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辈,请等等!”
爬起身的赵均见青袍少年飘然而去,忙拱手行礼叫道。
少年没有回头,身影没入黑夜,有声音渺渺传来:“晏河清因我送剑而陨落,算我欠他的,花二十余日送他一程,是应有之理,以他们目前元神状态,加上身负功德……能熬过……”
说到后面断断续续,语焉不详了。
也不知是故意隐去重点,还是离得太远?
赵均大声叫道:“前辈,我如何寻到转世的师父和老剑圣?”
听神秘前辈的意思,师父和老剑圣转世应该能成功。
这些日子,他跟了一路,与少年没说过话,因为少年不屑一顾的清冷神情,他不敢胡乱攀谈搭话,担心惹烦了不让他跟行。
“不知……顺其自然……”
声音袅袅消失,后面赵均再怎么询问请教,没有任何回应。
赵均恭恭敬敬朝少年离开的方向行礼,心头空落落的难受,在山头摆上祭品酒水,上香烧纸,独守了一晚,盘坐回味着师父教导的点点滴滴。
待天光大亮,左臂扎白布的赵均,跪拜后离去。
与师父这一世缘尽,而来世尤未可知,或许当面也不识了。
走通道来到宝石城,赵均满目所见尽白色。
素布裹树,白灯悬挂,屋檐染白。
他愣了片刻,立刻明白今夜城内将举行送灵科仪,战事结束,选定日子护送收纳魂魄碎片的招魂柱出暗界便是大事,还要在定洲进行超度大祭。
“老赵,你可算回了,我叔等你好些天,快跟我走。”
骑坐银白色虫子背上的徐胜天,一眼看到通道口愣怔的赵均,忙飞来叫道。
赵均脸上挤出一丝笑容点点头,沉默无语跟着往城内飞去。
徐胜天挠了挠头发,见老赵情绪不高,便忍着没有打探那个神秘少年的下落,等会三叔自会问起。
来到当年那座老院子,里面安安静静,徐源长与曾望楼对坐下阵棋,卞秋言在一旁观战倒茶水。
“和棋和棋,下回再战。”
徐源长伸手将棋局搅乱,他下不过曾老,耍赖也不是一回两回。
招呼赵均落座,道:“胜天告诉我,大战那天,看到你跟着叶长梦走了。”
赵均朝不苟言笑的木先生恭谨行礼,又与卞秋言点头示意,再才坐下,道:“叶前辈用魂珠收纳老剑圣和家师残魂,滋养二十余天,带着他们走遍了定洲大好河山,昨夜送他们进入幽冥,我随行一路。”
徐源长稍显诧异,在他的认知里,老黎可不是什么热心肠老好人,转瞬便明白老黎是不想亏欠老剑圣,再则顺便多赚点功德,估计是顺路稍带上了郗老宗师残魂。
老黎为人不羁放荡,内心有些固执的坚守。
仔细询问一番详情,徐源长心底甚慰,证实了他的猜测,有老黎出手相送,老剑圣和郗老宗师应该能顺利轮回转世,这是个好消息,等会传讯告知一声仍然在外征战追剿残敌的俞风舞。
“老徐,你与叶前辈……”
赵均察言观色打听道。
徐源长笑着一口否认:“我和叶长梦真没见过面。”
他没说不熟,也没说不认识。
老黎搞得神神秘秘,又如此高调张扬,他也弄不清楚那厮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等今后见面,再问一个清楚,暂时先糊弄着。
赵均心底有数了,老徐直呼叶前辈名号,看似没有半点敬意,实则表明是熟人无疑,他也不再多打探,询问一番战后情况,坐了不到半个时辰,告辞回去。
他要召集天阵山主要阵师,交代几样师父遗愿。
今后他将减少外出,听从师父路上对他的劝诫指点,潜心花费百年时间,往最头痛的“星宿斗阵”方向钻研,争取早日能成就六阶阵师。
完成战魂超度大祭,徐源长抵达战后边宁城,将履职镇守此地十年之久。
边宁城地处四洲地盘要冲,没有黑灵威胁之后,将是妖族往来关隘之地。
孟山河提议由徐源长担任边宁城的城主,获得魏景书、温亦宁的一致赞同,定洲仅剩的三位六重楼高手实则想借重木先生、以及不知所踪的叶长梦的实力,作为定海神针,镇一镇各路歪风邪气。
特别是神秘的叶长梦,当日战场上与多目怪兽言语交锋,那一声“老子是你祖宗”喝骂,霸气侧漏,语惊四座,四洲高手可是听得清清楚楚。
暗界流传着叶长梦的传奇,然而极少有人见过其本人,越发使其蒙上了神秘色彩。
