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族侄酷爱以文会友,若是知道南郎你已来了南天城,定会上门邀南郎同游诗会文宴之流。”莫元歌笑着说,“既然今日我先见到了南郎,便替族侄提前知会一声,先与南郎通个气。”
南奕一时拿不准,莫元歌除去亲自邀他日后加入考功司算是示好外,是否还想通过莫如锋曲线交好于他,准备在以后打感情牌。
不过,只论莫如锋,单说其监考时会看小说看入神,便可知此人确实喜爱文学。
若是与其交好,应能搭上南天城文人圈子的线,混迹于楚郡文坛。
南奕有了思量,便接话道:“莫大人有心了。不过小生尚在客栈落脚,估计要过上几日才能租有房宅,暂时没法告知莫大人家住何处。”
“无妨。”莫元歌笑言,“等你住所定下,族侄他若有心,自会寻上南郎的门。届时,南郎别觉得族侄他登门拜访太突兀便是。”
南奕理解,知道莫元歌所说不假,寻常之事根本瞒不过世家子弟的有心打探。他若找牙行租房,居于何处根本称不上隐秘。
但莫元歌习以为常的口吻,仍旧让南奕一时无言,直接给干沉默了。
又说了几句客套话,听到教化监阁楼里有人下楼的脚步声,莫元歌告辞。
南奕则看向从二楼下来的宋忠,好奇问道:“书院定了?”
“还没。有三个书院相中,让我择选其一。我说我想下来和南兄你讨论一下,先生们同意了。”
宋忠想得很明白。他自己感兴趣的逍遥书院和阴阳书院,都没看上他。那么剩下的书院,与其自个做决定,不如听听南奕的建议。
毕竟,南奕已正式拜入了无相,对其他书院的具体情况,肯定更加了解。
“我现在,可以选择加入戮魔、水月、造化其中之一。”宋忠说出相中他的三家书院。
南奕思量起来。
戮魔书院,对应刑部,有個缉罪司,在凡间,是追杀缉拿上了通缉令的江湖大盗等;在修行界,则是活跃于戮魔诛诡的一线,攻伐极盛。
水月书院,对应武部,或入军卫司,或入武安司。虽然偏向于保卫一地,不算是活跃于一线,但也是颇重武功。
而造化书院,对应工部格物司与造物司。造物司,不消多说,肯定是炼器造物为主;而格物司,则侧重理论研究,炼器之余,也在折腾符箓法阵等等。
南奕便道:“宋兄,如果你想追求武功,可以考虑前两家。但如果性子沉稳,也可以考虑造化书院,走格物方向。”
宋忠缓缓点了点头。
男子汉大丈夫,岂有不心慕武功者。
如果一无所知,他或许真的会考虑加入戮魔或水月,前者做名捕,后者入军伍。
可宋忠通过南奕,已知晓神诡修行界的一鳞半甲,就有些迟疑了。
凡人武斗,再是凶险,也有迹可循,或可避之。
但神诡斗法,波谲云诡不说,还很难以弱胜强。基本上,只要弱于旁人,打不赢,就一定打不赢。
出于理性思虑,宋忠有着趋吉避凶的念头。
可他又拿不准,入道修行之事,该不该遵循本心?而自己的本心,又究竟是什么?
南奕看得出宋忠心中迟疑。
不过究竟作何选择,终需宋忠自己来定。
南奕只能提醒道:“宋兄若是难做抉择,不妨换个思路,想想这几家书院相中你,会是因何看好于你。”
宋忠闻言眨了眨眼,若有所思。
他虽然不知各大仙门的功法特性,却能从书院对应的部司,大概猜测不同仙门的侧重点。
首先戮魔书院,在招生时来者不拒,显然是长期缺人,乃至于有可能长期死人。不到别无选择时,不至于去选。
其次,水月书院对应军卫司与武安司。若是分在武安司还好,多在城中维系治安。可近十来年,水月书院毕业生多是分至军卫不说,还多往水军分配。
在知道军中不缺修士后,宋忠审视大离海禁政策,登时猜到大离禁止民间船只出海,只由大离水军缓缓探索海域的言外之意。
海上,并不安全呐。
最后,便只剩造化书院。
宋忠不清楚自己本心究竟如何,但他相信书院先生的眼光。
既然造化书院相中了他,便说明他肯定适合造化书院的路子,不至于与他本心相悖。
“多谢南兄提点,我这便选择拜入造化。”
宋忠复上二楼,去翻造化书院的牌子。
而度厄书院今年负责迎新生的杜元甫,之前神识探知到南奕到来,也“不小心”偷听了一番莫元歌与南奕的闲聊,反应过来南奕即是写出骆驼祥子的考生。
当宋忠复上二楼,他亦从教化监阁楼中出来,与南奕聊了几句。
“小友,伱虽拜入无相,但他日学成毕业,谋取官身时,亦可以考虑考入我们礼部品德司。”
“品德司,也需要你这样的人才。”
南奕讪讪笑着,心中却是微微一沉。
杜元甫之言,没什么大毛病。
礼部分外交司、品德司。外交司负责对外交涉,自是不消多说。而品德司,则是对内,负责品定各地官员的德行教化情况,也即是牧民政策中的思想作风倾向等。
基于各部相互制约的背景,品德司官员,品德之时,越是能给其他官员挑出毛病,自身考评就越好。
所以,品德司,也是个比较得罪人的部门,常被人冠以缺德司的戏谑别称。
杜元甫邀请南奕考虑品德司,从逻辑上来说,不是不行。
可杜元甫偏偏说了个“也”字。
南奕登时意识到,他与莫元歌的闲聊,被杜元甫偷听到了。
以修士的耳聪目明、兼怀神识,这种事十分正常。譬如适才莫元歌,更是从牧令监阁楼里出来找南奕。
可换成度厄书院的杜元甫,南奕心中顿生抵触之意。
他语气平淡地把天聊死:“谋取官身的事,等过几年毕业了,学生再仔细考虑考虑。”
在南奕眼中,他不仅拒绝过杜元甫,更是和杜元甫根本不熟,只一面之缘,还是杜元甫循着度厄令感应而来。
人莫元歌,好歹沾着阅卷乃至监考的缘分,不是硬凑上来。
而杜元甫这般做,强行自来熟,反倒让南奕觉得杜元甫脸皮太厚,颇为无耻。
——当然,这也可能有南奕先后遭遇许洛、许贤,对貌似和善的度厄修士,有着本能提防之故。
好在宋忠这会只是去敲定书院意向,很快就重新下楼。南奕趁机向杜元甫告辞,不再尬聊,陪同宋忠出了郡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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