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般情况下,螃蟹和鱼他们都没买过,只要李俊芳和梓桐尹他们家养什么,这些村干部家里就不缺什么。
在村干部眼里,都说这一对来自兴化的夫妻俩眼里有“水!”
做人吗,就是这个样,低头做事,抬头识人。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当面锣背面鼓,人前人后两张脸。人在人情在,人走两分开。大家不都是这样的同一个模式,在维系人际关系么吗!有势的不敌有权,有权的不敌算命打卦的。
都说权可夺医不可夺,再大的权威和势力都离不开医院是吧?
识人识货,看眼珠子说话,是出门在外人的看家本领。
经常和生意人打交道的李俊芳、梓桐尹夫妻俩,在马家荡跌打滚爬走过十多年,不是单凭局运走到现在。
而是凭着夫妻俩一身的养殖技术,加上吃苦耐劳的精神,以及圆滑的处事作风,所到之处,皆受人们热情接待,才有如今的收获连连。养殖技术,她们俩高人一筹;与人相处,夫妻俩为人只说三分话,留住七分保自身。
沉默寡言,思维敏捷是大多数人对夫妻俩的评价。
宁愿自己少赚点,也绝不得罪地方父母官,包括马家荡地方老百姓。
人都是便宜虫,总得想沾别人点光。夫妻俩心里有这把丈量人性弱点的尺子,做起事来也就得心应手。要说地方村干部即父母官,那是叫个敬称。他们的人品,岂能与自己的亲人相提并论。
欺人太甚的事,他们平时并没少做,你送得越多,他越是得寸进尺。
敲竹杠,使绊子,卑劣手段无所不用其极。
李俊芳和梓桐尹怎么可能不知道基层社会经济,即农村的干部经济。在基层就是他们说了算,是他们的小天地。平时,也绝不和这些人抵触,东说东好,西说西好,顺着毛抹,便是万事大吉。
不过,小干部们还是懂得养殖户赚钱来之不易。尽最大可能的不去麻烦夫妻俩,那就是烧高香了。
听说李俊芳他们家要买房子,几个村干部开始有些为难。
他们为什么为难呢?一是马家荡是旅游风景区,户口准出不准进是上面的规定。但是,上面对马家荡也不是一刀切。给地方基层留有空间余地,即个别情况特殊对待的优惠政策,还是给马家荡基层干部留有一席之地。
其次,是因为李俊芳和梓桐尹夫妻俩也算是怪事。
非得买下孙雨晴的老宅基地,哪里,曾经是一排排人家左右前后环抱。由于住在那周围的人家,每年家里都要死人。有的被吓死,有的被病死。有的直接不明原因地暴死,吓得左邻右舍相继搬家离开。包括孙雨晴的第十一代孙子,都搬到上海去居住。
现在,孙雨晴他们家老宅基地是独树一帜,庙门旗杆独一根。
马家荡防洪圩堤面南的唯一一户老宅基地,非孙雨晴的老宅基地莫属。在马家荡的人,谁都知道孙雨晴他们家老宅基地周围,怪事连连。有关于孙雨晴他们家老宅基地作怪一事,众说纷飞。一人一个版本,盲人摸象,各执己见,谁也说服不了谁。
第一个版本,即使孙雨晴在世时,由于自己在附近是出了名的大地主家庭,家大业大。
大清灭国,民国成立,孙雨晴他们家因为反清有功,得到民国袁世凯的奖赏。据小道消息,孙雨晴的爷爷,即使大清皇帝乾隆的御医。他的爸爸,是末代皇帝身边的御厨。两代人在皇宫任职,那可是不得了的一件事。
所以,到了孙雨晴这辈分,他爸爸见风使舵,反清支持中华民国。
御厨,从皇宫里得到的物华天宝,旷世奇珍不但在袁世凯时代没有被充公,反而因为在皇宫里反清支持中华民国,更加得到袁世凯的奖励。名人字画,书法山水。金锭元宝,翡翠玛瑙。精雕玉镯,金条银元,孙雨晴他们家是美不胜收。