徐源长上任带了一个喊他“小师叔”的跟班,由精通杂务的卞秋言,和瞎了双眼经验丰富的梅元俭出面,城内各事务和人员管理得井井有条。
除非有六重楼高手拜访,或者亲朋来往,需要他亲自接待。
其它时候徐源长深居简出,每天画符、看书、喂养造化神台、玩火、参悟幻道等,日子过得逍遥自在,偶尔与老曾下棋喝茶。
不觉五年过去,扫荡暗界各地的四洲修士将黑灵残敌彻底肃清干净。
定洲独占了南边、西边一大片荒野,和东边部分地域,到处有大器岭修士探查矿山的忙碌身影,数万修士撒开在野外,热火朝天采挖发现的矿山,运送材料的修士络绎不绝。
竹宗山领着一万联合精锐战队,不停巡视于抢回来的四座通道之间。
哪里有黑灵攻打通道的消息,哪里便能看到精锐战队奔波的身影。
“小师叔,青藜山神巫瑶道友求见。”
卞秋言走进城主府后院,拱手对亭子内禀报。
徐源长伸手想搅乱不利于他的棋局,被曾望楼提前用法术将棋盘禁制了,耍赖不成,他哈哈笑着起身,道:“快快有请。”
百战归来的曾山郎,轻手轻脚提壶伺候茶水。
雪粒、元宝、花背和金蟾早些时候,随闲不住的徐胜天外出野外,吃香的喝辣的去了。
很快巫瑶随着卞秋言走进来,先朝木先生行礼问好,再与徐城主见礼寒暄。
在亭内落座,喝一口茶水后,巫瑶从袖内拿出一张纸条,推到桌对面,放到徐城主面前,笑道:“叶前辈遣人送信与我,说当初破坏青藜山的损失,找徐城主赔偿。”
徐源长目瞪口呆,从来只有他讹人,竟然有人敢讹上门来,他拿起纸条,看清楚落款处寥寥几笔勾画出来的一个蠢萌兔子外形,怒从心头起。
“叶长梦,你个老小子欺人太甚,岂有此理!”
这种阴损事情,也只有老黎能干出来。
曾望楼瞥一眼叶前辈的亲笔信,写的每一个字都认识,可是连起来像天书,不知其意,见经常下棋耍赖的徐小子吃瘪,他哈哈大笑,一连喝了三盏茶水。
巫瑶伸手想要收回纸条。
徐源长将纸条收进空间,换了一张面孔,笑道:“让巫道友见笑,徐某交友不慎,不知巫道友需要怎样的赔偿?”
巫瑶笑着摇头,道:“不需要徐城主赔偿资源,就当是徐城主欠我一个人情,还与不还都无所谓,与徐城主交一个朋友,告辞。”
她倒是很干脆,将话说完,起身拱手离去,毫不拖泥带水。
送人进来的卞秋言早就出去,由曾山郎代替师父送客出门。
“人情债……我宁愿赔偿资源啊。”
徐源长继续与老曾下棋,感叹着发牢骚,老黎办的一些破事,以这种方式故意让他照顾一下巫瑶,也不知老黎与巫瑶祖上是什么交情?
“人家不稀罕你的资源,想与你交朋友。”
曾望楼突然龇牙一笑,压低声音道:“据说青藜山神一脉有借种的传统,该不会是巫仙子看上了你……”
那女子山神看徐小子的眼神,那叫一个眉目传情,秋水暗送啊。
徐源长忙止住老曾的话头,道:“您可别乱说,下棋,下棋。”岔开话题问道:“我那笨徒弟与蒙一一的婚事,你这个当长辈的多操些心,请媒人、纳采、问名等,事情多着呢,别成天想着叫山郎练功。”
两人在棋盘落子如飞。
曾望楼鄙视道:“是你徒弟,那些事该你操心,我只管那小子的练功。”
徐源长无语了,朝回来的曾山郎道:“战事基本上结束,为师将请媒婆替你去提亲,有些程式省一省,不要那么繁杂,选一个黄道吉日让你成亲,你自己意下如何?”
曾山郎脸上有压抑不住的喜色,呐呐低声问道:“不知师父……去哪家提亲?”
“还能哪家?当然是去蒙家。”
曾望楼忍不住拆穿他们师徒的双簧,看着累人。
“多谢师父……呃,多谢老祖!”
曾山郎喜得有些语无伦次。
“行了,行了。”
徐源长沉吟道:“俞风舞是蒙一一师父,请唐一剑当媒人,比较合适,就他了。”
拿出传讯,还不及发出,有符光飞进后院。
徐源长接过传讯一看,脸上有几分阴沉,道:“胜天传讯说,他在野外中了落神花毒,坏了一具分身,服用了丹药,没什么大碍。”起身往外走。
曾望楼冷笑道:“好啊,老夫倒要瞧瞧,是哪个吃了熊心豹子胆?”
对于使用落神花的家伙,他是恨不得碎尸万段。
“山郎你留城里,守家。”
两人冲天飞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