一个妙龄女尼,如此举动该是如何的羞窘。

    禅修弟子,一辈子的修行,最终求的就是一个毫不在意地舍弃臭皮囊。

    而梵清不用修。

    她就如同深山的一眼清泉,压根儿没有这样的杂质,心中本就没有这样的概念。

    梵清大大方方的,杨沅便也自在多了。

    经过这一夜一天的休养,伤口已经浅浅结痂,只要不剧烈运动,就不会再让创口破裂。

    杨沅也是真不能在此多做耽搁了。

    他不确定,杨寿和陈涿光有没有赶到南郑城,也不确定潘泓岳究竟有多少同党。

    他甚至不清楚自己的侍卫落在潘泓岳手中,有无受到伤害。

    他必须得尽快弄清南郑情况,如果南郑局势已不可挽回,再往临安禀报是来不及的。

    杨沅打算如果南郑方面诸将领已经沆瀣一气,那他就去定军山,调韩金勋等将领来围南郑城,并从潼川府路抽调兵马,加入对南郑的讨伐。

    白天他行走不便,今天夜里就得趁天黑离开了。

    梵清觉得和这位施主在一起,是一件很愉快的事。

    她的师姐已经七十多岁了,她的师侄都是五十多岁的人。

    伏虎寺里的小尼姑们,辈份最高的都是她的徒孙。

    在这位辈分奇高的同龄人面前,她们毕恭毕敬,没有人敢和她说笑一句。

    而这位施主不同。

    虽然他不信佛,一句“前世我是谁,来世谁是我”,到现在还很困扰她。

    但总的来说,和他打交道是很快乐的。

    所以,那不咸不淡、没什么油水的斋菜白饭,有他陪着,梵清吃的也很香甜。

    忽然听说他要走,梵清心中忽然有些不舍,饭菜也不觉得香了。

    不过,她也知道,她是出家人,而且是个女尼,她是不可能与一位男施主频繁往来的。

    梵清放下筷子,看了杨沅一眼,将不舍的情绪藏了起来,平静地问道:“施主是要离开南郑,还是要去太尉府寻你的仇家?”

    杨沅正色道:“承蒙小师太点化,我决定,放下杀人的执念,离开南郑城。”

    梵清听了很是欢喜,顿觉自己功德无量。

    于是,她腰杆儿挺的更直了,庄严地道:“你的问题,贫尼还没有想到答案。

    贫尼会继续想下去,如果以后有缘再见,贫尼会把我的答案告诉你。”

    杨沅双手合什:“善哉,善哉,那就希望,以后再有机缘,与梵清小师太再聚吧。”

    杨沅迟疑了一下,又道:“杨沅那狗官多行不义,必受国法制裁,小师太是出家人,也不要沾惹这红尘因果了。”

    他是在关心我吧?

    梵清能够感觉到这位俊俏小施主对她似乎有一种牵挂,或者说是担心相关的情绪。

    于是,梵清也产生了一种很开心很愉悦的心情。

    她想了一想,决定用一个善意的谎言,让他对自己放心。

    于是,梵清道:“太尉府戒备重重,贫尼想带他上山修行,很难办得到。

    贫尼决定,依你所言,待城禁放开,便往蓬州一行,去寻贫尼的俗家兄长问个究竟。”

    杨沅放心了,微笑道:“小师太,告辞。”

    杨沅起身,向梵清再行一礼,转身走向房门。

    梵清抿了抿唇,忽然问道:“施主叫什么名字。”

    杨沅蓦然止步。

    梵清是主动向他告知了自己的法号的,但他当时打了马虎眼,没说自己的名字。

    其实在交往中,这已经是很大的失礼了。

    亏得梵清不大同世俗人打交道,并不清楚这些事情。

    想不到这都要走了,她却问起自己名姓。

    杨沅心思电转,再转过身时,又是一副云淡风轻的微笑模样。

    “在下姓元,名三阳。”

    “元三阳?”