北伐开打,他爸爸带着孙雨晴一路南下。
为的是选择他自己认为最适合居住的地方,那叫个官不采民不扰,与世无争过着尽享天伦之乐的人间仙境的地方。马家荡,成了他们一家人的首选。孙雨晴的父亲孙雷振,拖家带娟一路难逃。乔装打扮,十多辆大马车组成的车队,拉着七八个大缸。
大缸上面一层装满粪水,下面都是金银财宝。
白天行走,他们化妆成装粪下地干活的农夫;夜晚行走,他们又像似从大街上倒马桶的收费差使。过去啊,城里人的粪便都是用马桶装着。等着倒马桶的车子路过自家门口,等到倒马桶的人吆喝声,便可以拎着马桶去倒掉。一天只有一次,且,收粪便的人,大多数是凌晨,或者是,夜深人静之时。
所以,孙雷振的车队无论走到哪里,奇丑无比,路人纷纷躲避不及。
就这样,他们不但安全的离开京城。并沿途南下,面无目的。孙雷振也不知道哪里才是他们的去处,京城战乱危在旦夕。唯恐袁世凯反清复明有违天命,孙雷振对袁世凯失望至极便偷偷摸摸的静悄悄离开。
他知道,自己这一走,居无定所,哪里才是他孙雷振一家人的安身之处,孙雷振自己也说不清楚。不过,在他心里,有一个信念:只要离开京城,离开战火纷飞的是非之地,找一个与世隔绝的地方,安享晚年。
自己随身携带的给养,不用说他这辈子用不完,子子孙孙坐着吃喝,几辈子也挥之不尽,用之不完。
离开京城的第一站,便是通州的张家湾码头。
有人要问:那孙雷振去的是江南,他却为何要去通州的张家湾码头干什么呀?诸位有所不知,通州的张家湾码头,是京杭大运河的终点琢郡,即现在的通州地区张家湾。孙雷振之所以将家人及马车队带到张家湾码头,那是他提前做出的线路安排。
乾隆皇帝下江南,一路上遭遇恶人欺诈,绿林追杀,江湖恩怨基本上直奔乾隆而去。
孙雷振吸取前车之鉴,一个堂堂正正的皇帝,身边绿林军无数,大力高手云集,却为何屡屡遭遇陷阱险境,不能不说世道险恶。江湖恩仇,世道恩怨,豪取抢夺,民穷财尽,哀鸿遍野。黄定尚且如此,他一个小小官吏又算得了什么。
他总结乾隆皇帝下江南之所以险境重生,多半是那乾隆皇帝好色多淫所致。
只要是美女,无论他是做什么的,只要乾隆皇帝瞄着眼,十有八九逃不出他的手掌心。且,乾隆皇帝一路南下,他走的是陆路。尽管他乔装打扮,还是免不了遭遇江湖及社会闲杂等见着便是惦记。
皇宫出来的人,无论再怎么掩饰,那细皮润肉,扬眉挺胸。
走路四平八稳,坐下稳如泰山。出口之乎者也,周围人等见着毕恭毕敬,稍有社会阅历的人见着都能猜出个八九不离十。陆路如此险象环生,他孙雷振又何必冒这个险。所以,他现在水路。从张家湾码头航船,一路南下,可以直达杭州。
且,水路只要财大气粗,人多势众,没有人和任何势力敢对一对来历不明住家船队下手。
且,孙雷振早有打算,化妆成渔民,五湖四海漂泊,不会引起土匪山贼惦记。但如果是商船船队,亦或遭遇土匪强盗设伏又不是没有这方面可能。说不对碰到打败仗的兵痞流氓,也能哄抢场上物品,又不是没有过这样的先例。
因此,现在坐船,将家人家丁打扮成渔民。
将商船伪装成以捕鱼为生的渔船,孙雷振可算是挖空心思,绞尽脑汁。
卸去大粪车的伪装,不用说路人见得纷纷掩鼻从他们随便通过。包括孙雷振的家人即家丁,被大粪熏得头晕脑胀。现在,众人终于舒口气。他们贪婪的呼吸从水面上扑面而来的新鲜空气,心旷神怡。
沿途,尽管听到大老远枪炮声传来,经风雨,见世面,所到之处,不敢靠岸久待。
