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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百四十一章:风雨欲来花满楼
    虽是奉旨成亲。

    但亲事流程,三书六礼却是一个都不能落。

    黛玉因为双亲不在,她的婚事一切操办都由贾府。

    所以更不能随意,这也是贾母最后的坚持。

    同样的,贾琮也很看重。

    不仅是黛玉,亦是他两世为人的首婚。

    成亲的日子选在了来年二月二十.......

    贾宝玉和薛宝钗的婚期也定在同一时期。

    只比贾琮晚了一个月。

    ~~~~~

    蓟州黄崖口营。

    口关的冷风飕飕吹过!

    登楼可见青山口寨、太平安寨、小平安寨。

    鱼阳驿在后方荒道的夕阳剪影里。

    “任指挥使、杀良冒功,该当何罪呀?”

    王子腾顶盔贯甲,轻飘飘地问道。

    口营的帐篷被风吹着!

    他脚下是新刨开的土地,里面有几百无头尸体。

    任指挥使刚跪下来。

    王子腾回身按住他后背,任指挥使挣扎一阵。

    等王子腾抽出刀子,只见鲜红的血液飚出来!

    溅湿了他的脸和脸庞的盔甲,亲兵递过白布。

    王子腾一边用白布擦拭心爱的宝剑,一边淡淡道。

    “废物!本统制要你何用!”

    蓟州黄崖口营的参将、游击、都司纷纷单膝跪地的跪在他左右!

    王子腾面向北方,眼神幽邃:“那些,是你们给朝廷的!

    这些,是你们给王子腾的!

    鞑子不退兵,你们杀良冒功给我王子腾有什么用!

    鞑子能输一百次、一千次。

    而我王子腾,一次都输不起!”

    “统制!鱼阳驿来信,贾修撰奉旨成亲。”

    探马传信来。

    王子腾拆开浆糊,随意一看:“此去顺义有多少里?”

    “三河驿到密云再到顺义,二百二十里。”

    “寄信回去。”

    密云驿,距离顺义七十里。

    朔风已经开始有些微冷意,驿站西屋。

    王子腾系了貂皮大氅:“自山海关迁安至顺义、凡十六驿!

    每程六十里左右,大约一千里.......

    三十功名尘与土,八千里路云和月呐!

    圣上既派北静王和秦亲王出都查边。

    我进京入阁,也没什么遗憾的了。”

    王子腾正欣慰地写奏折,忽觉心口甚疼。

    “噗”的一声,鲜血扑满竹纸。

    “老爷!老爷!

    快来人呐!”

    ........

    贾元春听着回话儿,喜道:“我舅舅要升迁内阁大学士。

    抱琴,这消息真吗?”

    “肯定真,内监传进来的!

    无风不起浪,还没传过假消息。”

    抱琴叫宫女传饭到配殿,又让尚食局的人先吃了。

    才敢叫娘娘下筷:“娘娘前几年封的是皇贵妃。

    镀金银册、金印,再往上可就没法封了。”

    “舅舅升迁,我还能封一回不成。

    就是这儿不大舒坦,六局二十四司!

    凡事必有宫正、女史管,前儿病了。

    请旨太医院都请了半天。”

    贾元春黯然道:“有个兄弟成了修撰,可不能亲眼见过。”

    抱琴低叹:“深宫嘛,娘娘只管往好处想。”

    紫禁城西阁之中的值房外,艳阳高照!

    贾琮在此候命。

    他入门就看到一块石碑。

    大体是禁止喧哗和太祖太宗训戒之类的。

    秋蝉叽叽喳喳吵得人心情烦躁。

    贾琮皂靴里面的脚也站酸了。

    他隐隐开始觉得腰部有点酸痛,尽管他勤于锻炼!

    终究年岁不大,自黛玉的事定下后,算是解决一大纠结。

    心情畅快之余,这几日夜夜在晴雯那妮子身上耕种。

    就是铁打的身子也经不起折腾!

    贾琮暗想道:“得节制,得节制啊。”

    香菱那个小妮子,还没开诚公布过呢!

    在通往女人身体的道路上,他还需任重而道远。

    “贾修撰,贾修撰.......”

    守门太监喊了两声。

    贾琮才回神过来,进值房叩见。

    西阁值房接近大明宫,隔了两道门,守卫森严!

    乾德皇帝常叫人在此值班,多为天子近臣。

    大多安排内阁人员。

    而如今的黄淮、汪应沅、张分易三位,年事已高!

    所以也常叫翰林院过来值班。

    乾德皇帝也不时会从寝宫过来这里和人商议。

    因此久而久之成了一个办政场所。

    值班人员每每会亲传皇帝旨意,所以又有人说。

    能在西阁值班,最有希望发达。

    值房之内并不像其他宫殿一样富丽堂皇!

    中间一大条长案,四周摆设椅子。

    四面墙壁空空如也,却是大楚政令所发地之一!

