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清晏看着这一幕,默默无语。
皇贵妃的身份,是后宫那些女人挣破头都求不到的,娘和父皇就这样像说今日要吃什么般,随口决定了。
她心里清楚,娘绝不是贪恋权势的人,相较之下,她更向往自由自在的生活,娘要这个位置很大程度是为了她。
破煞里的阿布看到这一幕,突然道,“阿姐,你说若是娘再怀一个,我去投胎,是不是也挺好的。”
他挺喜欢娘的,能再做一次娘的孩子,阿布是愿意的。
卫清晏意外阿布竟生了这样的念头,她轻语,“会没有记忆。”
投胎便是新生,就不再是阿布了。
阿布恢复意识得知真相后,是有些怨怪皇帝的,他在罪奴所那些年受尽欺凌,后来跟着卫清晏,担心被人发现,也只能活在暗处。
若皇帝当年坚持查一查,或许他早就被找到,甚至还能因此发现阿姐的身份。
那样他和阿姐就不会死在黄沙岭,他心疼自己,更心疼阿姐,他认为导致这一切的很大原因是皇帝的不作为。
所以,他不愿蓝姝和卫清晏将他还存于世间的事告知皇帝。
阿布对皇帝的情绪,卫清晏是能理解的,因此,她才意外阿布竟愿意投胎做皇帝的儿子。
阿布也是见到姐姐和父母呆在一处,心生羡慕,一时冲动说了那话,听说投胎没有记忆,马上就打消了念头。
没有记忆,相当于他真正的死去,他舍不得阿姐,舍不得娘。
皇帝正和蓝姝说着话,听到卫清晏似乎说了句什么,又没听清,便问道,“清晏说什么?可是还有别的想法?”
卫清晏看了眼破煞,摇了摇头,“我去看看其他皇子公主们,之后没事,我便出宫去一趟誉王府了。”
得看看那些皇子公主们没被先帝夺舍,她好安心出宫,尽管她心里觉得先帝此时在宫里的可能性不大。
“好。”皇帝应完,略作迟疑,“清晏,眼下你身份已公开,明日早朝,只怕众臣会提及时煜身份。”
先前小鬼不只是在皇宫囔囔时煜不是皇家子,去容王府的叛军也在宫外将时煜的身份叫开了。
虽然罪己诏上说先帝偷了凤昭太子,他却不能直言时煜就是那个凤昭太子。
认不认时煜,还得看凤昭那边。
关于时煜身份这事,他心里有了决定,但也想问一问女儿的意见。
卫清晏沉吟,“父皇,无论他是不是凤昭太子,他都是女儿的驸马。”
先前急着和时煜成婚,不就是担心这样一日的到来,想要给时煜一个身份,好名正言顺护他么。
皇帝明白女儿心思,颔首,“好,父皇明白了。”
父女俩说定,卫清晏也没耽搁,又在宫里走了一趟。
如她所料,将宫里和先帝有血缘关系的都看了一遍,没有发现被夺舍的人,卫清晏便直接去了誉王府。
她如今是皇太女,想去哪里比从前便利得多。
到了誉王府,说要看看誉王,管家忙恭敬带路。
誉王身上没有尸斑,是正常死亡的状态,卫清晏再次确定,誉王没有被夺舍过。
时煜知道卫清晏忙完会来誉王府,便一直等在附近,见她从誉王府出来,忙掀了车帘朝她招手。
卫清晏一上马车,时煜便递了一碟子糕点过去,“先吃点垫垫,再好生睡一觉。”
他已经知道胖和尚和莲花印的事了,知晓卫清晏定然想早些去找人,可身体也是要顾着的,便坐到她身后,替她按着太阳穴。
卫清晏吃完一块糕点,将头靠在他身上,笑道,“还得先带你去见一见祖母,见过祖母后再休息。”
老人家长途跋涉来一趟京城,是知道她还活着,想亲眼见见她,并送了嫁妆过来,虽晚了几日,可这份情她得记着。
时煜不反驳,温声道,“好。”
手却没停,一下一下替她按着。
卫清晏想起小鬼的话,试探道,“时煜,若你不是凤昭太子,该如何?”
时煜的手微顿,随即笑道,“那不也是你的驸马么,皇太女会因我的身份不认夫君么?”
“不会。”卫清晏转头看向他,再次坚定道,“不会,只是刚从小鬼那里得知……”
卫清晏将小鬼关于时煜生辰的事说了。
时煜蹙了蹙眉,“我是沈常山和先帝从凤昭带来的,这一点已经确定无疑。
至少在先帝和沈常山看来,他们偷的就是凤昭太子,若我生辰有异,那问题便是出现在凤昭内部。
林兰亭快到了,萧之安前两日便出京去接他了,是亦或者不是,很快便能见分晓。”
顿了顿,他又道,“小晏,我也不过是个凡人,有七情六欲,知道身世后憧憬过与亲生父母相见的情景。
先帝给我的误导,我是被父母养不起而丢弃的孩子,我甚至曾替弃了我的父母想过诸多不得已的理由。
被皇兄忌惮,被太后不喜时,我也怪过先帝口中丢弃我的父母,我想,我宁愿跟着他们吃苦受穷,也不愿经受那些苦难,尤其等你的那三年。
可大多时候,我觉得自己该知足,虽不能在亲生父母身边长大,我拥有的却比旁人多太多。
知道自己是凤昭太子,我也一边忧心过凤昭皇后会因此发难大魏,一边又觉开心,终于能见到生母。
若最终,这一切都成空,我亦能坦然面对,所以,你不必忧心我,无论你的夫君是何身份,都会努力积极地生活着。”
卫清晏见他眸光沉静稳重,自己那颗略有忐忑的心也跟着静下来,她抬头亲在他唇上,“我知道了。”
是她多虑了,时煜没她想的那般脆弱。
到底是累了,卫清晏被时煜揉着太阳穴,很快,便靠在他怀里昏昏沉沉地睡了过去。
卫清晏是要先回府中沐浴换了衣裳,带上礼品再去见卫老夫人的,时煜便让惊蛰将马车赶得慢些,好让卫清晏在马车上多眯会。
可卫清晏眯了还没一会,容王府护卫便找了过来,说是萧之安和林兰亭回来了,眼下正在容王府等着时煜,似有很急的事。
尽管护卫声音压得低,卫清晏还是醒了,便对惊蛰道,“走快些吧。”
她也想快些知道结果。
可没想到,两人刚从马车上下来,萧之安便飞奔而来,一把拽过时煜的手就拉着他往屋里走。
甚至他都等不及去花厅,随意在前院寻了个屋子,将时煜拉到了屋中,急切道,“把衣服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