买好船上用的食物蔬菜水果。即所有人的日常用品,继续南下。当渔船队来到楚州地段的时候,淮阴侯韩信的影子仿佛在孙雷振脑海里一遍遍再现。韩信,四面楚歌,十面埋伏,他用计谋逼得楚汉之争的楚霸王项羽挥剑自刎与乌江。
事后,韩信被汉高祖刘邦封侯淮阴。虽然韩信聪明绝顶,要求他必须死于“三不见”中,即不见天、不见地、不见血。结果,还是没有逃过萧太后的头蒙红布死于萧太后的后宫丫鬟的长矛乱箭之中,也算是死得其所。
因为,萧太后答应了所有的条件,的确令淮阴侯韩信没有想到。所谓智者千虑必有一失,愚者千虑必有一得。
孙雷振对淮阴侯极其崇拜,只是上演巡视一周,他对淮阴地区的地方志查看之后,认为这个地方风土人情有些扁担打棺材-小料。所谓小料,即为人处世,斤斤计较,鸡毛蒜皮。如果一个人出现这种现象算是个人的人品素质问题。
但如果是一个地区的人都是这样,证明这个地方的人已经形成小气的文化和氛围。
风景自然独好,唯独不能和鸡零狗碎,细枝末节性格的人打交道。
孙雷振来自北方,都说北方人说一不二,若若大方。说话快人快语,做事,干净利落。遇事,当机立断,大刀阔斧。遇难从不退宿,一马当先。待人有礼有节,见面认识认不识问个好:您那早饭吃了没?仿佛成为大清早京城人的问候语。
当他从淮阴码头上岸时,从大街上兜了一圈之后,沿街只有人对他们身上的穿着打扮指指点点,却由此始终没见过一个人对他笑一笑,或者说阬头打个招呼。我去,孙雷振满怀信心地想在淮阴侯这个地方落脚,结果这里的风土人情令他失望至极。
他扬鞭催马,赶到码头,对着船家一声吆喝:“船家,给我开船!”
“好呐老爷,您那,就坐稳啰!大家注意来,开船唻......”随着船家一声令下,十几条大船纷纷扬起风帆。只是船家掌握头船调转了方向。当船来到四岔路口的地方时,船家没有选择直行向南,而是选择偏东北方向,直奔淮安的运南闸。
沿运南闸向东,进入宝应湖,然后进入乌金荡。
进入乌金荡,一眼望不到人家,到处是芦苇荡。
而这个时候的船队,不像原来行驶在南北朝向的大运河上。而是到处是白花花的湖水,没有标志性的方向。不用说是夜晚,大白天也看不到一户人家。偶尔看到渔船、鸬鹚从他们身边经过,渔人对着他们举手吆喝:“喂,船家,你们想要买鱼吗?”
孙雷振急忙对热情的鱼人喊道:“你们有什么好吃的鱼吗?如果有的话就靠过来!”小渔船一听,自己不过是闲来无事,寂寞难耐,难得遇见船家从身边经过,没话找话聊几句,驱赶打鱼人的孤寂。不想,自己只是开个玩笑,对方当真。
于是,只好剩好就住,连忙划着小舢板,疾驰而来。
孙雷振喜闻乐见,偌大的淮阴地区没有大街上车水马龙,人山人海。却没有一个人和他打招呼。
在人烟稀少的芦苇荡,却遇到渔家对他热情招呼,哪怕自己不吃鱼,也得买几斤不枉费渔家一片心意。“呵呵,您来看啦,我这小渔船上什么鱼都有,就不知道你喜欢吃哪一种鱼了。唠,有大鲤鱼、草鱼、鲫鱼、鲢鱼......还有河虾、黄鳝你来瞧。”
孙雷振从舷梯上下的渔船上,看到活蹦乱跳的鱼虾在船舱里游荡,他喜上眉梢。
“渔家,这样吧,你每样给我秤上二斤,价钱吗......你看着办!”孙雷振快人快语,渔家也不是拖泥带水的人。他拿起装鱼的篮子,见鱼抓伤两条。大大约没个品种二到三斤左右,递给孙雷振。
“您那,是第一次买我的鱼,我给你每样二到三斤。都是出门人,大家交个朋友。我收你五十文铜钱,您看看还行不?”孙雷振一听连连摇头:“不不不,这么大的鱼,加之又是这么新鲜,少说都得值个三百文。来来来,我给你一个大洋,你当我是朋友,我便是当你为亲戚。给多给少不重要,重要的是我们俩有缘啦!哈哈哈......”
