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后春日。
喜事将近。
院子里多了奴仆也多了些人气,许玉冉的嫁衣也在她夜以继日后绣完,正由丫鬟伺候着穿上试试,看是否有修改之处。
外边有人来报。
“姑娘,府外来了位陌生的公子。”
“公子?”许玉冉心里揣摩着会是谁,府里的人都认识容轻澈。
自从她住进来以后,陆陆续续有不少人来访,不过都是街坊邻里前来打探,她也把人迎进府里吃茶。
说她未婚夫君做点小生意,来西街落脚,希望邻里们多多关照。
西街这些年陆陆续续繁华起来,确实有不少商人选住在这一块,大家看她家院子说大不大说小不小,为人又谦和,一来二去也就熟了。
知晓她和未婚夫君即将成亲,更是时不时过来搭把手,一块挑成亲的东西。
街坊邻里热情,许玉冉没有拒绝的理由,跟着一块准备。
容轻澈见她笑容比从前多了些,也就任由她自己挑选,不过还是会命人送来各式各样的糖、枣……之类的,任她挑选。
所以院里一直热闹,有不少人来,但是跑腿的小厮和丫鬟仆从们都熟了,不会用“陌生公子”这样的称呼。
许玉冉派人去把人请进来,自己则换下衣裳,觉着袖口和腰身的位置还需要收一收,让丫鬟记着。
她出去时,前去请人的丫鬟说:“那公子不进来,让姑娘到外头去。”
许玉冉出去,仅凭一个背影就认出是容家四公子,双手叉着腰,扫一眼周边,又仰头看一眼门上的牌匾。
“冉府。”容惊春念了一下,正好看见许玉冉出来,脸上一直没什么表情,抬手示意仆从们把一抬又一抬的东西抬进去,转身就要走。
许玉冉的眸子动了动,上前道:“四公子等等。”
容惊春回头看她,用眼神问她什么事。
许玉冉行礼道:“四公子,这些是?”
“聘礼。”容惊春也不多言,又要走。
又被许玉冉问住。
“聘礼?”
容惊春一脸不耐烦的样子,但这是容老三媳妇,按理说是他三嫂,她还是耐着性子解释一句:“就是聘礼,容老三又没被赶出家门。”
“爹娘准备的聘礼,我们哥几个备的贺礼都在一块,你自个儿收好。”
打归打,不让进门归不让进门,但该有的礼数要有,虽然礼数也不齐全,但聘礼和贺礼还是该给的。
他看许玉冉一脸感激的样子,有些不自在。
容惊春转身。
许玉冉又喊:“四公子!”
“又干嘛!”他不耐烦了,嗓门还大,回头的眼神露着点凶相,许玉冉身旁的丫鬟都吓到了,许玉冉没事人一样,还朝他露出一个浅浅的笑。
容惊春收敛神色,好整以暇地等着。
许玉冉道:“前段时日三公子醉了酒,一边哭一边说着醉话,跟四公子说对不起,是他嘴快冲动说了伤人的话,对不起,那不是他的本意,又想去找四公子致歉,又抹不开面子拉不下脸,只能拽着我,错把我认成四公子,说了不下十句的对不起。”
她再次行礼:“四公子,对不起。”
容惊春双手环臂,从鼻孔里哼一声,不满道:“你凭什么替他说这话,我不接受。”
许玉冉抿了抿唇,神色有些难过,不是难过四公子不承认她,而是难过四公子不愿意原谅三公子。
忽地,四公子再次开口。
“你说他哭着道歉,他怎么喊我的?”
许玉冉有些不明所以,还是老实地回答:“容老四。”
容惊春:“哦。”
看不出喜怒。
容惊春:“他原话怎么说的?”
许玉冉回想着当时,尽量还原道:“容老四,对不起,我真不是故意的。”
“老四啊,哥错了,哥给你道歉。”
容惊春的唇角弯了一下。
“不行,你哥就是你哥,道不了这个歉,你也骂我了,咱们扯平。”
容惊春:“……”
容惊春弯起的唇角瞬间耷拉。
“让他滚。”他转身,“老子不接受!”
望着远去的背影。
许玉冉眨眨眼睛,她好像弄砸了。
傍晚三公子回来用膳,她说了这个事,三公子竟然也用同样的话问:“他当时是什么样?原话怎么说的?”
许玉冉:“……”
许玉冉深吸一口气,起身后演起来,神情语气当然学不像,但还是有些影子的。
容轻澈撑着脑袋,悠哉地望着她又是叉腰又是环臂,又是皱着一张脸说:“让他滚,老子不接受!”
小模样把容轻澈逗得前俯后仰,笑到差点停不下来。
许玉冉面露尴尬,走过去说:“你别笑。”
容轻澈伸手把人搂进怀里坐着,挑着她的下巴说:“你可真是个小心肝,没曾想夫人这么有趣呢。”
许玉冉抓住他的手指,担心道:“四公子更生气了,你想想法子。”
“叫什么四公子,以后喊四弟。”
许玉冉瞪他。
容轻澈又笑:“不必担心,你没帮倒忙,容老四原谅我了。”
“嗯?”
“他这人别扭,用皇后娘娘的话说呢,叫傲娇,明明心里高兴明明接受了还死不承认。”他解释,“他问你我叫他什么,是在确定你是不是糊弄他。”
“我们家里只有我叫他容老四,也只有他叫我容老三,爹娘叫我老三,皇后娘娘叫我三哥,大哥有时叫我名字,有时叫我老三,二哥这人板正,都一板一眼叫三弟四弟五妹。”
许玉冉仰头问:“真的?”
“真的,尤其是你说我哭着跟他道歉,这会指不定在哪偷着乐呢。”容轻澈十分确定地说,“他巴不得我吃瘪。”
许玉冉松口气。
“多亏有你,不然我真不知道如何去同他道歉,当时确实是我过分。”容轻澈越看怀里的人越喜欢,又笑眯眯地喊了声,“小心肝儿~”
许玉冉也不知道他哪里学来这么甜腻腻的称呼,伸手推一下他的胸膛,眼神嗔怪。
她不再像身处护国寺那样平静佛性,也不再像家道中落居于雪月楼的无欲无求,而是活了过来。
像菩萨座下的一朵红莲,活了过来。
容轻澈稀罕得不行,她伸手推,自己就顺势往后倒一倒,又顺势黏上去。
“冉冉,三公子给你备了份礼,要是冉冉欢喜的话,收礼那天给三公子一个香喷喷的吻如何?”
许玉冉好奇是什么礼,也好奇:“怎么样才算香喷喷?我不吃香灰。”
“吃到舌头就香喷喷。”
许玉冉一张脸爆红,真是服了,没人能比这只男狐狸精能发浪。
她扭头:“什么礼?”
容轻澈意味深长一笑:“你猜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