杭秋水眸光扫过被心腹抱在怀中的头颅,眼底掠过一抹刺痛。
他的每个儿子从小都饱读诗书,尤其是这个小的,四岁启蒙,五六岁时《千字文》、《弟子规》等皆已倒背如流……
至今还记得他十年前骑在他头上,将百家姓背得朗朗上口,被他称赞后得意高兴的模样。
思及此,他眼底闪过恨意。
原本,他打算利用左成贺的身份除掉左家,兵不血刃推祁谈上位,快速收拢东陵朝廷这一盘散沙,配合冯越与顾千殇决战。
可既然左家人抵死不从,非要反抗到底,那就只能鱼死网破了……
儿啊,你放心去吧,为父定要让左家人为你填命!
抬眼时,眸底的恨念悄无声息隐去,杭秋水平静开口,“做。”
“杭爱卿?”皇帝心中一震,难以置信侧眼。
“皇上,除了写圣旨,你也没其他用处了。”杭秋水的目光落到皇帝身上,后者忽然脚底生寒。
“杭秋水,你什么意思!?”皇帝口气凶恶,可他的脚却实诚地直往后退。
显然是个色厉内荏的。
“字面上的意思。”杭秋水眼底冷光一现,闪过不屑。
只一个眼神,身后的诩影突然出手,轻易制住了皇帝。
“皇上还是听杭相的劝吧。”这位平日里对他唯命是从的影卫统领,此刻目光森然一片。
他瞳仁一阵猛缩,“诩影,连你也......”
此刻,诩影冰凉的手指钳着他的肩膀,力道不算重,却足以让他的骨头隐隐作痛。
皇帝猛地挣扎起来,可很快发现,他在诩影面前,就是一只被拎着的鸡,毫无反抗余地。
他面目狰狞却只能怒骂出声,“诩影!朕一而再再而三给你机会,你竟然帮着他们背叛我!?”
诩影唇角半勾,尽是嘲讽,“背叛?”
“我林家为你殚精竭虑筹谋了大半辈子,因为一个莫须有的罪名,你宁可相信左倾颜的栽赃,也不肯信我父亲从未背叛过你一丝一毫!”
皇帝大声辩驳,“那些弩箭难道不是你们私藏的吗?”
“是又如何?我林家为了你树敌众多,我们驯养弩卫自保有何不可!”
“那么多的弩卫,我怎么知道你们到底是什么心思!”至今,皇帝依然觉得自己无错。
“是啊,因为你根本不相信任何人。”诩影眼底泛着冷芒,“所以你有今天的众叛亲离,就是罪有应得!”
皇帝显然不服,用力辩驳,“可至少朕还放了你,圆了你父亲最后的心愿!”
诩影笑容更甚,声音轻飘飘,犹如地狱索命的冤魂,“放了我?放我的代价,你可还记得?”
皇帝骨碌碌的眼睛转了转,胸膛因为害怕剧烈起伏,“至少,至少你还活着……”
诩影从怀中掏出一把刀。
突然用力扣住皇帝的肩胛骨,让其动弹不得。
“你想干什么!?”
皇帝惊恐万分,忽然感受到锋利的刀刃在他脸上轻轻剐蹭,那因恐惧而隐隐跳动抽搐的面颊,只觉冰凉透骨。嘴上顿时噤了声,整个人瑟瑟发抖。
“毁容,服毒,净身,弑父……”
每说两个字,他手下的力道就往下压进半寸。
“成为诩影那天起,我就发誓,终有一日解开身上的毒,定要将我所承受的一点一滴,千倍万倍地还给你……”
诩影猛地抬眼,冰凉的眼神看向左倾颜,“还有你!”
见左倾颜面色平静镇定,他又漾开唇角,“你可知道,那日你告诉我,要让我带着左倾月母女离开天陵,重新开始的时候,我真的差点就笑了。”
“你以为我看不出你的虚情假意吗?我可不是林染风那个傻小子……我这一辈子早就毁在你手里,哪里还有什么重新开始的机会!”
他歪着脑袋,语气里带着阴鹜之气,“我真正想要的,是将你们踩在脚底下,让你们这帮人,哭着喊着求我,求我放过你的家人,求我让你们死得痛快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