“不不不,您那给的太多了。我作为本地人,不能欺负你们外地人。钱再多,人家也是来之不易,无功不受禄嘛?先生,我还是只要五十个铜板。如果你觉得不好意思,顶多给个二百文就得了。”渔家手拿着大洋,使劲要还给孙雷振。
孙雷振见得渔家如此这般诚恳,越发勾起他对淮阴地区人的冷漠无情的忌惮。
所以,他对船家说:“这样吧,你告诉我附近哪个地方最适合外地人居住。
就是像你一样的不欺负外地人的村庄,或者街市,但又远离江湖纷争,战火骚扰的地方。
不瞒你说,我是从京城张家湾沿大运河一路南下至你们这里。一路打听就是找不到自己合适的地方。我看你为人正直诚实,证明你们这里的风土人情绝对不差。敢问渔家,你贵府是哪里人啦!看着附近也没个村庄呀?”
渔家纠结在孙雷振对给的一块大洋上的思绪,迅速被孙雷振带偏。
他很快顺着孙雷振的思路,一一做出回答。
“哦,先生您不知道,这里是乌金荡,属于宝应和淮安、以及盐阜的三不管地带。万顷芦苇荡,漫无边际你怎么可能看得到人家?平时,连一只船都看不到。今天,我是从马家荡捕鱼过来的。因为顺着鸬鹚逮鱼的兴趣,跟着它们来到乌金荡。等他们累了,我也就划船回家了。”
孙雷振对渔家的话很感兴趣:“哦,那你老家马家荡离乌金荡肯定很远啰?”他试探着站在渔家船上,然后将鱼递过去,自己从软梯上爬上大木船。船家继续被他的问题缠绕着,忙于回答孙雷振的问题,却忘了将手里的银圆递给孙雷振。
或许孙雷振是故意所为,但人家渔家确实真的被他带入其中。
“哦,马家荡李这里水里只有十多里。你们大木船航行不知道要多少时辰,但我的小舢板大概划上两个时辰,就到了。怎么啦,您不会对我们老家马家荡感兴趣吧?如果你感兴趣不妨跟着我走,很快你就看到哪里的情况。地方不大,但是鱼米之乡。说是风水宝地我不敢吹,但百姓安家立业,各做各事倒是名不虚传。”
孙雷振一听,啊哟,这不正是我需要的那样的人和地方吗?
不妨,跟着渔家去看一看。如果言不符实,自己在随船南下也不迟。都说上有天堂下有苏杭,我倒要看看苏杭是个什么样的人间天堂。看渔家为人爽快,孙雷振爬上大木船,挥手对渔家示意道:“渔家,我们俩今天有缘认识,这样吧,你今天就不要再捕鱼了。现在听我话,收起鸬鹚,我们直接去你的老家马家荡你看咋样?”
