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名成为修者的目的只有一个,那就是羽化登仙。
然而成仙哪有这么容易?千百年来,无数的修者想要脱胎换骨,羽化成仙,但所谓的“仙者”,一直都只存在于传说里。
供养一个仙者,需要庞大的灵力,莫说他无法找到这种灵力旺盛的地方,即使他找到了,他的身体也根本无法消化。
无名并不想认命,但即使他是个修炼天才,有着极佳的天赋,纵使已经结丹,他也无法改变在经过长久的岁月流逝后,终究也要迈向死亡的结局。
千年之前,垂垂老矣的无名知道自己即将陨落,他迈着蹒跚的步子,一步一步的往幽静之处走去,也许是他命不该绝,他在迷失方向的情况下走进了一片特殊的林子。
这儿的花草树木泛着幽蓝色的光,空气中还有点点水光如同荧光浮现,犹如是这里的一切都由水所创造。
世间万物,不论是人,还是妖魔,都离不开水,用一句俗话来说,便是——水是生命之源。
无名活了一千多岁,也从没有见过这么绚烂美丽的场景,他不由得看痴了,等到察觉自己已经走累了时,他才发现自己站在了一汪水潭的岸边。
年老体衰的无名不得不选择坐在岸边休息,他靠着通体幽蓝的树木,竟觉得自己就算是死在这等人间仙境里也算值了。
他呼吸减弱,平静的迎接死亡。
潭中水声轻动,引起了老人的注意。
那是一个孩童模样的男孩从水里伸出了脑袋,他纯白无垢,与水一样的蓝色眼睛好奇的看着闯进来的陌生人,神情懵懂无知。
这个男孩不似凡人,脸上有着蓝色的奇异纹路,一直蔓延至他的脖颈,又顺着往下,到了水面便看不到他身体更多的部分了。
无名震惊之余,见到了水面下浮现的一条白色长尾。
尾巴上覆着的白鳞没有掺杂任何多余的颜色,隐隐流淌着淡色的光芒,纯净而圣洁,男孩的尾巴似是鱼尾,又似是蛇尾,却并不属于这两者中的任何一类。
无名好歹是活了上千年,见多识广,他立马就想到了,这是传闻里的“蛟”。
蛟,亦称为蛟龙,但并非龙,据说沿江入海便可化为龙,成为真正的“神物”。
小小的蛟还只会化作半人的模样,他由天地灵气所化,又是在这种与世隔绝的地方,他从来没有接触过外人,连话也不会说,见到外人,他的眼里都是单纯的好奇。
无名激动的站起来,才走出一步,就因为身体不好而摔倒在地,他没有力气爬起来,伸出手朝着水中蛟的方向,露出祈求的目光。
男孩想:陌生的两脚兽需要帮助。
就像是那些受伤的动物一样,如果没有他的帮助,便会死去化作一团黄土。
无名只觉自己很快就要咽气,连抬手的力气也失去的时候,他的手里被放进了一样东西。
是一枚白色的鳞。
鳞片化为灵力从掌心融入他的体内,无名的身体忽然像是有了用不完的力气,他从地上坐起,看着自己手上的皱纹消失,又抓了抓自己乱糟糟的头发,原本的白发已经成了黑发。
他变年轻了!
水波荡漾,双手搭在岸边石头上的孩子晃动着尾巴,他轻轻的笑着,以为这位被他救助的两脚兽会像其他动物一样,恢复了活蹦乱跳后,就会围着水潭打转,仿佛是跳舞感谢他。
然而,重新恢复力量的男人站起身,眼睛里流露出了贪婪。
无名看到了能羽化登仙的希望,因为这个孩子就是最好的灵药。
他饮他的血,生啖他的肉,将他身体里纯粹的灵力都收为己用。
初时,无名确实是享受到了异类给他带来的好处,他修为大涨,不论面对什么妖魔都能从容应对,更甚至是博来了一个个仙君的好名声。
众人都说,他能够成为登仙第一人。
就连无名也这么觉得,可是在他生食蛟龙的三百年后,他身体里的灵气暴涨,他以为自己成仙的时候到了,却是他的身体承受不住蛟龙的灵力而即将崩毁。
他在仓惶间回到了那片树林,又到了那个水潭之前,令他意外的是,他在这里发现了一枚白色的蛋。
被他生吞入腹的蛟龙在天地灵力孕育之下,又一次要诞生于天地之间。
正是因为它的诞生,无名身体里的灵力全部都要被吸收回去。
无名不想死,于是他突然想到了一个好办法。
他放弃了自己当时的身份,夺舍了一个青年才俊,守着这枚蛋出生。
每一个三百年,无名都在不断的试验如何将蛟龙的血肉吞入腹中后,把他的灵力彻底的融为己用,但每每到了三百年的这个期限,他身体里的灵力全部都要被初生的蛟龙夺回去。
他不得不每过三百年就换个身体,每一次他靠着蛟龙的灵力名声大噪,又突然消失,于是大家也就渐渐的传成了每过三百年会出现一个羽化登仙的人。
无名尝试了无数次,终于发觉了问题所在,他需要让蛟龙甘愿的将身体里的一切奉献,他身体里的灵力才不会被还回去。
于是,小小的蛟龙又一次破壳而出时,和蔼可亲的青年笑着对他说:“我是你的父亲。”
刚出生的孩子有着雏鸟情结,眼前抱着他的人类对他说什么,他便信什么,也就成了最容易操控的棋子。
但求生的本能是刻在所有生物骨子里的,即使如此,被男人当成儿子抚养的他也会想要活下去。
这也就是包隆韬在三百年前会看到笼子里的异类求救的那一幕的原因。
但没关系,这一个三百年失败了,无名还可以尝试下一个三百年,总有一天,他会慢慢的把这个孩子打造成自己想要的模样,让他甘于奉献自己的一切。
明暖暖对眼前的一幕已经弄不清楚了,她怔忡说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无名脸上已经看不出慈父的模样,他冷着声音问温行,“你究竟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算计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