    梵清点了点头:“贫尼记得了。”

    三阳本就是道家术语,是谓阴中之阳,阳中之阳,阴阳中之阳。

    梵清毫不起疑,合什道:“祝三阳施主一路顺风。”

    杨沅走出禅房的时候,正是月明星稀时候。

    树梢上一轮明月,通明剔透。

    杨沅依旧从来时路走,踏着满地的黄叶,走过那棵高大的银杏树。

    他回头看了一眼,无垢堂的禅房中,有一盏孤灯。

    杨沅回过身头,从种满折耳根的草地上穿过了树林,他便到了黄色的寺院高墙边。

    今夜,是潘弘岳麾下几员将领与时寒、刘入溪、周无翼“里应外合”,夺取城池,诛杀潘泓岳这个逆贼的日子。

    这么做,潘泓岳的部下就能最大限度地将功赎罪,免受更多惩罚。

    最后,将是潘泓岳一人承受所有。

    事情的真相,潘泓岳并没有对自己的家人讲。

    哪怕是有时寒等人竭力保全,他的家人总是要受些磨难委屈的。

    如果让他们知道真相,也许他们就会忍不住说出来。

    可那样做,除了多拉几个人下水,全无益处。

    既然是他抽中了,那他就独力承当。

    他相信时寒、刘入溪还有周无翼三位袍泽对他的承诺。

    他叫了一桌子好菜,一坛子好酒,独自坐在房中,大口肉、大碗酒。

    喝到七分醉意时,他便把酒碗一摔,挎上刀,摇摇晃晃地走到了院中。

    “潘统制……”

    门外侍卫肃立敬礼,潘泓岳理也不理,走到校场当中。

    明月当空,遍地清霜,秋风一吹,酣然舒畅。

    潘泓岳忍不住扯了扯衣襟,把胸怀敞开了些,让晚风灌进来。

    他摇摇晃晃地抬起头,看向天空那轮月亮。

    月上柳梢头,时大哥他们,该“夺城”了吧?

    月色之下,有一道人影轻若狸猿,向着太尉府,悄然潜来。

    ……

    潘泓岳看着月亮,一阵风来,忽地隐约听到隐约的厮杀声传来。

    他的唇角,不禁逸出一丝笑意。

    老时他们,应该是进城了。

    潘泓岳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忽地喝道:“来人,击步鼓!”校武场边上,就有鼓架,上置大鼓。

    步鼓,就是士兵列阵而行时,听从鼓号而进的一种有节奏的鼓声。

    它控制着士兵接敌的速度,可以让士兵尽可能地节省体力,保持阵形。

    潘弘岳的一名侍卫立即大步走过去,拿起鼓槌,有节奏地敲起了步鼓。

    潘泓岳拔刀在手,原本有些摇晃的身形忽然挺直,原本有些迷离的眼神儿忽然清明起来。

    他提着刀,一步、一步,向着校武场上走了过去。

    走到第十步,他已随着鼓声走到校场中间,突地双手握刀,凌厉地一劈。

    刀风随之霍霍而起,仿佛在他面前,有一个无形的敌人,正在与他殊死搏斗。

    潘泓岳的刀法非常简单,绝无缤纷飘逸的招,就是简简单单的直劈、斜砍、横削、拖刀……

    可每一刀都颇见功力,绝非拳绣腿。

    随着他一刀一刀地砍出去,就似一个正在沙场上的老兵,骑着疲态尽显的老马,披着残破的战甲,握着满是豁口的长刀,征袍尽血,犹在死战。

    “大将既受命,总专征之柄,犒师於野,毕而下令焉,不从令者必杀之。”

    潘泓岳一刀刀地劈砍着,犹如出柙猛虎,正在万马千军中呐喊嘶吼着搏命。

    “闻鼓不进,杀!闻金不止,杀!旗举不起,杀!旗低不伏,杀!”

    随着他的一声声呐喊,那口刀仿佛也带上了无穷的杀气,偌大一个校场,虽只一人月下舞刀,却生出了千军万马的气势。

    “夺人首级,以为己功,杀!奸舌利嘴,斗是攒非,杀!夜传刁斗,怠而不振,杀!”

    杨沅的身影,陡然从高处落下,就落在校场边上。

    潘泓岳的几名亲兵立即拔刀冲了上去。

    “退下!”