渔家也正想收起鸬鹚回家,他笑着说:“哈哈,那感情好!这样吧,我在前面走,你们跟在后边。到了马家荡,今儿个我回家烧满汉鱼席给你们尝尝马家荡的鲜于水虾的味道......”说完,他赶紧从河面上吆喝着鸬鹚上船。
紧接着划桨在大木船的前面带路。
从此,孙雷振老道马家荡,就没打算再走。这里的户籍环境,正是孙雷振想象中的那样。孙雷振一家在马家荡入住之后,那孙雨晴不过是他的最小的儿子。他明媒正娶的夫人就有是一个。加上丫鬟小妾,跟他生孩子就有十多个。孙雷振一户人家,在马家荡的第二代就有了三十三户。
和孙雨晴弟兄姐,在马家荡就是三十三个,你说马家荡人口可能少得了。
不起眼的马家荡,在孙雷振没有来之前,这里没有什么暴发户。种田的人家聚少,打渔为生的人家,几乎都是。孙家老宅基地,就是从孙雷振手里开建。南北长五十米,东西宽三十米。后因为人口居多,孙雷振将儿子一个个撵出去各自安家立户。
小儿子孙雨晴,留在他身边养老送终。
后来,老宅基地在孙雨晴手里再次扩大。南北长110米,东西宽99米。现在的宅基地,经过多少年的血雨腥风洗礼,剩下三间两厨占地面积额,只是孙雷振老宅基地的十分之一还不到。那么说地方为什么就缩小呢?
这个,就要从孙雨晴这辈子算起。是因为他出生在中华民国一九二七年,冬月初十。
父亲交给他的家产被他扩建之后,就遇到小鬼子侵略中国。
说来话长,但今天不讲这些。我们还是回到李俊芳要买下孙雨晴老宅基地的事情。梓桐尹见村干部一个个不敢开口,从自己的包裹里抽出几条软中华。
“嗨嗨,生意不成人义在,如果为我们家买房子诸位感到有难处,那就不用你们担惊受怕了。我们找本地人问问,看看哪一家自己房子要卖的,买下来你们作个证不就成了吗?自留地不允许买卖,但房产是可以买卖的呀!”
几个人听了梓桐尹一句话,眼前一亮。
不是因为梓桐尹的话引起他们几个的注意,是因为几条软中华令他们眼睛发光。“我倒是有个主意,孙德强他们家的房子,可能要卖。那是因为,他们家的人都搬迁到上海去了。据说,他们一家对马家荡人是爱恨参半,心有余悸。虽然马家荡最近几年发展迅猛,成为省级旅游胜地。”
“喔,对对对,你们不说我都忘了,孙德强他们一家人不会回来了。前段时间,通知他们回来商量宅基地的事,他放话了,说只要按照国家政策法规办事,由村里做主就行了。他没时间在老家房子上纠缠不清,谁想买,他就卖。卖给谁不是卖呀!再说了,农村人的房子,不值几个钱。”
“他们家房子卖不出去是有原因的......”小队长囿于亮话一出齿,村书记柏学成用脚尖踩踩他,小队长立刻领会,急忙改口:“噢,我是说他们家人不在乎这些钱,所以,漫天要价。要不然,早给他们卖出去了!”几个人一敲一答,一唱一和。最后,总算给李俊芳他们家做主,买下孙德强三间两厨的房子。
前前后后用了两三个月的时间,李俊芳和梓桐尹相继请了十多桌客。
最终,以三万五千元价格,和孙道良签下了买卖合同。有村干部出面起草,并签名作证。连请带送,李俊芳和梓桐尹夫妻俩总共花了将近五万块。买之前,没有邻居告诉他们家说这个房子不能住人。买到手开始装修的时候,左邻右舍七嘴八舌地开始在他们家背后窃窃私语。
有人说,这个房子里作怪。每到阴雨连绵的夜晚,便会听到有女人在哭泣的声音。
李俊芳和梓桐尹也不在乎这些,因为,按照村干部所说,三万五千块,是他们几个村干部动脑筋才给拿下。要不然,那孙德强是谁呀?人家可是18世纪的大富豪孙雷振的重孙子。这份老宅基地,是在原来孙雨晴的主屋基础上建立起来。
