亨利·斯卡里茨少尉赶到院子里,就看见一辆炮塔上刷了醒目标语的罗科索夫一型坦克。
他把标语读出来:“为英雄弟弟复仇?”
坦克的车长在炮塔上露出半个身子,听到亨利的话扭过头来:“是啊,为英雄弟弟复仇!这可是罗科索夫元帅亲自刷的标语!我当时都没有说我弟弟是谁,就说了他是坦克51军的安特英雄勋章获得者,你猜怎么着,元帅直接想起来我弟弟叫什么了!
“元帅当时问我:‘你弟弟叫阿列克谢·波多利斯科夫对吗?’
“我都惊了,说不出话!然后元帅拍了拍我的肩膀说:‘所有追授的金星奖章命令都是我亲自发出的,你一说坦51军我就记起来啦!’”
车长骄傲的说着这一切,上半身挺得笔直,挂在胸口的金星异常的醒目。
说完车长话锋一转:“你们是梅拉尼娅人对吧?”
亨利少尉很意外:“你不知道加强的是哪支部队吗?”
“我当然知道,但总要问一句嘛,也许你是在安特境内出生的梅拉尼娅人呢?我们部队上就有一位,爷爷是彼得一世时代跑到安特来的,已经完全是个安特人了。”
亨利少尉表情严肃:“我是真正的梅拉尼娅人,出生在梅拉尼娅独立的时期,普洛森人入侵之后才逃难到安特来。”
“这样啊,所以你离家五年了?”
亨利点头:“到今年九月就六年了。”
车长“哦”了一声,抬头眺望西方的天空:“那你终于要回家了,恭喜你啊。”
亨利也看向西方,忽然说:“我还记得,普洛森人开始进攻的那天早上,我被父亲派去村里买木炭,我偷了懒,在农舍和泰蕾莎玩捉迷藏,我故意让着她,她一下子就找到了我——
“然后我就听到引擎声,我们那个乡下,很多人一辈子都没见过拖拉机,也很少看见汽车。
“所以大家还以为是打雷,不少人奇怪的看着万里无云的蓝天,说这个天气怎么可能打雷。
“然后普洛森黑色涂装的坦克就开进了村子。我记得那时候进村的还是二号坦克和38T,以及他们的半履带车。”
亨利叹了口气:“我的国家,居然被二号坦克打败了,想想也真是不可思议。”
车长笑了笑,从车上跳下来,对亨利伸出手:“波多利科夫!”
亨利握住车长的手:“亨利,亨利斯卡里茨,斯卡里茨我是故乡的名字,我从普洛森的铁蹄下逃出来后,就把姓改成了这个。”
车长一脸意外:“改成了这个?你父母居然同意了吗?”
“他们都死了。”亨利一脸平静,“被普洛森人杀了。”
“抱歉。”波多利斯科夫用力捏了捏亨利的手,“我们很快就会打回普洛森的领土了,到时候他们在我们的家乡做了什么,就十倍奉还!”
亨利笑了笑,没有答话,而是看向西边的天空。
————
7月15日,王忠回到了罗涅日。
进入可萨莉亚第一方面军司令部的时候,他感叹道:“还是自己的司令部让我觉得自在啊。”
“怎么,觉得叶堡的司令部太豪华?”巴甫洛夫问。
“是啊,那些豪华的椅子坐着硌屁股。”王忠说着拉出了自己最喜欢的木头椅子,一屁股坐下,“还是这个舒服,透气。天气热了,坐叶堡的真皮椅子我屁股上都长痱子了。”
波波夫哈哈大笑,随后拍了拍王忠的肩膀:“你明明是个贵族,却得了过不了贵族生活的病!”
王忠:“是啊。进攻准备进行得如何?”
