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玥在做的事情,是将幼年时得到的那本农业大佬传记,删改去不合适的,保留精华誊抄下来。
掐指一算,得到这本传记时她方才三岁,距今已经十七年了。
——《名垂青史,从堆肥开始的强国生涯》,只看名字,好似某本消遣小说,还是走爽文路线的那一种。
不过也没错。
这本书记载的大佬,过的确实是一本跌宕起伏、爽度十足的人生,而且书名起的很贴切。
大佬落在乱世,家中无权无势,身体又虚弱,可以说手中一把烂牌,偏偏被他凭借智慧和种田的专业技能逆天改命。
即便看了几百遍,许玥再看,心中还是有震撼和赞叹之意。
不过,今天她不是重温故事的。
匆匆看过,翻到最后一页,上面最后行字的字体明显大了一些,且字体也不是系统呆板的那种,笔锋沉韵、内含锋锐。
这几行字不多,写的是——
“至后来者,请不要忽视农业!”
“只要人类还需要从粮食和牲畜中获取存活的营养,那农业就永不落时,民以食为天,百姓吃饱了才是第一位。”
“我这一生波澜壮阔,也曾为主君出谋划策,也曾雪夜带兵攻破城池。”
“但思来想去对这个天下最大的贡献,还是发展了农业,让许多乱世中的百姓,不至于落到最不堪的地步去。”
“老来思及此事,尤自欣悦。”
最后四个字,许玥好像能看到某个白发苍苍的身影在得意的大笑。
于是,她也笑了起来。
幼年时许玥利用这本传记上的法子,让许家发家致富,带动的地方至多波及到丹阳一县,田地产量上升。
如今却不一样了。
有句话叫在其位而谋其政。
她在朝堂做到了这个位置,这本传记能发挥的地方,不再止于丹阳,也不会停在江南……
而是让全天下都受益。
重翻到第一页,许玥垂首,从第一章开始抄写,时不时停下来思考,这处要不要删改掉,又要如何改。
毕竟不符合时代,这本传记上很多都不能现于人前。
字数很多,许玥用的是羽毛笔,比起毛笔的速度快上了不少,有了这个优点,羽毛笔顺利的从“奢侈品”变成了日常用品。
据她所知,如今大部分小官吏处理文书之时,用的都是羽毛笔。
就图一个省力和快。
即便用了羽毛笔,因为字数太多,到了大年夜,许玥也才抄了不到一半。
…………
盛元六年,大年初一。
京城许家张灯结彩,昨日放了一夜的烟花和炮竹,加上守岁,用早膳的时候,除了许玥之外人人脸上都有黑眼圈。
只是深浅的区别。
冬日阳光好,外头的雪反射,光线十分充足。
于是,许地主望着儿子憔悴的脸色,难得有些关心起来:
“多喝点鸡汤补补,瞅瞅你,还不到四十就不成样子了,走出去还以为家里不给你吃的了呢。”
“爹,这不是鸡汤的事。”
许大爷说完,悠悠的叹了口气,他觉得自己心里苦啊,昨日一晚上都没睡着,脸色怎么可能好起来呢。
要说为什么,还是老话。
——家里没个人气。
这种情绪一年大部分时间没有,无他,许大爷很忙,府上各种生意都要一一打理清楚,还要开新铺子,扩展新商路。
那可不忙吗,人忙起来就不会想那么多,可一等到了年节这种闲下来的时候,望着家里几个人,连个孩子哭声都没有。
心里不是个滋味。
“年节日子里,丧气话少说。”许地主眼睛一瞅,就知道儿子要放什么屁。
警告了一句,又道:
“对了,赶明儿把屋子都收拾出来,元娘一家要上京来赶会试,好几口人呢,选个大些的院子。”
这届乡试,赵双城终于中了!
“也不必太着急,今年会试本就推迟了一些。”许玥道,因为风雪太大,怕有不少人赶不过来,于是朝廷推迟了会试的日子。
不然,元娘他们早来了。
“我晓得。”许大爷答应了下来,让方氏记下,又道:
“要不多收拾个院子,我记得玥哥儿两个师兄,也是今年来参加会试吧?”
言下之意,是让他们住到许家来。
闻言,许玥轻皱眉道:
“不必了,这次会试只有夏师兄一个人来,夏师兄来了信,说是要住在会馆,好和人一起探讨。”
这个许玥能理解,会馆之内举子虽然多了一些,但氛围不一样。
至于何顺不来,只能说人各有志。
何家从商本就富裕,他考了一次不过大受打击,随后心思不怎么放在读书上,反而跟着打理家里的生意。
“也好。”
许大爷点点头,没有想太多。
…………
因临近会试,许玥这个年节过得更加“热闹”起来了。
二十岁的正四品,不说前无古人,后无来者,也能算凤毛麟角了。
官场上捧高踩低,最讲究一个烧热灶,许玥这个大热灶想烧的人可不少,想拜在她门下的也有许多。
不到初五,许家门前的一条街堵的水泄不通,有外地的官,有京城的官,举子们也结伴前来。
人多了,竞争就大了,除了托请关系走后门见许大人的常规操作,还有人出奇招,站在风雪之中以示诚心……花样繁多。
连门房收礼都收到手软,好好过了个肥年。
元娘到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个场景:
——弟弟门前马车拥堵,人山人海,却没什么嘈杂的声音传出,人人殷切的望着那扇门,手捧着礼盒,穿着不凡。
“这,这不会走错地方了吧?”
她喃喃出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