花钱不多,但纪念意义巨大。老屋主宅,可是先人的传家之宝。
李俊芳和梓桐尹听起来,人家说的也没错。孙家老宅堪称一个家族无价之宝,风水宝地!加之孙雨晴他们家历来兴衰成败,都是风风光光,只是解放后受到批判。什么斗地主,分田地,孙雨晴因此而遭到人民政府逮捕,坐牢是对他的最后处理。
不过这个人晚年还是比较接受人民政府的改造,为人还算是诚实可信。
他们家后人,也相继在上海成家立业。
现在健在的,只有重孙孙德强一家子做国内。其余,去国外定居的较多。有关于他们家的传说太多,枚不胜举!但李俊芳和梓桐尹并没有在意别人的闲言碎语,他们只相信村干部嘴里说出来的每一句话,怎么说,他们也是代表着地方一级政府部门。
买下房子哪一年,他们俩的女儿李湘怡,据已经来到鱼塘蟹池住了一段时间。
为了节约开支,在新房搞地坪的时候,李俊芳和梓桐尹夫妻俩自己去拖水泥沙石,老两口利用夜晚空闲时间去捡砖头角,掺和在石子里,以便将地坪浇得牢固一点。孙道良也是在这个时候,和他们家李湘怡交上好。
就在老两口忙得不可开交的一个晚上,本生产队的小队长囿于亮,神神秘秘的来找李俊芳和梓桐尹夫妻俩,他说出了一个令李俊芳夫妻俩心神不定的难题。
“你们俩还记得我那天说了一半的话,然后又改口了吗?”李俊芳摇摇头,他真的不记得请几位村干部吃饭时的情景。小队长囿于亮又看一眼梓桐尹,希望她能回忆起一点什么来。可是,梓桐尹见囿于亮望着自己,也摇摇头,表示自己也想不起来当时囿于亮说了些什么。
夫妻俩这么健忘,可把囿于亮急坏了!
“啊哟,你说你们夫妻俩是怎么回事?难道,在马家荡这么多年,就没听说孙雨晴这个人吗?我告诉你,你们家买的房子,据说是当年孙雨晴的老宅子。房子,被他孙子孙德强重新修建了。原来的老宅子没动,老房子虽然全部被拆光,但宅基地还是原来的那个宅基地。有关于这一点,你们难道不知道吗?”
说道这里,李俊芳好像回想起什么来着。
“孙雨晴?噢,好像听人说过,他们家是这里最大的土豪劣绅。只是,只是,于我们现在买下他们家房子有什么关系吗?你,你不会再告诉我,他们家有后人不同意卖给我们吧?如果是这样,也没关系呀,退给我们钱,不就得了!有钱,还能愁在马家荡买不到房子吗?再说了,马家荡就是马家荡,又不是大上海,寸土寸金!”
小队长一听急了:“哎呦喂,我的个天啦,我说的不是你想的那么简单。这么跟你说吧,我那一天要说的话,即他们家房子里面不干净。”囿于亮说完,感觉自己说得太直接。但是,如果他不直来直去,李俊芳和梓桐尹夫妻俩就像个马大哈。
三万五千块对他们俩说,牛身上拔根毛而已。但买房子这件事,可不能麻痹大意。
“不干净?呵呵,那到没什么大碍,我们自己重新粉刷一下不就得了!”李俊芳不以为然,他以为小队长囿于亮是没话找话,目的就是想来他们家蹭饭来着。“她妈,快整几个小菜,让我陪小队长喝两盅。啊哟,好长时间没和你单独在一起喝酒了。从上一次买房到现在,能和你单独在一起的日子还真的不多。你们做领导的忙,我也穷忙!”
小队长一听,脸色突变:他绷着脸,用手指着李俊芳大鼻子大声斥责道:“李俊芳,你给我打住!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是不?你以为我和他们一样,是来找借口寻酒喝了是吧!啊呸,没想到你李俊芳是这么看我囿于亮。好了,算我今天晚上多事一举,算我什么也没说好吧?我走,我走还不行吗?奶奶的,居然这么看我。”
囿于亮气呼呼的一撅屁股,转身即走。
李俊芳被他搞得一头雾水:“唉,别呀!我说错什么了吗?
