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久以前楚朝颜就知道在刀尖上起舞的人必将死于非命,但她一直以为那天的日子离自己还远,直到明晃晃的剔骨刀悬在她的面前时,她才知道原来意外比明天更先来临。
楚朝颜闭上眼睛,她原以为自己这样的人是不会再对死亡有所害怕的,但不知为何她依旧控制不住微微颤抖的手,那些尘封在岁月里的回忆如同走马灯在她脑海中流转,她忍住泪水,用最后的意志控制自己不在这群野兽面前露出软弱。
“咚,咚。”两声突兀的敲门声在幽暗的大厅里显得格外刺耳,像是往蝙蝠巢穴里投入了两盏明晃晃的灯。
正在念着祷词的老者山本广野不为所动,他只是淡漠地看了一眼侍立在一旁的壮硕男人。
加合龙之介点了点头随后大步走向虚掩着的大门,心中有些愠怒,这次来的是GOC还是scp基金会的人?这些混蛋难道不能一次来齐吗?他们以为自己在干什么?拍电影吗?非要一个接着一个的来,他是一位挑剔的厨师,不喜欢在食材准备的阶段被人打断。
他走到大门面前,随后一记左正蹬,铝合金的复合门根本承受不住那恐怖的力道轰然倒下,几乎在大门倒下的一瞬间他的视线中就出现了姬宁那张略带嘲讽的脸。
加合龙之介狞笑着抓向姬宁,但在快要抓住时,他感到了一丝不对劲,眼前这个嬉皮笑脸的小鬼像是没有看见他一样,甚至都没有想往后退两步。
那只在血肉中重铸曾经捏碎无数生命的手像是被熔浆切割开的冰块,在加合龙之介惊诧的目光中一分为二,半个手掌无力地摔在甲板上,但比起愤怒,加合龙之介最先做的一件事是停下所有的动作,然后开始观察。
五分钟前,加合龙之介刚拖着楚朝颜走进大厅,四道鬼鬼祟祟的身影翻过护栏,秦墨取出一枚小小的扩音器将其一端放在大门上,然后将另一端的耳机戴上,片刻之后秦墨就明白了此刻大厅内响起的祷词来自何方,她轻声开口“里面的欲肉教信徒正在举行神餐前的祷告。”
听到"神餐"一词,其余三人微微一愣,他们早已不是初出茅庐一无所知的菜鸟了,既然准备要和欲肉教打交道,自然早就将所能得到的一切与欲肉教相关的资料都背得滚瓜烂熟。
“刚刚楚朝颜就是被拖了进去。”阿芙拉感到一阵恶寒,欲肉教的疯子总是喜欢新鲜有活力的血肉,尤其是年轻貌美的女性,纯洁的处女是所有堕落者渎神再好不过的祭品。
“这么说,楚朝颜应该是来破坏欲肉教的活动的,但实力不济成了外卖?”姬宁若有所思,他稍稍对着这位曾经欺骗了他的女性有所改观,不论她出于何种目的,至少她站在欲肉教的对立面。
凯瑟琳并没有浪费太多时间思考“既然她是在与欲肉教所敌对的一方,那我们有必要进行救援。”
其余三人点了点头,不管怎么说,他们也不会眼睁睁地看着一群欲肉教信徒举办一场血肉盛宴,哪怕仅仅只是为了心中那虚无缥缈的人道主义精神。
姬宁依旧被分配到了引诱的任务,在三位少女散开后,他叹了一口气,心想自己是不是应该买份巨额人身保险,每次都是他当诱饵,这谁顶得住?
