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如意见陆善渊和夏姜莲一起来找她,脸色都不好看,柔软的腰肢弯曲着正要行礼,被陆善渊一把揪住胳膊将人拎起来。
“你下毒杀了秦氏?”
梦如意一惊,眼泪涌上掩盖了眼底的慌乱,扑进陆善渊的怀里:“侯爷,您对妾身母子那么好,妾何必害主母呢?何况,您都答应了待她去世就扶正妾,妾何必冒这个险呢?”
夏姜莲气得不行。
真够厚颜无耻的!
陆善渊有些尴尬,毕竟当着夏姜莲的面。
赶紧将她推开:“莫胡说,我何时说过将你扶正?”
若说一直以赵家小姐身份存在有可能成为继室,可被人揭穿外室又是官奴出身,怎么可能还能做正室?
按照大沥律法,妾是永远不能抬为正室的。
何况,他已经娶了最满意的继室,又怎会再让家宅不宁?
陆善渊这点还是清醒的。
夏姜莲心里舒坦些了,懒得再看她演戏。
“梦氏,陆菀将你杀母之事已经公之于众,现在她就在敲登闻鼓,以此要求陛下赐秦氏与侯爷和离。如果事情属实,侯爷颜面不要了,就连侯爵恐怕都难保!你必须说实话!好让侯爷有所准备。”
梦如意正媚眼如丝的使劲勾陆善渊,闻言整个人一愣。
扭头看向夏姜莲:“她去敲登闻鼓?她今天不是出嫁吗?”
“哼,她恨极了杀她母亲之人,特意选御赐大婚之日去敲登闻鼓。现在,宣德门前上千百姓围观,全汴京都知道我们陆家的丑闻了!”
夏姜莲无语,瞟一眼陆善渊,他怎么就瞧上这么个上不得台面的贱货?
陆善渊脸色灰败,刚才乍一听到还只是生气,现在冷静下来才知道事情的严重性。
“你老实说!”陆善渊一把揪住梦如意的衣领,眼神要吃人:“你是不是在害死了秦氏?怎么害死的?”
梦如意定定的盯着面前曾经将他宠上天的男人,如今这张脸对她像是凶狠至极。
伤心委屈的眼泪滑落:“我没有。”
陆善渊拧眉。
夏姜莲知道她不会说实话,拉住陆善渊的衣袖:“侯爷,毕竟是陆家的女儿,要不我们去看看。就算她求和离,我们也得将慈父慈母的样子做足了。”
陆善渊点头:“你说得极是。我们马上走。”
他将手中的梦如意一丢,拂袖而去。
夏姜莲冷冷的扫一眼瘫倒在地,恶毒的盯着她的女人:“门锁起来!”
梦如意眼睁睁的看着门哐当被锁了起来,秃然坐在地上。
口中喃喃:“敲登闻鼓?和离?秦氏那个死贱人要和离?”
夏姜莲一把拉住陆善渊,低声道:“侯爷,我们还是换便装去吧。陆菀这丫头疯了,万一当众和我们闹起来,恐怕不好收拾。我们只需要弄清楚她有什么证据,好有应对之法。”
“还是你想得周到。”陆善渊欣慰极了,拉起夏姜莲的手,“走,我们一起去换。”
……
谢怀钰刚好在祖母的门外听到来报,整个人都惊呆了。
赶紧悄悄出了府,一路狂奔去了宣德门,奋力挤到台边,怔怔的盯着那抹坚强的背影。
他想起了很多。
第一次见陆菀,是因为祖母要他接近陆菀,为了谢家和他的袭爵想办法赢得她的芳心,娶她过门,获得秦国公的支持。
但他见到她的第一眼是惊艳的,甚至是心动的,当时余楚容在他身边说了什么,他都不记得了,就记得她看到碧蝉递给她的诗词后,对他回眸一笑。
那一刻,他的心像是停滞了。
他想起,得了碧蝉的信,一大早去点心铺买她喜欢吃的点心,抱着热腾腾的油纸包拦住她的马车递给她时,一双亮如星辰的杏眸满是惊喜,对他含羞带笑睇他一眼。
那一刻,他心底是欢喜的。
他想起,她心里有他后,主动约他见面,听着她无拘无束的洒脱言语,让他觉得眼前的少女与众不同,两人相聊甚欢。
那一刻,他娶她是愿意的。
他想起,有一次余楚容哭诉自己被陆菀欺负,手臂被拧青了一块,他满心愤怒想找她说说,被余楚容拉住,说不想让表姐为难。
那一刻,他并不是因为余楚容而生气,而是心目中完美的陆菀似乎破了一个口子,他急于修补。
后来不知为何,渐渐的,心目中完美的陆菀那个缺口越来越大。也许是因为余楚容的哭诉越来越多。
他开始对余楚容好言相劝,甚至带她买好看的首饰,都是想替陆菀弥补。不知从何时开始,他对自己的感觉迷茫。他不知道自己究竟是真心喜欢陆菀,还是因为必须娶陆菀而要对她表示出喜欢。
自从陆菀与他提出恩断义绝开始,他发现,昔日完美无瑕的陆菀又回来了。
而他却越来越明确,他是真心动的。
直到今天,他才明白。
余楚容是菟丝花,而陆菀是炫丽而浓烈山茶花。
……
谢知衍进了宫,看到恒帝正躺在贵妃椅上由宫女给他按揉着太阳穴。
恒帝听到脚步声,微睁开眼,见是他顿时气不打一处来:“你不是代替谢知衍迎亲吗?怎么让她跑到这里胡闹?”
谢知衍掀袍单膝跪下:“微臣就是来领罚的。”
“罚你有屁用!”恒帝顺手抓起一个茶盏就砸了过去,滚烫的水在空中飞溅,随着一声呯,茶盏在谢知衍脚前碎成渣。
内侍官和宫女们都不敢吭声。
谢知衍面不改色:“陛下,微臣按摩手艺极好,可愿一试?”
恒帝斜他一眼,哼了声。
谢知衍站起走过去,内侍官赶紧让开。
他细长有力的手指准确的摁住恒帝的太阳穴,有力却轻柔的力道让恒帝很是满意。
“陛下。陛下准了大公主和离,乃为天下慈父表率。陆菀亡母乃秦国公唯一的女儿,若事情属实,况且陆府没落已久,于陛下无甚用处,不如就顺水推舟顺应民声,拨乱反正。”
恒帝眯着眼睛,没吭声。
“陛下凭借自己的实力坐上这个位置,但您依旧供奉先帝。所以,秦老太君的劄子为先帝所赐,若您视而不见,是否有人认为陛下阳奉阴违呢?”
恒帝气得瞪眼,一下坐起来:“你放肆!”
谢知衍拱手:“陛下,微臣忠心耿耿,只求为陛下分忧。”
“哼!你若是为朕分忧,就该将谢知衍的媳妇送到谢府拜堂!”
谢知衍不接恒帝的茬:“不如命开封府审案,以示公允?若证据确凿,陛下也不用为难,由开封府直接处置凶手。和离也就自然而然允了,以慰藉秦国公在天之灵。”
恒帝横他一眼:“敲登闻鼓,依律三十杖,你想让朕徇私枉法?”
“臣,替她受剩下的。”
恒帝盯着他头顶的黑帽,微眯眼睛:“你还真护着她。要不是知道你是阉人,朕会怀疑你心悦她。”
“陛下又取笑微臣,微臣可不想祸害女子。”
“行。命开封府审案。至于你,就在这门前受完她没受完的杖刑。”
“微臣遵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