这个时辰,不正是烧晚饭的时间吗?我到你家你也得跟我客气客气呀?哪怕你不是真心实意!”对小队长囿于亮的举动,李俊芳表示不理解。自己明明说的没错,他凭什么要生气?莫非是这家伙自己不开心,到我们家找不自在,摆臭架子来着!
所以,他挥挥手,意在不想和他搭讪。对囿于亮来说,李俊芳明摆着不把自己放在眼里。挥手,即向他表示:随便你咋的,我奉陪到底!如此这般,小队长深感委屈,一气之下扭头就走,他不想自讨没趣。原本,自己是好心好意,谁知道这个愚蠢的家伙,他不领情。
梓桐尹一看,两个男人之间发起驴脾气,谁也不愿意落下面子。
对自己男人来说,平时被这些地方父母官巧立名目,敲诈勒索已经超过他忍耐的极限了。难怪丈夫对这些人义愤填膺,怪只怪他们不注意个人形象,看人家赚钱眼红,都不知道人家养殖户吃多少苦,受多少罪。尽管他们有诸多不对,人家可是在自己家里,坐在家里不能得罪人。
她急忙跑过来,一把拉住小队长囿于亮:“啊哟,看看你们这些男人,跟我们女人一样的小肚鸡肠。一碗饭能吃得,一两句废话难道就听不进去吗?我们家老李这个人你又不是不知道,除了有个驴脾气容易得罪人之外,为人处世,我们家老李还是首屈一指。这些,都瞒不过你们村里的领导班子!”
既然有人给台阶下,小队长囿于亮也就顺水推舟:“谁说不是呀!我好心好意来告诉你们俩,这座屋子不是孙德强不想卖,而是里面作怪,没人敢接受。是你们家化三万五千块买了,碰到我,送给我都不敢住。我那天说的就是这层事,后来,被柏学成书记给拦住。我只是个小队长,人家是书记,你们总不能希望我得罪书记大人吧?”
“啊......!”
夫妻俩目瞪口呆,望着囿于亮半晌说不出话来。小队长这才看出夫妻俩不是对这件事不重视,而是没有人对他们俩说出实话情。也难怪,人家是兴化人,初来乍到,人生地不熟。加之本地人都是姓孙,但凡孙姓家族,都和孙雨晴他们家沾亲带故。
打击地富反坏右那段时间内,整个马家荡姓孙的人家,找不出一家是贫下中农。
不是富农就是被定性为地主,因为孙雨晴被定性为大地主,接下来的孙姓人家,有几家能逃得过?小队长他们家姓囿,那是从山东逃荒要饭留在马家荡。因为,马家荡人心地善良。对南来北往人家,不是欺负和冷眼旁观。而是能帮侧帮们,绝对不可能采取不闻不问的态度。
正是因为马家荡人的纯朴,囿于亮才感觉不将自己知道的事告诉李俊芳夫妻俩,自己便是对不起马家荡人对他们家恩赐。见到夫妻俩呆若木鸡,小队长囿于亮倒是几分心安!他也知道李俊芳这个人为人忠厚老实,不是故意冲撞自己。
亦或,是自己言语表达不清,令李俊芳理解错误。说实在的,小队长囿于亮对李俊芳他们家还是备受关注。
但要想是事满意,小队长也做不到。因为,他头上还有书记、镇长呢!
“这么说,我们听到的都是真的了?”
李俊芳突然转身问梓桐尹,他绝对不怀疑小队长囿于亮此时此刻来他们家说的话。
在囿于亮的提醒下,李俊芳和梓桐尹终于注意到计划买房的第一次请客,囿于亮的确将说出一半的话,随即改口。按理说,小队长和自己一样,属于外来户,即是在马家荡除了孙姓以外的外来户了。
他没有必要对自己落井下石,因为他们俩之间没有任何恩怨。想到这里,李俊芳急忙给小队长递烟倒茶。另外,对梓桐尹挤挤眼,他做得那么明显的肢体语言,做老婆的梓桐尹能不明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