“655在吗?”姬宁想了想决定还是拿出自己的看家本领,只要自己拖得足够久,那么处于后方的秦墨的危险就更小。
“在。”SCP-CN-655的声音总是那么平淡,但却深受姬宁的信赖,尤其是这波澜不惊的语气,比起跟着自己一起大呼小叫的人,一个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麋鹿兴于左而目不瞬的队友总是更能够让人感觉安心。
“怎么办?”以前每次都是在自己做出决定后,SCP-CN-655才慢悠悠地说出最优解,所以这次姬宁决定直接询问。
“最近我在你脑海里翻阅到一本很有趣的小说叫《三体》,我觉得可以借鉴一下,你可以用我制造一根强度远超地球上任何材料的细线。”SCP-CN-655几乎不假思索便说出它的方案,想象力是它对人类所拥有的事物中最敬佩的东西,正是这种被誉为想象力的思维为人类带来了如今所有的一切。
但姬宁的关注点却在它的第一句话,他愤怒地大喊大叫“他妈的,难怪你讲话越来越像个正常人,谁允许你乱翻我记忆了。”
SCP-CN-655小心翼翼的开口“你没有察觉到我看你的记忆吗?”姬宁下意识地摇了摇头,随后他意识到这岂不是像是对SCP-CN-655说请君自便?他刚想开口,SCP-CN-655语气已经满是诚恳,跟自己胡说八道时一模一样,"那好吧,我以后不翻你的记忆了。"
姬宁骂骂咧咧,心想傻子才信这混蛋,随后他突然想到如果SCP-CN-655是依靠着自己的记忆去学习人类的一切,那岂不是意味着他在模仿自己?他想到这更加悲哀了,自己是个什么货色,他自然了解,本以为能好好教导SCP-CN-655,让它感受人类的美好,可现在却只能看着它逐渐学习并成为自己这样的loser。
姬宁一边从手心中扯出透明的细线一边如同阿Q一样自我安慰,SCP-CN-655这种行为就像向父母学习的孩子,讲道理它应该叫自己爸爸,做父亲的应该对自己的小孩宽容一点。
“还有什么要问的吗,五分钟快到了。”SCP-CN-655第一次主动与姬宁进行交谈,它觉得也许是因为自己违反了某种人类世界里的潜规则,导致这家伙现在正在脑海里想一些稀奇古怪的东西,自己很有必要和他进行沟通。
姬宁一边调整细线一边询问“你是从后往前翻看我的记忆的吗?”“对。”
“现在看到几岁了?”“十六岁。”
姬宁算了算时间,十六岁的自己还在青春期,青春期的男孩子大多会因为突增的荷尔蒙而有些见不得人的秘密,自己也不例外,他眼皮跳了跳,恨不得把SCP-CN-655揪出来扔进维苏威火山,然后让火焰净化一切。
但最终姬宁还是说服了自己,SCP-CN-655压根就不是人类,怎么能用人类的道德去衡量它呢?它懂个屁的羞耻,只要姬宁装作无事发生,SCP-CN-655自然也不会意识到他曾在无数个深夜躲在被窝里做的事有多羞耻。
姬宁叹了口气“不要把我海马体弄坏了。”SCP-CN-655语调平缓“当然。”
“你刚刚还答应我不再看我记忆了。”
“你觉得如果是你,你会因为毫无束缚力的一句话而放弃吗?”
姬宁想想也是,随后便不再理会SCP-CN-655,他起身看了看已经系在身前悬空的细线,从口袋里拿出薄荷糖夹在手指间轻轻沿着细线按压,还没有用力,坚硬的薄荷糖就连着包装被一起切开,光滑的切面如同冰晶随后他弯下腰凑到大门前敲了敲,同时暗暗心想,希望里面的家伙盐吃得少点,讲话别那么急急快快,开打之前最好能嘴炮拖时间一会。
经受过Karcist洗礼的肉体已经不会因为痛觉而影响加合龙之介的情绪,但他还是恼怒地盯着姬宁,他并不说话,就像头真正陷入暴怒的野兽。
这世界上他最讨厌的事情就是事态不受自己掌控,手掌可以再生,但是这种意料之外的感觉却如附骨之疽一样让他陷入狂怒。
是奇术还是武器?是眼前这个小子,还是暗中潜藏的偷袭者?加合龙之介开始戒备同时不断地观察并思考,他并不是只凭借肉体的强悍才取得了如今的地位,在一群不断追求肉体升华的疯子里单靠力量是无法得到承认的,在实力达到极致之前,智慧更为重要。
与此同时,大厅内的神餐仪式也出了一点意外,攀附在船外的凯瑟琳已经往通风口扔了几枚烟雾弹,祭坛上的山本广野冷冷注视着骚乱,他不慌不乱地开口道“所有人都待在原地......”
