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山的路终于通了。
警察也上山做了一番调查,但对于在百槐山上频繁发生的怪事,他们也很难拿出常理来解释,最后也只能成为悬案。
大舅舅一家死绝了,三舅夫妻与儿子都死了,温啾啾不知所踪。
二舅舅莫名苟到了最后,作为最后的得利者,他们被作为最大的嫌疑对象调查了许久,因为没有他们杀人的证据,所以他们最终也没事,但也要背负很久的舆论指责了。
两夫妻百思不得其解,大哥与小弟一家怎么就死的这么惨,随着温庭之与温啾啾,还有温鸣三人之间来往密切的事情被查了出来,两夫妻又在感叹,还好他们没生儿子。
这万一生了儿子,也对温啾啾着了迷,那他们会恨不得把这个儿子掐死。
二舅妈说:“你可真得感谢我,我就生了小柔一个女儿,要是我生个儿子出来,有你受的。”
二舅翻了个白眼,“你当初可不是这么说的。”
那个时候二舅妈怪二舅不行,怎么就让她生了个女儿,现在倒好,话风又变了。
他们一群人为了遗产来到这儿汲汲营营,最后能活着走下山的人却寥寥无几。
自然,到了最后,温二爷那儿也根本没有什么遗产给他们继承,在他的遗书里,他直言自己的遗产就这么一栋老宅院,谁要谁就继承。
二舅与二舅妈一致觉得不能要,这里死了这么多人,真是太邪门了,他们可不敢要,再说了,这栋偏远的老宅院,也值不了什么钱,维护的费用怕是比房子本身的价值都多。
温二爷就葬在宅子后的山上,和他的妻子睡在同一个墓穴,二舅夫妻怕真被什么不好的东西缠上,特意认真的拜了拜,劝温二爷入土为安,转世后与妻子再续前缘。
这几日风大,山里又到处是槐树,槐花纷飞,温小柔的过敏药吃完了,不敢出门。
要离开的这日,她推开窗,见到窗台上放了一瓶药,拿起一看,是过敏的药。
温小柔若有所感,跑出屋子,在附近找了一圈,也未曾看到熟悉的人影。
在那一天晚上,周旭也失踪了。
温小柔与白瑶曾经去找过,警察来了之后,他们也说了周旭失踪的事情,但不论怎么找,他们也没有找到任何与周旭有关的踪迹。
他像是人间蒸发了一般,因为温啾啾也不见了,二舅让温小柔别操心,说不定周旭和温啾啾私奔了。
但温小柔隐隐觉得并不是这么一回事。
握着手里的药瓶,温小柔心底里略微涌现出了一股莫名的惆怅,毫无疑问,在她看来,周表哥是个好人。
好人应当会有好结局吧。
二舅妈在院门口叫道:“小柔,我们该走了!”
温小柔快步跑过去,她听着父母聊着终于可以离开这个鬼地方了,忍不住开了口,“爸爸,妈妈,我不想联姻。”
二舅与二舅妈愣了一下。
这还是他们第一次听到事事听安排的女儿说“不”这个字。
过了好一会儿,二舅说道:“既然你不想,那就算了吧。”
温小柔目露意外,她没有想过父亲会就这么轻易的改变了主意。
二舅妈拉着温小柔的手,“行了,我们赶紧离开这个鬼地方。”
温家人死的死,失踪的失踪,他们这家人还能好好的活着,实在是不容易,见了这么多的生与死,或许在偶尔的时候,也能唤醒利欲熏心的人恢复一点良知吧。
白瑶还在收拾东西,她把桌子上的瓶瓶罐罐放进化妆包里,一回头,就见蹲在地上的人正在悄咪咪的做什么。
红衣白发的男人,抱着自己的长发,拢着自己要拖地的衣摆,将用布包裹着的东西偷偷的放进行李箱的角落里,还用里面的衣服把自己的小布包藏了起来,生怕被人发现。
背后突然多了个人的重量,把他吓了一跳。
白瑶趴在他的背后,掐着他的脸,凶神恶煞,“好啊,你在做什么坏事?被我发现了!”
