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诗君率先低声道,“景阳怎么说?”
“嗜睡。”
时煜放下公文,“稍后有臣子来寻,我得去书房,还请三姐在此看顾一二。”
卫诗君做了个放心的手势。
时煜从林千凝手中接过托盘,问道,“母亲,这是什么?”
林千凝便将用处说了。
时煜顿时想到林千凝从前怀他的不易,将托盘递给卫诗君,扶着林千凝坐下,“您费心了,儿子替清晏谢谢母亲。”
顿了顿,他又道,“林万芷留了不少祸患,于清晏不利,所以,儿子做了些安排。
也请母亲自己千万小心,给您身边派去的两个婢女,皆有些身手,若需走动,还望母亲带上他们。”
以母亲对清晏的重视,这几日必定时时过来看望,万一让她自己看出来,或许会伤心。
所以时煜决定隐晦告知,他不愿母亲觉得他对她设防,为此难受。
他亦有信心母亲不会坏事。
听了时煜的话,林千凝心里的猜测得到证实,忙道,“你放心,母亲明白,母亲哪里也不去,就在自己院子里呆着。”
时煜见她一副生怕拖累他的样子,心中柔软,忙缓了神情,“母亲误会了,这府上没有那一处是您不能去的。
只儿子怀疑府上还有林万芷的余党,故而才谨慎些。
清晏不善女工,母亲若得闲,便请您帮忙给孩儿做些衣裳鞋袜,顺道陪陪‘清晏’。”
林千凝朝里间望了眼,略一思忖便明白了。
她和儿子相认没多久,儿媳有孕了,她的确是该时常来看看儿媳的。
如此,才不会叫人疑心,便笑道,“好。”
儿子信任她,她是很开心的,打定主意要好生配合。
故而等时煜一离开,她便去了库房,高调地选了好几匹布料。
时煜听说后,心里划过一丝暖意,母亲从未说过煽情的话,却处处为他思虑,他庆幸自己没想过瞒她。
皇城的一座三进宅子里,一个黑衣人也在说着太子府的一切。
冷箭坐在书桌前,听完拢眉不语。
尊者和屠刀都栽在了时煜和卫清晏手里,那两人实在过于狡猾。
以他先前对时煜的了解,时煜视卫清晏如命,如今得知赤烈起了掳走卫清晏的心思,他真的放心卫清晏留在凤昭吗?
且还是大魏使臣皆离开的情况下,要知道大魏来的那些人可都是卫清晏的助力。
“传消息的人,可曾看清了卫清晏的脸?”
先前尊者安排在太子府的人,随着尊者出事,全都被时煜清除了。
眼下还留着的这个,是他听了少主的话,在太子府采办下人时,早早便费心安插进去的,是连尊者都不知道的存在,身世清白可查,这才没被发现。
但对方到底只是个做粗活的婆子,未必能探到实情。
属下回道,“卫清晏脚受伤,下马车后是时煜抱进府的,当时我们的人正在洒扫院落,看得真切。
之后林千凝和景阳先后去了灶房,一个熬制止孕吐的偏方,一个熬安胎药。
没多久,林千凝又去了库房,挑了好些布匹去了卫清晏的院子,说是要让卫清晏亲自挑选布料,她好给孩子做衣裳。
我们的人打探到,屋里的确有卫清晏说话的声音。
且太子府的布防比先前更严密了些,属下觉得消息应当无误。”
冷箭却道,“那日我能从皇宫逃脱,并及时带走你们,是因为我足够谨慎。”
早早便做好了两手准备,若尊者胜,他跟着共享天下,若尊者败,他便第一时间按照早已安排好的撤退。
就如他效忠尊者的同时,亦暗地里投诚了少主,少主才会命人趁尊者不备,将牵制他性命的母蛊偷偷拿走,并及时为他解了蛊。
往后的岁月,他自当更加谨慎,“先派人盯着大魏队伍,若无异样,再通知赤烈那边动手。”
顿了顿,他又道,“明日中午之前,再寻一处宅子搬过去。”
若时煜他们是诈他的,那么他们就有可能根据那婆子,查到这处。
事关大家性命,属下忙应了是。
冷箭挥退了他,自己换了套装扮,成了一个驼背老汉,挑着竹筐上了街。
卫清晏和青芜关系素来好,若她要离开,说不得会告知青芜,或许,他该探探青芜的反应。
为凤昭操心了半辈子的青芜,哪能真说丢下就丢下,何况这些时日凤昭连连出状况,还都没一件小事,去太子府便成了她最近每日必做之事。
只今日马车刚出府没多久,一个老汉便跌倒在马车前,险些被马蹄给踩踏了。
老汉肩上的竹筐侧翻在地,里头的青橘滚得到处都是。
老汉忙跪地,“贵人饶命,贵人饶命啊,小的不是故意的,小的孙媳有了身子,难受的吃喝困难,小的就想给她送些青桔,一着急腿脚不稳,才惊扰了贵人,还请贵人饶命啊……”
马车里的青芜听着老汉求饶的话,掀了车帘,见老汉肌肤黝黑,满脸惊惶,便摆了摆手,吩咐车夫道,“将东西给他捡起来,弄好早些出发。”
只这说话的功夫,那青桔独有的酸味让她吸了吸鼻子,下意识地咽了口口水。
再度打量老汉,确认是个地道农户的样子,方问道,“你说这青桔给你孙媳送去的,本宫瞧着还未长熟的样子,能吃吗?”
她用团扇掩唇,暗暗又吞了口口水。
老汉忙回,“贵人不知,我们寻常人吃不得这酸,我那孙媳有孕后就好这一口。
我那老婆子心疼孙媳,这才让我摘了些给她送去。”
“你家中可还有?”
老汉忙道,“有的,有的。”
青芜道,“那这些便卖于本宫吧,本宫正好要去见太子妃,不知她可喜欢。”
听她说这青桔是要送给太子妃的,老汉忙推说不要钱,白送给青芜。
青芜堂堂公主,怎会占百姓这点便宜,命人给了银子,便将青桔抬上了车。
随后让随行的医女检查了下,没问题,忙让人剥了一个,吃得津津有味,还道,“怪哉,这样酸掉牙的东西,平日本宫怕得很,眼下倒觉得十分可口,没准清晏也喜欢。”
老汉偷偷跟在马车后,听了这话,唇角缓缓勾起一抹冷笑。
看来是他和少主多虑了,他们的计划能继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