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行人顿时屏息凝气,全都默契的停下了脚步。
何二花扭过头,看了看几个孩子。
经过一番眼神交流后,最终决定过去看看是怎么回事。
她们小心翼翼的靠近了河边,走近之后,何二花才看清楚,是一个小姑娘蹲在地上烧纸。
什么人竟然会在一大早就跑来河边烧纸?
秋风萧瑟里,小姑娘一身白衣,披头散发的蹲在地上烧纸,嘴里还传来断断续续的哭声。
“娘,您在下面也可以安息了……”
几人一听,原来是小姑娘在给自己的亡母烧纸,识趣的便想要离开。
但是天不遂人愿,就在何二花等人想要离开此地,换个地方散心的时候,突然一阵风刮过,卷走了小姑娘手中还没有烧完的纸钱。
小姑娘连忙起身,着急想要追回被风吹走的纸钱,一起身,刚好与何二花对视。
两人四目相对,何二花一眼就认出了这个姑娘的身份。
她竟然是——
芍药姑娘!
今日的芍药姑娘一身素衣,面上也未施粉黛,和那天公堂之上的模样,全然好似两个人。
“芍药姑娘,你、你怎么在这里?”何二花惊讶的看着面前的女子。
她不是怀了她前夫的孩子,如今应该在付家好生养胎才是?
何二花的视线从芍药的脸上往下移,一路移动到她平坦的小腹上后,才收回了探究的视线。何二花的眼底染上了几分疑惑。
芍药也认出来何二花了,这个可怜又命苦的女人,不正是付鑫仁那悲催的前妻吗?
她定了定心神,掩住自己眼底的那抹悲伤,淡淡开口,“我来祭拜我娘。”
“大姐姐,你和你娘也是大泉村的人吗?”
一直安静的胡仙仙突然出声。她看着这个姐姐,就觉得她好难过。
芍药听到胡仙仙的话后,先是一愣,随后又看了看她,语气依旧淡淡,“不是。”
本以为她们的对话到这里也就结束了,何二花觉得她们一行人也是唐突,打扰了人家祭拜亡母,便想带着这些孩子们到别的地方去,把这里留给芍药。
就在何二花想要张嘴告辞的时候,芍药的嘴里突然发出一声长长的叹息。
“我娘不是大泉村人,但她是死在大泉村的。”
她抬头看了看何二花,又看了看她身后的那几个孩子。眼里闪过一丝羡慕和悲伤,随即脸上露出一抹苦笑。
“我是我娘在青楼生下来的,我五岁那年,我娘死了,就死在大泉村的这条河里。”
“她是自己投河死的。”
“尸体在河里泡了半个月,我差点都没有认出来她。”
“我就我娘这一个亲人,现在那些害过她的人都有了报应,我娘也能安心了。”
芍药说着,又蹲下身来,捡起还没有烧完的纸钱继续烧着。
何二花听完芍药的话后,看向她的眼中也带上了几分怜悯。
这也不过是一个命苦又可怜的姑娘罢了,比她闺女引章大不了几岁,却从小没有了亲娘,亲爹也不知道是何人。还被付鑫仁给骗了去。
想到这里,何二花的眸子一暗,又看了一眼芍药平坦的小腹。
“芍药姑娘,你……你要不要离开付鑫仁,那人绝不是良配。趁着这个孩子还小,你也能尽早脱身。”
只要离了那渣男人一家,无论芍药生不生下这个孩子,都比留在付家要好。她就是担心小姑娘心眼少,孩子月份大了再被付家人给困住了不好脱身。
没成想,芍药听到何二花的话后,突然哈哈哈大笑了起来。
“哈哈哈,二花姐?”芍药喊了一声,又看了一眼何二花身旁比她小不了几岁的付引章,觉得这样似乎有些不妥。
思来想去她也没想出来喊什么妥当,便直接喊着何二花的姓名。
“二花,你可真是天真,得亏我不是什么坏人,你以后可长点心吧。”
“芍药姑娘,我说真的,付鑫仁真的不是好人,你不要被他给骗了去。”
何二花见芍药竟然还能笑得出来,心里不免着急起来。
芍药被何二花这副模样给逗笑了。
她还真是个十足的傻瓜!
就算是哪天有人把何二花给卖了,她怕是也会帮着对方数钱吧。
只是何二花是除了她娘以外,第一个真心关心她的人。
这种熟悉又陌生的温暖,让芍药内心最柔软的那处,不可避免的被触动了一下。她看向何二花的眼神难免有些复杂。
芍药鬼使神差的张了张口,“他没骗我,是我骗了他。”
“他果然不是好人!芍药姑娘,你还是尽早想个法子脱身,离了那虎狼窝……”
何二花也没听清楚芍药说的到底是谁骗了谁,下意识的就以为付鑫仁是那个坏人,喋喋不休的劝说起芍药。
胡仙仙在旁边听的一脸认真,见到二花姨姨误会了这个大姐姐的意思,连忙伸出小手拉了拉何二花的袖子提醒。
“二花姨姨,这个大姐姐没有被骗……”
“啊?”何二花疑惑。
胡仙仙又说,“大姐姐没有被骗,是大姐姐骗了别人。”
这下何二花终于听明白了胡仙仙的意思,震惊的张大了嘴巴,她怀疑自己的耳朵出了问题。于是又扭过头去,朝着芍药投去询问的目光。
芍药耐着性子又重复了一遍方才说过的话。
“二花,我没有被骗,是我骗了付鑫仁。我没有怀孕,那是我为了骗他给我赎身才编出来的。”
这次何二花终于听清楚了,付鑫仁才是受害的那一方。
这可真是太好了!
“怪不得昨天付鑫仁和他娘疯了一样,堵在我家门口,吵着要见我和引章。我还当他终于良心发现了,原来是想让我和闺女回去当牛做马!”
何二花一脸恍然大悟。
看着何二花醒悟了,芍药也很欣慰,这会儿她倒是看着聪明些了,不是她想象的蠢女人了。
这世道女人都容易心软,再加上娘家人拦着。
一般就算是男人犯了天大的错,道个歉也就什么都过去了。以后该怎么着还是怎么着,就只有女人和孩子继续受伤。
这世上的男人都是坏东西,都只会让女人伤心。
“行了,你既然知道了,以后就多防备着点。我也该走了,你保重。”
烧完了纸钱,芍药站起了身,挥了挥手,朝何二花告辞。
“好,芍药姑娘,你、你也保重。”何二花学着芍药的样子,对着她远去的背影挥了挥手。
身后那群小萝卜头也学的有模有样,一个个冲着芍药的背影挥舞着小手,直到再也看不见。
太阳也出来了,几个孩子欢天喜地的挽起裤腿,跳进一旁的河里,摸鱼抓虾。
何二花在河边静静地看着这些孩子嬉戏打闹,回想着清早和芍药姑娘的对话,心也轻松了不少。
差不多到了中午,何二花才带着几个孩子往家走,还没到家,她便在路上遇到了一个奇怪的人。
“你好,请问你知道何老六家怎么走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