    乾德皇帝主座上坐南朝北,平身起立之后。

    问了他一些豫亲王讲官的情况。

    “贾修撰,朕让你奉旨成亲一事如何了?”

    乾德皇帝把奏折往长案一丢:“定了哪家千金?”

    “陛下德心仁厚,福被万方,臣已与林家的小姐定亲。

    婚期议定来年二月,臣定惟思兢兢业业,以报我皇之万一。”

    贾琮小心应对,马屁拍个不停。

    “行了,朕可不是叫你来溜须拍马的。”

    乾德皇帝皱眉:“林家?戴权,如今京里有哪个林家?”

    “主子,是已故林如海大人的遗孤千金。”

    当值的戴权提醒:“林如海是洪景朝探花郎,陛下钦点上一任巡盐御史。

    主子日理万机,倒不记得这一家了。”

    “唔,林如海忠心可嘉、治盐有方,其女当是良配!”

    贾琮眼皮微挑。

    这话从天子口中说出,可谓有些重量啊!

    乾德皇帝抚额,转过话题又道:“中原水患由来已久,堪用的人甚少!

    幸有宋问达帮朕支撑着,又发旨派豫亲王下去!

    这会子应该到徐河、保定府金马台驿一带了.......

    贾修撰对治河甚有宏论,这回朕没记错吧?

    你说你还教了什么?朕那四子如何?

    长府官有几日一报,你可仔细回答了。”

    “回陛下,臣确有过几道治河策论,曾引发部院争论。

    四王爷天潢贵胄,自是天资聪慧。

    臣每以中原河图,佐以四书五经教之!

    王爷功课常有宏论,已备在府邸等待查考.......”

    “嗯......”

    乾德皇帝其实并未在意上心:“那为何贾修撰身居翰林。

    却深知水患之事呐?”

    “臣家在南省,常有往返,曾亲眼目睹江北。

    临清、通惠河之水患。”

    “你说上至九五至尊,下至贩夫走卒!

    身体力行,水患可解?

    又有招募河工、设立营汛厅、官员责任.......

    有几条倒是甚对朕心,可治河、治的是钱啊!”

    乾德皇帝老脸抽搐,显然舍不得拿自己的内帑银子。

    “所幸朕励精图治,户部国库也充实七八分了。”

    “我皇英明。”

    贾琮趁机谄媚道:“如今我皇英明神武之威,远播辽东漠北!

    边患大体已平,国有财力,足以治河。

    一旦夺淮之黄河重新移道,不仅可解数十年北运之患。

    天下水路也必念我皇恩德!

    千秋万世,代代传颂,不绝于史。

    乃是超越尧舜禹的大功德啊......皇上。”

    这泼天的富贵话说出来,连戴权也一脸向往,留名青史。

    让天下人建祠庙,永生永世供奉香火。

    没什么比这更远大的志向了。

    乾德皇帝听得心情舒悦:“好,说得好,贾修撰既然当差已毕!

    朕就命你来西阁轮换值班。

    代传唤、草拟圣旨、敕令之用。

    今儿轮不到你当值,贾修撰奉朕口谕到工、户两部监察!

    以资治河之后顾,但有情况如实上奏。”

    “呃.......”

    贾琮微微一怔,险些拐不过弯来,反应过来后赶忙提袍跪下。

    “微臣谢主隆恩,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等他抬起头来。

    乾德皇帝已经犯困地连打哈欠,乘轿走了!

    进来当值的翰林院蒋化狡,嫉妒得眼圈都红了。

    “阿谀之臣!丢尽清流之脸!”

    司礼监的位置在东阁后面,挨近北城门!

    这里的道路时常推垃圾桶的声音不绝。

    戴权回来的时候,皇上已经安歇下。

    司礼监又有一人去换他班,进司礼监大堂。

    赵康等候多时:“干爹,贾修撰移信。

    叫提拔一下千户徐彪。”

    “绣衣卫?哼哼.......”

    戴权往太师椅一坐,拆开信封浆糊。

    “这事我会去说,状元郎嘛!

    来日有用得着他的时候,叫你去烧冷灶。

    万一这冷灶热了呢,是不是?”

    原来赵康就是小钉子,如今的豫亲王府太监总管!

    他又恭敬道:“干爹,孩儿还听见一个事。

    今儿密云、顺义提塘官急传兵部职方司。

    王子腾忽然病重......据说快不行了!”

    “消息可如实?”

    戴权忽然起立:“刘秉毕,王统制的奏折呢?

    咱家要进宫去看看。”

    “哼,死了好,死了好啊!

    长江后浪推前浪.......”

    戴权哼哼道:“皇上叫司礼监重新协理绣衣卫。

    内阁最好也安排进咱们的一个人。

    如今看来,非贾琮莫属了。”

    ——————

    乾德十二年立秋,兵部九边提塘急报。

    原任京营节度使、以九省都检点迁九省统制、兼兵部尚书衔的王子腾!