话音未落秦墨又朝通风口扔了几枚微型炸弹,她冲着凯瑟琳比了个作战手势。随后她翻身爬过,凯瑟琳紧随其后。
江川哲也有些忐忑,因为他是第一次参与这种级别的集会,以他的等级只能远远坐在角落,但正因如此他也刚好避开了第一波的袭击,他并没有听祭台上老人的命令,而是在烟雾扩散开的第一时间就朝着大门跑去,同时心里暗暗想到,果然这种规模过于庞大的集会还是容易被那些组织察觉,但仅仅几秒钟后就在跑动的过程中被爆炸引发的冲击波压倒在地,不知什么东西的碎片划过了他的脸庞,他只看见两道身影从通风口钻出,随后消失在烟雾之中。
他们来了,那些该死的自诩为正义的低等生物来了,他还太过年轻,未曾接受过洗礼,他的精神和肉体一样孱弱不堪,所以逃跑的念头在第一时间就让他摇摇晃晃地撑起了自己。
他推开大门,并没有在意门外对峙的两人,爆炸声让他陷入短暂的失鸣,在寂静的世界里所有的想法都会被无限扩大,求生的本能促使着他拼命向前跑去,他的水性很好,只要翻过护栏跳入海中,他有自信能够逃脱任何追捕,更何况无论是哪个组织都不会太过注意自己这种无名小卒,他完全可以一路游到岸边然后回到出租屋,早在今天来到这里之前他就已经买好了几张机票,去越南去缅甸,随便去哪他都有安全屋,只要等到风头过去,他还是可以回来继续在钢铁丛林继续狩猎。
想到这,他加快了步伐,但仅仅往前走了几步,就感觉自己像是飞了起来,随后天旋地转,那根由SCP-CN-655所构成的线因为血液而变得微微泛红,而这一点点颜色就已经足够让加合龙之介发现异样了。
姬宁面不改色地看着地上不时抽搐的残肢,这些欲肉教徒不需要怜悯,每一个欲肉教徒手上都沾满了血腥,当它们跪服在大术士亚恩的雕像面前时,它们就已经不再是人类了,而抛弃种族谈道德本就毫无意义,在鹿学院的实验课上,它们唯一配得上的仁慈就是死的不那么痛苦。
加合龙之介慢条斯理地用完整的左手擦拭下脸上的血滴随后将手指放入嘴中,感受到血液那令人振奋的美味后,他朝着姬宁露出不寒而栗的微笑,他什么都没说,但姬宁却清楚地知晓他的意思。
我来了。
姬宁没有任何犹豫,他甚至连一句垃圾话都没撂下直接转身就跑,加合龙之介已经发现了那根细线,他在察觉到身后有人冲出的第一瞬间就让开了道路,他当然没有出声,并一直在冷漠地观察着江川哲也。
旁观者总是能比当局者看得更清楚,江川哲也已经用自己的身体替加合龙之介探出了细线的范围。
凯瑟琳和秦墨背对而立,缓慢地在烟雾中摸索着前进,不时有欲肉教徒撞见她们,但没有人能出声询问她们是谁,相比于不学无术天天想着偷懒的姬宁,西尔维娅更喜欢这个看起来柔弱却格外坚强的学生,并且她毫不怀疑这个看起来温婉柔弱的女孩是自己此生见过最有格斗天赋的人,骨骼碎裂的脆响声伴随着一声又一声的惨叫,秦墨不断凭借着出色的格斗技艺扭断对手的关节,或是折断手臂,她动作轻盈犹如华丽演出的舞者。
这是她第一次运用那些技艺,就像真正的舞者,全身的每一根骨头都会跳舞,暴力与美被她轻易地揉合在了一起,她惊讶于自己不假思索便迅捷无比的动作,但更疑心为什么对手的动作总是那么明显,又那么慢。
难道自己真的是西尔维娅姐姐说的天才?她还以为这是她偏心鼓励自己呢。
凯瑟琳忍不住再次开口道“看来备用计划用不上了。”秦墨正要回应,但随后一股苍老的声音透过烟雾“哦?两位小姐还有备用计划?”
山本广野的确已不再年轻了,但衰老的只是他的皮囊,隐藏在皮肤下的肉体却依旧能够迸发出无与伦比的力量,那些岁月里遗留下的狩猎律动仍在时刻催促着他的心。
秦墨不着痕迹地退了两步,她能清楚地察觉到面前这位老人的强劲有力的心跳声,这可不是一位垂暮之年的老人应有的心脏,只有需要大量氧气的躯体才会需要这种心脏,而大量的氧气意味着肌肉细胞正源源不断地进行着庞大的有氧呼吸,秦墨无法想象面前的老人体内积蓄着多少能量,但这种面临猛兽时的心悸让她稍退了几步。
凯瑟琳听出了那句话中的有恃无恐,但她并未惊慌失措而是面色冷静地向山本广野展示了自己右手中宛如起爆器的设备,同时指了指自己鼓鼓囊囊的腰间“我的身上有一公斤的八硝基立方烷烈性炸药,如果爆炸足够让这艘船永远消失,但我并不想死在这。”
山本广野微微一笑向前走了一步,毫不在意地一瞥她的腰间,“你为什么觉得我会相信你的无稽之谈?”