    潘泓岳厉声大喝,几名亲兵动作猛地一停,缓缓退开。

    潘泓岳看清是杨沅,不禁咧嘴一笑:“杨大夫。”

    杨沅的耳目比潘泓岳更加聪辨,他已经听到四城传来的呐喊嘶杀声,便知城中起了极大变化。

    但,既然是夜中大军行动,他赶去也左右不了什么,倒不如先行赶来太尉府。

    杨政虽然被杀了,可杨福和杨禄尚生死不知,如果还活着,或可施以援手。

    不料,等他掠到校场,却见一人月下舞刀。

    而此人,竟是杀了杨太尉,占据了太尉府的潘泓岳。

    兴元府驻扎御前中军步军第一将统制,潘泓岳。

    城中异变,这位叛军领袖,为何毫无举措,反在月下舞刀?

    难道,是因为他还没有听见?

    一个疑窦,陡然爬上了杨沅的心头。

    “杨大夫!”

    潘泓岳继续笑,向杨沅挑了挑大拇指:“杨大夫,你文才,是这个,武功,也是这个。

    潘某一都精兵,留不下你一人,了不起。”

    杨沅没有说话,换成昨天,他可能还会比较自矜。

    但是,刚刚遇见一个比他还厉害的小尼姑,杨大夫觉得自己有点当不起这句“了不起”了。

    潘泓岳把刀一横,道:“潘某习的是军中刀法,专为杀人,杨大夫可敢一战?”

    说罢,不待杨沅作答,潘泓岳便仰天打个哈哈,一个箭步,纵身扑来,双手握刀,刀劈华山,陡然劈下。

    杨沅不是山,而是一缕风。

    他的刀法本来就渐趋飘逸,如今左肋受伤,单手持刀,走的更是轻灵飘逸的路子,怎肯与他硬接。

    潘泓岳霍霍霍一连三刀,刀刀劈在风中。

    二人你来我往,战了七八个回合,杨沅身形急转,迅如陀螺。

    借着身形急转之力,手中刀如鞭子一般抽了出来。

    “噗!”

    潘泓岳急退,但似酒力发作,脚下一个踉跄,锋利的刀刃,从他的胸腹之间陡然掠过,横刀开膛。

    潘泓岳连退三步,脚下一软,手中刀“嚓”地一声,钉入夯的极结实的校场硬土之中,单膝跪地,这才稳住身形。

    血从腹中涌出,连着内脏一起流了出来。

    潘泓声痛得眼角都在哆嗦,却未叫出一声。

    他深吸一口气,大声道:“夫步战之法,擂鼓一通,步骑皆装。再通,上马,步皆屯。三通,以、次、出、之……”

    话犹未了,顿首气绝。

    ……

    时寒,刘入溪、周无翼在潘泓岳的部将配合之下,悄无声息地进了城,迅速接管了城防。

    在他们悄然杀向太尉府的时候,才和城中巡弋的兵丁撞见,因此发生了巷战。

    时寒等人可以说服潘泓岳手下的将领们,里应外合,开城投降。

    毕竟,潘泓岳的行径完全就是挟怨报复,因私怨而与太尉决裂。

    严格说来,他既不是造反,也不是叛逃。

    所以,他既没有出路,也没有退路。

    他的部下将领们审时度势,接受朝廷一方的将领们招纳,本是正常的选择,挑剔不出什么。

    但要说整个夺城的过程兵不血刃,一个都不死,那就太不正常了。

    所以这些巡夜兵丁们是不知真相的。

    他们就是用来证实一切真实的牺牲品。

    因此,大街上难免一场杀戮。

    但,这点兵马的阻挡,不过是螳壁挡车,时寒等人向太尉府突进的速度还是很快的。

    “杨寿,你慢些,慢些……”

