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江南?”杨郡守震惊看向杨和志,“我去江南都是你策划的?”
那年,继室要他陪她一起去江南游玩,他经不起她的痴缠,就去了一个月。
回来便得知女儿得了脏病……原来,他不在梧桐的日子,还发生了这样多的事。
满城的人都知道她的女儿,是被儿子献祭了,只有他以为女儿真的是得了脏病。
那么找出一个得脏病的理由,也只是为了瞒住他一人。
想到他为了掩饰女儿的脏病,在别人面前的那些说词,脸烫的要烧起来。
他究竟是蠢到了什么程度啊。
像个小丑一般,自以为是梧桐郡的第一人,其实是梧桐郡最大的笑话。
巨大的悲愤袭来,他踉跄到了杨和志面前,用力一巴掌打在杨和志脸上,“不孝逆子,畜生。”
“公子。”
杨和志还没出声,杨夫人已极快地爬到了杨和志面前,手抚上了他的脸。
那一巴掌用尽了杨郡守全力,有个清晰的巴掌印。
杨夫人心疼极了,“没有公子周旋,你如今还只是个小小县丞,每日被县令磋磨不得志。
郡守名头和荣耀你占了,公子在背后为你默默操劳一切,你只需享受,这些年你不是过得很好吗?
糊涂些又有什么不好?你可知公子为了你,都付出了什么,你凭什么打他?”
自己的女人,这样护着别的男人,杨郡守气得一口血吐了出来。
再也顾不得什么颜面不颜面,吼道,“他付出了什么?你告诉我他付出了什么?”
是背着他,睡他的女人,还是收拢他的下属,夺他的权?
明明他所做一切都是为了他自己,明明是他算计了自己这个做老子的,这个不知廉耻的女人,竟还为了他,倒打一耙。
“你这个郡守为什么做得这样轻松自在?还不是因为那些人都有把柄在公子手里,你以为拿到他们的把柄容易吗?”
杨夫人因为心疼,也豁出去了。
“什么把柄?”杨郡守心头跳得厉害。
他刚听他们的话,隐隐明白了些什么,可又觉得不可思议,满城的官员富户都配合杨和志,那得捉了人家什么样的短处啊。
一旦那把柄不再是威胁,那些人或者他们的家人定然会反扑,届时,他杨家会落得一个什么样的下场。
不,杨和志做的事已经败露,杨家已没有未来了。
他突然什么都不想知道了。
随便吧,一切都随便吧,大魏皇太女不是说,灵儿会报复吗,她死得那么惨,定也是恨极了自己这个父亲。
职权是假的,妻子是假的,两个小儿子也是假的,引以为傲的长子是算计夺走他一切的人。
唯一真心待他的女儿,却因着他贪图美色,轻信继室而被害,他还有什么脸活着。
“灵儿,父亲对不起你,是父亲对不起你啊。”他看着变回杨灵儿脸的黑影,“父亲错了,父亲一开始就错了。”
黑影并未淡去半分。
卫清晏朝冬藏打了个眼色,冬藏会意将画册递到了他面前,“看看吧,看看他们在你眼皮子底下究竟做了什么龌龊事。”
也看看你自己有多糊涂。
犯了错,不是逃避就可以解决的,他的悔悟没有半点真心,所以,杨灵儿的怨气才没有一点消散。
杨郡守下意识不敢看,可冬藏将画着杨夫人的那一页递到了他面前,他终究是没忍住接过了画册。
看完整个人气的发抖,这一切都太颠覆他的认知了,他认识的那些人都在画册里变成了丑陋的妖魔鬼怪。
“畜生。”他抬手要去打杨和志,又觉得不够,哆哆嗦嗦转身,从地上捡起一个石头,用力砸了下去。
杨和志一把扯过杨夫人,将她挡在了自己身前,杨夫人被砸了个结结实实,血从她的脑袋流出来。
她不可置信地看着杨和志,“公子?”
杨和志却连眼神都没给她一个,他刚刚安静,是因为他在盘算一些事。
杨郡守打他一巴掌,他可以忍受,就当是还了这些年的父子情,再动手,那就不可能再受着了。
若非他躲得及时,此时脑袋开花的就是他的了。
是以,他冷笑道,“每个人内心深处都有自己的阴暗面,富户权贵家的正妻,是这世间最寂寞的,她们的夫君有三妻四妾,有逛不完的秦楼楚馆,而她们却被规矩束缚。
内心柔弱渴望依靠的男人,却不得不背负一大家子的重担前行。
家有河东狮,屈服于对方的钱财,内心不甘等等诸如此类,我让他们有一个安全的地方,释放自己心里的魔,取悦自己。
而他们只需在必要的时候相助于我,这是多划算的交易。
他们乐意,梧桐郡也因此更安定,这不比你们那些迂腐的治理手段强吗?”
他轻蔑地看着杨郡守,“还是你觉得自己有更好的治理手段?用你以前做县丞的那套法子吗?”
杨郡守做县丞时,时常被县令嫌弃,多年没有升迁,杨和志这话是赤果果的讽刺。
“你……你这是狡辩……”杨郡守发现说不过儿子的歪理,气得头顶冒烟。
突然就想到了女儿的乖巧,眼里终于有了些许愧疚。
“带走。”萧之安不想再浪费时间。
两个护卫押着杨和志离开,经过卫清晏身边时,杨和志勾起一抹笑,“殿下,学生没错的。”
他已给青芜公主去了信,只要那些尸体被烧毁,只要青芜公主认定这一切都是皇后在针对她,定然会设法救下他的。
青芜公主和皇后不对付,是凤昭唯一敢公开和皇后抗衡的人,哪怕是为了和皇后作对,公主也不会让他有事的。
一定不会有事的。
萧之安看见他那抹笑,刺眼得很,不知这神经病都这个时候了,究竟还有什么好嘚瑟的。
他紧了紧拳,跟着往府衙而去。
他衣襟上还沾着血迹,那些血迹是他亲手给王鹏用刑时沾上的,现下,他要让杨和志也尝尝那些酷刑。
哪怕给嫌犯用刑时,他的心怕得厉害,手亦不可控的抖着,可这些人实在可恶。
他更明白,这件事上他必须积极,太子哥哥还没正式回到凤昭皇家,是不好插手的。
将来回去或许还会遇到别的困难,他不稀罕那个位置,但他有想要保护的人,他该成长了,成长了才能保护想保护的人。
太子哥哥便是他要保护的人。
父皇临终前要他以母后性命起誓,若太子哥哥还活着,他要不惜一切保护好太子哥哥。
从前他只当是父皇病重意识模糊,或是过于想念太子哥哥,才有了那样一幕。
这几日的事情,让他反应过来一个问题,会不会父皇那个时候就已经知道太子哥哥其实是活着的?
听说人临死时,魂魄是能离体的,从前他不知世间真有魂魄,如今知道了,父皇会不会是驾崩前,魂魄离体得知什么消息。
回光返照时,才提了那样一个要求?
但无论是不是,为了父皇,他也得护着太子哥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