“完全准备好了,梅拉尼娅抵抗组织给我们的情报已经分析完毕,结合航空侦查的情报,我们确定了十四个突破点,会同时对这些突破点发动攻击。其中六个突破点由梅拉尼娅人民军负责。”
巴甫洛夫说完,波波夫就接口道:“梅拉尼娅人民军的士气高昂,他们已经等不及要打回家乡去了。”
王忠:“他们明天就能如愿,但是我们的第一目标,还是包围普洛森的重兵集群。”
明天开始的进攻虽然会进入梅拉尼娅本土,但只是经过梅拉尼娅的东北部分,主要还是为了围歼普洛森中央和北方集团军群。
梅拉尼娅的首都并不在进攻路线上,甚至连梅拉尼娅的母亲河维斯杜拉河也不在进攻路线上。
维斯杜拉河全长一千一百公里,几乎贯穿了整个梅拉尼娅,一般来讲只要在梅拉尼娅境内作战,就会遇上维斯杜拉河的支流。
但王忠这次的作战计划偏偏碰都没碰维斯杜拉河,所以说不定会引发梅拉尼娅人民军的不满。
最后参谋们还是把维斯杜拉河的一条支流纳入了作战计划,让梅拉尼娅人民军郑重其事的光复这条支流上的一座中等城市,也算给梅拉尼娅人一个交代。
等夏季战役结束,十月的冬季攻势中,可萨莉亚第一方面军的兵锋才会指向维斯杜拉河。
但具体的作战计划还没有制定,因为谁也不知道夏季战役的结果如何。
如果能顺利消灭普洛森中央和北方集团军群,那可萨莉亚第一方面军就会趁着普洛森兵力空虚长驱直入,直接解放梅拉尼娅的首都,直插普洛森首都所在的普洛森东北部。
如果消灭普洛森重兵集群的战斗不顺利,拖延了比较长的时间,甚至让对方部分突围到梅拉尼娅北部和中部,那估计战斗就得拖到明年去了。
不管是那种情况,明天进攻发动之后,用不了多久就会知晓。
巴甫洛夫:“这是明天开始的进攻计划的最终版本,你要看一眼吗?”
王忠:“计划应该已经下发到各单位了吧?”
“是的,具体的计划已经下发到营连一级了,所以现在你要更改也来不及了,我只是让你看一眼计划。”巴甫洛夫说。
王忠推开厚厚的计划书:“那就不用了,明天见分晓吧!”
————
7月16日清晨,巴甫洛夫看了看手表,把目光投向王忠。
王忠也在看表,抬头的瞬间便对上了巴甫洛夫的目光,便点头道:“开始吧。”
巴甫洛夫拿起听筒:“我是方面军参谋长巴甫洛夫,炮兵司令员达瓦里希,开炮吧。”
波波夫:“虽然下命令的场面和以前一样,但我们司令部已经很久没有听到炮击的炮声了,不管是敌人的还是我们的。”
王忠:“我们的司令部离前线越来越远了,这未必是一件好事。”
巴甫洛夫刚放下电话回到位置上,一听王忠的话警觉起来:“你什么意思?又要去前线飙坦克是吧?”
王忠:“我没这么说!”
“我告诉你,现在罗科索夫一型的防御没有以前那么靠谱了,普洛森至少三种新载具能打穿罗科索夫一型的装甲,这种情况下我不可能再同意你去前线飙坦克!”巴甫洛夫提高音量。
王忠:“我没这么说!再说我们马上就要投入装备新发动机的罗科索夫一型了,相应的会强化防御,给炮塔焊装新的附加装甲。”
“等这些新车到了我再同意你亲自去前线。”巴甫洛夫说。
瓦西里:“现在元帅又多了一条敦促后方增强坦克防御的理由。”
波波夫:“这对我们的坦克手来说是件好事不是吗?”
————
时间前推五分钟。
普洛森南方集团军群下属第二十五集团军司令官弗里茨·克劳斯正带着自己的爱犬视察前线碉堡。
他进入集团军所属第54师的指挥碉堡,对敬礼的师长点点头:“早上好,将军。”
“早上好,司令官阁下。”师长毕恭毕敬的回答,“我们昨天晚上派出的巡逻队抓了两个俘虏,他们一直在嘲笑我们,说今天要我们好看!”
弗里茨看向师长:“是吗?他们真这样说了?”