“我……我没有做坏事……”他抬起白净如玉的脸,神色无辜,漂亮的眼睛里目光单纯。
他早就把白瑶的喜好摸得透彻,知道她一见到他天真不懂世俗的模样时,便会不忍心对他板着脸。
果然,白瑶的表情立马变了,摸摸他的脸,她放柔了声音,“你在里面偷偷的放什么呢?”
他抿着唇,低着脑袋,好似是羞于启齿。
白瑶自己动手,从行李箱里翻出来了一个布包,打开一看,里面放着的是一堆白色的毛茸茸,是动物掉下来的毛发,也不知是积累了多久,这都能团成一团了。
“你……”白瑶震惊的看着他的头顶,觉得这个位置又不对,再看向了他臀部的位置,不敢置信的说:“脱毛了!”
他把小布包抢了回来,抱得紧紧的,仿佛这样就能骗过对方,他委屈的紧抿唇角,“我会想办法粘回去。”
其实每到换季的时候,他多少都会有点掉毛,但今年掉的尤其多,那是因为白瑶抱着他睡时,总会无意识的揪着他的尾巴,难免就会扯掉几根毛。
前天夜里他失了控,失去了人形,与她用兽形颠鸾倒凤了一番,把她伺候得舒服了的时候,她的手难免失了力道,他的尾巴尖尖在试图陷入温柔乡时,又被她揪下了一撮毛。
那一天晚上,他锁了很久很久。
他知晓她喜欢毛茸茸,所以才会如此看重自己的毛发。
听说如今外面的人脱发的越来越多,或许外面有什么办法可以帮助他把毛茸茸保住。
白瑶没有忍住,她笑出了声,接收到了他哀怨的目光,她努力止住笑声,而是贴着他的脸颊,轻声说道:“没关系,就算你变得光秃秃了,我也喜欢。”
他眼睛发亮,“真的?”
“当然。”白瑶肯定的点头,说得煞有其事,“毛茸茸的抱着,有毛茸茸的感觉,光秃秃的抱着,有光秃秃的感觉,你两种样子我都喜欢。”
她说的光秃秃,可是他一丝不挂的那种光秃秃。
他脸上隐隐发烫,苍白的面容有了点健康的血色,怀里抱着团起来的毛发,漂亮的眼睛弯起来,里面映着她的人影,都是欢喜雀跃的笑意。
白瑶亲了他一口,把他的东西也放进了行李箱,拉着他站起来,与他牵着手往外走。
宅院的大门落了锁,里面曾发生的故事也好像是告了一段落。
山路两边都是葱翠的树木,黑色而象征不祥的乌鸦在啼鸣,路边上破破烂烂的小神庙在不久前的风雨中已经完全破碎。
纵使里面的狐狸雕像已经被毁,可是那个会在激动的时候冒出狐狸尾巴的人,还好好的走在她的身边。
空山新雨后,一切都宛若欣欣向荣。
他接过女孩递过来的松子,边往嘴里塞,边小声嘀咕,“瑶瑶,以后我们还可以回来玩吗?”
“当然可以,我答应了要陪你去捡松子的。”她握紧了他的手,“要去外面的世界了,害不害怕?”
他摇头,“我不怕。”
女孩抬眸看他。
他垂眸,浅浅一笑,“因为瑶瑶会一直陪着我,就算有人讨厌我,瑶瑶也会站在我这边。”
眉眼上扬之时,他的小得意都要溢了出来,生怕别人不知道他现在有多么的骄傲。
她不想被他知道他可以轻松拿捏自己,想要故意不看他,偏偏又忍不住看他这副宛若稚子的模样。
最后,她嘀咕了一句:“我还真是舍不得把你丢了。”
他轻快的笑声从唇间溜了出来,贴在她的身上,白色的毛茸茸的大尾巴不知何时冒了出来,轻轻的蹭着她裙摆下的小腿。
白瑶当做看不见,由得他蹭。
他不满了,“瑶瑶,摸摸我。”
白瑶:“我不能摸。”
“为什么?”他不解,又不安,“你不喜欢我了吗?”
白瑶沉默了一会儿,“我再摸的话,它不会秃吗?”
他瞬间炸了毛,“瑶瑶,我才不会秃!”
小道上黑鸟惊飞,雨露坠落,地面上的水洼晕出圈圈涟漪,清冷的林间,霎时间又有了热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