顺天府衙后堂。
王承恩快步走进来躬身说道:“皇爷,镇抚司送来密信。”
崇祯不假思索:“念。”
顺天府尹王庭梅腾的一下直起身子:“陛下,臣...臣先出去一下。”
“不必,在这听着就是。”
在王庭梅尴尬的眼神中,王承恩快速打开信封,将里面的内容念了出来。
“据查,阳武侯薛濂不但与通州巡抚王敖永有钱财往来,还与前军都督府左都督王先通,中军都督府左都督刘文耀,以及已被处死的朱纯臣有钱财往来。”
“时间长达数年之久,钱财用途不明。”
崇祯听完顿时一愣。
王先通...
刘文耀...
朱纯臣...
这三人都有一个共同特点:掌管京畿卫戍部队。
朱纯臣死前任京营总督,刘文耀在太子南迁前掌管京师五分之一的部队。
王先通掌管的部队同样不少。
王先通本人的名气并不大,但是他有一个非常牛批的曾祖——王守仁(王阳明)。
王先通于崇祯十三年袭新建伯爵位,任前军都督府左都督一职。掌通州左中右三卫亲军,同时负责卫戍京师。
“薛濂竟然和他们有钱财往来...看来薛濂的事没那么简单。”崇祯喃喃自语。
王承恩点点头,他怕打乱崇祯的思路,便没接话茬。
王庭梅就比较惨了。
他浑身僵硬的站在原地,不知道刚才听到的信息会给自己带来什么后果。
想走...走不了。
不走吧,在这待着又十分难受。
煎熬!
前堂的审案还在继续。
王敖永一口咬定是薛濂指使他屠戮百姓。
薛濂则矢口否认。
双方在大堂上互相攻击,吵得面红耳赤。
“你的兵杀人,与我何干?再说了,我说什么你就干什么,你是我儿子啊?”薛濂右手指着王敖永的鼻子。
“放你娘的狗屁,你手里有老子的把柄,不听你的话行吗?”
“我是你老子!”
“我是你老子!”
双方争吵的声音越来越大,甚至有动手打架的趋势。
在差役们的阻拦下,双方停止了争吵。
随着案情的深入,三位审案官员表情愈发凝重起来。
这案子比想象中的还要复杂。..
又审了一会,三人低声商量了几句。
刑部侍郎孟兆祥站起身说道:“今天就审到这吧,案情复杂改日再审。”
门外围观的人还想继续围观看热闹:“别介啊,还没审出结果呢。”
“是啊,这才哪儿到哪儿?”
衙门里的差役立刻拿着刀棍驱赶:“散了散了,今儿就审到这,明儿再来。”
随着百姓们离开,衙门的大门关闭。
三位审案的官员终于松了口气。
三司会审的第一天终于平安无事的度过了。
孟兆祥看向左右:“两位大人,这案子的情况你们也都看到了。是草草结案,还是继续深究?”
大理寺卿凌义渠摇头:“那王敖永说薛濂手中有他的把柄,这里面肯定还有不法之事,必须查清楚给陛下一个交代。”
左都御史施邦耀的观点截然相反:“陛下让咱们彻查薛濂霸占民田,屠戮百姓一案。”
“咱们就只查这两件事!其他的一概不查。”
“为何?”凌义渠紧皱眉头。
施邦耀表情凝重:“查的越深,涉及的人越多。要是查出不该查的人,咱们三个可就危险了。”
“不一定吧?”刑部侍郎孟兆祥一副不信的表情。
“不一定?信不信陛下的龙书案上已经有弹劾咱们的题本了?”施邦耀胸有成竹的问。
“这...”
“先不提弹劾的事,这案子怎么判?”孟兆祥再次发问。
“阳武侯薛濂霸占民田的案子证据确凿,按律定罪即可。”
“至于屠戮百姓一案,也是不争的事实。唯一不确定的是谁是主谋!我认为薛濂没必要这么做,所以应该与他无关。”凌义渠抬起头说道。
“怎么会没关系呢?他前脚刚告诉王之心要杀那些百姓,后脚王敖永就派人出城杀人,不能说是巧合吧?”孟兆祥据理力争。
“薛濂或许是疯子但不是傻子!他不会在杀人之前把计划告诉别人,尤其是王之心这种人。”凌义渠试图解释。
孟兆祥当然不会信这种言论,与凌义渠争论起来。
吵了一会后,施邦耀站起来打断他们:“有没有一种可能,薛濂真的让王敖永杀那些百姓,同时也将消息故意透露给了王之心?”
“故意?”孟兆祥有点懵,“他为什么要这么做?”
“或许是想除掉王敖永吧。”
“薛濂和王敖永有仇吗?”
“不清楚,无论有没有仇,王敖永纵兵屠戮百姓都已是事实,他必死无疑!”
......
乾清宫。
崇祯刚从顺天府衙回来就接到了阎应元的来信。
“皇爷,阎应元与蒙古人的交易还在进行。截止到前天晚上,他从蒙古人那里换来了四千匹马,一千头牛,还有两千多只羊,另有牛皮羊皮若干,已在宣府镇整装待发,不日即可抵达居庸关运往京师。”
“阎应元干的不错,颇得朕心,拟旨赐他飞鱼服。”
明代赐群臣服色有品级之别。
一品蟒,二品飞鱼,三品斗牛,四、五品麒麟,六、七品虎、彪。
阎应元巡抚加兵部侍郎衔,是正二品官,对应二品的飞鱼服。
皇帝当然可以越级赏赐,但终究不合礼法。
“奴婢遵旨。”
王承恩前脚刚走,李若琏后脚就到了,“陛下,阳武侯薛濂的案子又有新线索了。”
“说。”
李若琏看了看左右,低声道:“锦衣卫在阳武侯府的书房找到一个暗格,里面有一些信件。”
“信件的内容....”李若琏再次看向左右,“内容与王先通,刘文耀和已经被处死的朱纯臣有关。”
“把柄?”崇祯抬起眼皮问。
李若琏被崇祯的反应速度惊到了,他愣神后答道:“陛下所言不假,信上面的内容确实对他们不利。”
“信呢?”
“臣的人看了一眼后就没敢再看,信和看信的人都在阳武侯府,待在原地一动不动。”
崇祯眯着眼睛想了一会,嘴角微微上扬:“薛濂竟敢和朕玩阳谋,他还嫩了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