“是的,不过两人都被移交给宪兵了,所以我们也不知道后续的审问结果。”
弗里茨对自己的副官说:“你跑一趟宪兵司令部,问问怎么回事。”
副官点头,转身飞奔出了碉堡。
弗里茨的爱犬扭头看着副官离开的方向。
弗里茨来到碉堡的观察窗前,向外看了眼,这才拍了拍炮队镜前面值守的少尉:“来,让我看看。”
少尉立刻让出位置:“您请。”
弗里茨把眼睛贴在炮队镜上:“我看看,敌人那边……看起来十分的平静。当然,他们挖了那么久的交通壕和出发阵地,就算真要进攻,我们这边也看不到。”
54师师长:“最近我们当面的敌人侦查活动确实非常频繁,看着像是要发动进攻的样子。”
弗里茨:“统帅部认为,这是罗科索夫的诡计,为的是不让我们抽调部队到北方去。”
师长看起来忧心忡忡:“真的吗?如果现在罗科索夫进攻,我们真的有足够的兵力能抵挡他们吗?”
弗里茨直起腰,把炮队镜的观察位置还给了值守的少尉,转身看着师长:“不要去担心还没有发生的事情。我们确实被抽走了很多的部队,兵力严重不足,但只要敌人不进攻,这就没什么大不了的。
“而且我们还有坚固的永固工事呢!”
弗里茨伸手摸着碉堡的混凝土墙壁:“你看看这墙壁,坚固可靠,光是这工事就比得上五十万的军队!五十万懂吗?”
师长问:“那如果罗科索夫出动一百三十万部队进攻呢?”
南方集团军群现在兵力六十六万人,加上相当于五十万兵力的工事,相当于116万军队。
罗科索夫出动130万军队的话——
“统帅部认为他没有那么多军队了。”弗里茨摆了摆手,“我们除了相信统帅部的判断,还能怎么样呢?”
这时候电话铃响了。
54师的参谋拿起电话:“54师。是的,将军在我们这里,您要和他通话吗?”
弗里茨看向参谋:“找我的?”
参谋点头:“是的,集团军群司令孟德尔元帅。”
弗里茨伸手拿过听筒:“我是弗里茨·克劳斯,我在54师的师部碉堡里。”
另一头孟德尔元帅问:“弗里茨,我们刚刚接到宪兵部队的报告,今天罗科索夫的方面军可能会发动进攻。你在一线地堡有发现进攻的苗头吗?”
“没有。”弗里茨如实回答,“但是敌人在对面经营了半年,早就建好了出发阵地,就算他们真要就进攻,我们也只能等炮火准备才能知道。”
孟德尔元帅:“那炮火准备开始了吗?”
“没有。”弗里茨换了副调侃的语气,“如果炮火准备开始了,您会听到的。”
“还有什么别的事情需要报告吗?”
弗里茨刚想说没有,忽然想起刚刚54师师长的报告,便说:“有一件,54师昨晚组织了巡逻队,抓了两个安特俘虏,他们都表示今天我们就要知道厉害。”
“是吗?那两个俘虏现在在你面前吗?”
“不,不在,师长把他们交给了宪兵,我派我的副官去询问情况了。”
“明白了,有消息立刻报告——”
弗里茨忽然听到天空中传来尖啸。
他第一反应是压低身体,抓着电话靠到掩体的墙壁上——墙壁的支撑效果,使得靠墙的人不太容易被直接埋住。
紧接着大地摇晃起来。
爆炸的超压几乎一瞬间就夺去了弗里茨的听力。
他对着听筒大喊着,却完全听不到自己的声音,甚至连骨传导的声音都听不到。
喊了几次之后,弗里茨终于意识到自己的听力完蛋了,他摸了下耳朵,只摸到被震出来的血。
他在地动山摇中对着听筒大喊:“元帅阁下,你听到了吗?安特的进攻开始了!统帅部的判断就是放屁!重复,放屁!”
正好这时候天花板上一大块水泥被震掉下来,砸在了弗里茨脑袋上,直接把他砸晕了过去。
54师师长冲过来,用身体护住集团军司令,同时捡起听筒喊:“元帅阁下,敌人开始进攻了!”
然后他猛的发现,电话的电话线不知道什么时候被扯掉了。
“他妈的!”师长大骂道。
这时候碉堡的天花板整个坠落下来。
普洛森引以为傲的坚固防御工事,在安特的炮击面前败下阵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