    在密云驿旧伤复发,于顺义驿病逝。

    终年六十有三。

    此消息经过大楚全国两千多个驿站的邸报。

    传遍天下十三布政使司的所有府州县衙署。

    王子腾位高权重!

    一开始就以京营节度史总督几十万京营军队。

    再出任九边,其亲信党羽、提拔门生不计其数。

    而其本人更是四大家族的代言人。

    当初只需要王子腾随便上一个保本。

    革职的贾雨村就能复出成为应天府知府。

    一个地级市市长,随随便便就得了。

    其威势可想而知。

    王子腾本人的死,更是派系斗争的一个信号!

    死讯传来之后。

    礼部仪制司郎中、主事上奏。

    王子腾“劳苦功高”请加谥号,并议定葬礼。

    乾德十二年秋。

    乾德皇帝下旨。

    三次罢斥礼部、内阁议定的“忠烈”、“仁烈”等谥号。

    亲自加王子腾谥号为“文正”。

    这个消息终于掀起了朝野一片哗然!

    轩然大波!

    要知道一个朝代几百年,成千上万的官员!

    文官的最高级谥号就是“文正”二字。

    比如范仲淹,范文正公,曾国藩,曾文正公。

    双手都数得过来,寥寥无几。

    反对王子腾的人,怎么能够同意!

    虽然王子腾也是两榜进士出身。

    以文职督理军务,加封文职谥号无可厚非!

    但是眼红的反对派在此找不到错处。

    纷纷找王子腾的其他痛脚,加以攻击、贬斥、伐挞。

    于是一场文官们嗷嗷直叫、提起笔杆子、引经据典地开始反扑。

    先是秦王派系的陕西道御史、山西道御史双双上书弹劾。

    陕西三边总共缺额二万五千多。

    他们严厉质疑王子腾贪墨军饷。

    王子腾派系为了寻求自保,纷纷为自己辩护!

    京营都督府经历司、甚至上直亲卫总指挥也为王子腾开脱。

    承认王子腾一生的功劳。

    说“王子腾纵使有瑕疵,亦是瑕不掩瑜”。

    雍乐十二年秋~多云转阵雨。

    乾隆皇帝改变旨意,改王子腾谥号文正为忠烈!

    以侯爵礼节下葬,开东城朝阳门。

    入大楚贤良祠,下旨礼部仪制司。

    吏部稽勋司议定王家后人的荫职。

    皇帝这个明升暗降的讯号。

    让无数官员闻出了不同寻常的味道。

    吏部稽勋司郎中上奏,王子腾三子战死!

    请旨是否按惯例加封王氏宗族其他房的侄子、堂侄等人。

    九月初九。

    礼部侍郎徐有贞强烈反对王子腾按侯爵礼节下葬!

    并秘密授意秦王派系的河南道御史、京畿道御史。

    兵科给事中弹劾王子腾任人维亲、结党营私。

    结交内侍、任意罢免杀戮高级武官!

    致使兵事废驰、耗费千万国帑、其罪可诛!

    不鞭尸不足以平民愤!

    因为九边涉及到兵部。

    大司马、协理军机参赞朝政、兵部尚书贾雨村为王子腾上书辩护!

    直接被兵科都给事中指责为结党营私。

    贾雨村哑火了。

    河南道御史上奏。

    弹劾河南学政贾政“非进士出身。

    岁考科考乡试屡出弊端”,请求削职为民。

    京畿道御史弹劾贾政门生、永定河河道通判傅试私吞工部拨款。

    江南道御史弹劾江苏巡抚、保龄侯兼漕运总督史鼐粮道有问题。

    尽管兵部、京营都督府。

    甚至上直亲卫经历司、内监二十四衙门的御马监都为王子腾说情。

    但是架不住秦王派系文官们的猛烈攻势。

    王子腾本来支持秦王,可是他一倒台。

    最先弹劾他的人,就是秦王派系。

    这和本来就是阉党的崔呈秀。

    最先弹劾他的反而也是阉党一样。

    有政治手腕的人,嘴脸都很无耻。

    礼部侍郎徐有贞就是这种无耻的人。

    贾琮都比不上。

    而后豫王派系、忠顺亲王派系的人。

    时不时插上一脚,煽风点火,添油加醋!

    隔岸观火,乐见其成。

    终于。

    在最后的九卿之一、忠顺亲王派系的都察院左都御史。

    上书弹劾贾史王薛四大家族的奏折一上。

    政治斗争的态势愈发明朗。

    光禄寺、太仆寺、太常寺三卿联名指责薛家皇商问题。

    绣衣卫提督纪刚暗中添火,请求革除薛家皇商户籍。

    刑部、大理寺上奏贾政、史鼐窝藏甄家赃银达十几万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