    时寒骑着马,焦急地呼喊着杨寿的名字。

    杨寿一手一柄铁锤,健步如飞。

    迎面之敌,便是有全身铁甲的甲士,也扛不住他一锤,杨寿已经杀疯了。

    时寒眼见他要闯进太尉府,却很是焦急。

    小潘没有束手就缚的道理,进了太尉府,少不得还要再做一场戏。

    杨寿独自突进,万一有个闪失可就不好了。

    时寒虽是迫不得已和自己的老上司杨政决裂了,却并不想杀了杨寿。

    可杨寿眼见自己熟悉的太尉府就在眼前,哪里还按捺得住。

    他提着双锤,就向太尉府大门冲去。

    杨寿正要一鼓作气冲上石阶,将那大门硬生生撞开,大门轰隆隆地打开了。

    朱漆大门之后,火把通明。

    两列侍卫,跪地相迎。

    两列火把的尽头,便是仪门。

    仪门下,站定了一人。

    杨寿只当那人便是潘泓岳,一时间仇人相见,分外眼红。

    他也不理大门两侧为何士兵尽皆跪倒,也不理院中是否另有埋伏,大吼一声,便向仪门猛冲过去。

    到了近前,看清阶上那人,杨寿方才一呆,惊呼道:“小叔爷?”

    听到杨寿的声音,从仪门后面小心翼翼地探出两颗脑袋,一看来人果然是杨寿,那二人顿时面露喜色。

    “寿儿(二弟)!”

    杨福和杨禄从门后抢出来,冲到阶下,一把抱住了杨寿。

    杨寿讷讷不能言,手中两柄锤,“嗵”地一声砸在地上。

    此时,时寒等人已经冲到门口,眼见院中怪异的一幕,一时惊疑怔忡,不敢踏入。

    杨沅从阶上走下来,绕过抱头痛哭的一家三口,从单膝跪地、高擎火把的两列士兵们中间昂然走过。

    在他背后,三十六名他从潼川府带来的亲卫,次第跟了上来。

    杨沅走到朱漆大门前。

    看清来人竟是杨沅,时寒等人震惊不已。

    “杨抚帅?这,潘泓岳……那厮呢?”

    杨沅深深地望了时寒一眼:“潘泓岳已被杨某手刃,府中侍卫情知大势已去,已然归降。”

    时寒听了,脸上似惊似喜,晦暗难明。

    愣了一愣,他才反应过来,惊喜地道:“杨抚帅单刀降敌,英武了得。”

    杨沅深深地望了他一眼,时寒骑在马上,衣甲不乱,滴血不沾,这城破的,倒是从容不迫的很。

    就连簇拥在时寒身边的那些亲卫,都个个大气不喘,显然他们一路“杀”进城来,根本没有遇到过像样的抵抗。

    杨沅心中的猜疑从三四分,已经上升到了八九分。

    他已大概明白究竟是怎么回事了。

    杨沅似笑非笑地道:“若非诸位将军妙计赚城,厮杀声起,太尉府中听了人心惶惶,杨某未必就能降伏潘泓岳一众亲兵。

    时将军,你们真是好手段、好辛苦呀。”

    时寒心中咯噔一下,总觉得杨沅一语双关,不是什么好话。

    能说服“叛军”献城,顺利夺回南郑,的确是好手段,也当得起一句“好手段”。

    但,不知是不是疑心生暗鬼,他总觉得杨沅话里有话。

    时寒飞快地抬眼一撩,看到灯下杨沅的面孔半明时暗,似笑非笑,心中便是一惊。

    他明白,他们的伎俩,大概率被这位谏议大夫给识破了。

    只是匆匆一闪念,时寒便已稳定了主意。

    他一偏腿,就从马上跳了下来,披挂着一身铁甲,铿铿锵锵地走到阶前,单膝跪地,向杨沅抱拳行了个军礼,沉声道:

    “太尉遇刺,利中动荡,末将等彷徨不知所措。

    抚帅是天子钦差,今后如何抚靖利中形势,末将等全凭抚帅吩咐,绝无二话!”

    说罢,时寒脱下头盔,架在右膝上,深深地低下头去。

    他一路“杀”进城来,未见丝毫气喘,此时鬓角却有汗迹隐隐沁出。

    虽然他也知道,哪怕杨沅看破了一切,也拿不出半点证据,可就是本能地产生了畏惧。

    刘入溪和周无翼不明白时寒为何会有如此举动。

    但论资历、论地位、论智谋,他们都是服气时寒的。

    眼见时寒如此恭顺,虽然他们还不明所以,也是马上从战马上下来,急步到了他的左右,齐齐跪了下去,同样摘盔俯首。

    那些接应他们进城的“降将”,追随他们“攻城”的部将,见状呼啦啦便跪倒了一片。

    ps:二合一,明天有事,两章一起发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