凯瑟琳指向躺在祭坛上正睁大眼睛的楚朝颜“她是我的姐姐,我们都是GOC的特工,本来这些炸药是要安放在你们的集会场所的,但我不可能看着我的姐姐死去,至少她不能一个人孤零零地死去。”
山本广野略一迟疑,凯瑟琳继续说道“我们的计划已经失败了,所以你只要让我们现在救走她,我们将立刻带着这些炸药消失在你的面前。”
秦墨已经解开了楚朝颜的绳索,凯瑟琳握紧手中的起爆器,三人默契地背靠背缓缓向大门走去。
正当她们都以为山本广野已经默认时,他却再次出声“神餐既然开始就必定要进食,留下她一只手臂。”
凯瑟琳摇了摇头,她知道如果自己一旦退缩,那么这个老男人必定会知道自己的虚张声势,所有欲肉教的信徒都是嗅到血液后便疯狂的鲨鱼,她举起手中的起爆器“如果你向前走一步,那么我就引爆。”凯瑟琳为了表明自己的决心甚至停下了步伐,但秦墨和楚朝颜并不知道凯瑟琳停下来了,身位的错开让她们之间出现了一些视觉盲区。
意外陡然发生,一个匍匐在地上的欲肉教信徒悄然出现在凯瑟琳的背后,当凯瑟琳察觉到身后的风声时,她毫不犹豫将右手中的起爆器扔向山本广野,随后侧过身子冲着秦墨大喊“快跑。”
山本广野接过凯瑟琳扔过来的起爆器,他下意识的看了一眼随后愣了一下,那不过是一只黑色的化妆盒。
凯瑟琳一个过肩摔将身后的偷袭者摔在地上,随后她一边奔跑一边解下缠在腰间的包包,朝着山本广野扔去,虽然只是一个包了衣服的便携包,但是山本广野并不会去赌这个背包的东西究竟是否如自己猜测的那样。
两人早在投掷烟雾弹之前就已经记下了大厅内的撤退路线,所以在没有追击者的阻拦下很快就到达了大门,楚朝颜并没有趁乱离开,而是紧紧跟在她们的身后,虽然她并不知道她们为什么要来救她,但是这种时候的帮助无异于雪中送炭。
门口的已经站满了欲肉教信徒,但无人踏出,几具一分为二的尸体仍在地上流着血液,秦墨扔出从口袋随便掏出的东西,已成惊弓之鸟的欲肉教众人纷纷惊慌避开。
秦墨拉住刚要向外跑去的楚朝颜,在她耳边低声道“匍匐爬行过去。”
早已得到姬宁通知的秦墨和凯瑟琳顾不得地上暗红色的血液就地卧倒开始前行,直到远远超出了姬宁所说的五米范围才起身,无需多说楚朝颜毫不犹豫地以同样的姿态越过了那道细线。
甲板上,尽管此刻姬宁的右手已经覆盖上了一层湛蓝色的薄膜,加合龙之介所表现出的格斗技巧也并不高明,但姬宁却不得不暂避锋芒,那股强大的力道透过皮肤让姬宁的骨骼隐隐作痛,每一记对拳他都觉得这可能是自己人生中的最后一拳,但是却一直没有停下。
在看到狼狈逃窜的三人时,姬宁便知道这次营救任务已经接近尾声了,他闪身躲过加合龙之介来势汹汹的一记鞭腿,借着翻滚的势头直接翻过船边的护栏跳了下去,脱离了疾风骤雨般的攻击后,他终于有时间思考点战斗之外的事情,他隐隐觉得面前的家伙似乎是有意放水,因为这场战斗几乎是单方面的压制,每当姬宁觉得吾命休矣时,加合龙之介就会正巧不巧露出点破绽,只要姬宁还没瞎就能依靠着破绽重新调整身位。
加合龙之介并没有跟下去的打算,恰恰相反,他此刻一改狂怒面容平静下来,在眼角余光看见逐渐逼近的庞然大物,他的嘴角勾起一个略带嘲讽的笑容,"这样应该就行了。"
阿芙拉操控着游轮狠狠地撞了上去,剧烈的晃动伴随着一阵刺耳的金属断裂声,随后她跑出船长室皱了皱眉,一边嘟囔着“我讨厌游泳”,一边捏着鼻子跳了下去。
凭借着过人的游泳技术跟海水搏斗了十分钟后,姬宁才筋疲力尽地划到了岸边,然后在游人惊讶的眼光中站了起来,没好气地怼了一句“看什么看,没见过东京湾夜泳少年啊?”
他捋了捋湿漉漉的头发,随后大大方方地混入人群之中,大城市的好处之一就是大家都很忙,没空在意一个奇怪的人,哪怕这家伙像是刚从水里爬出来的河童。
姬宁很快就在约定的地点找到了同样全身湿透的四人,阿芙拉正一脸不高兴地拧着头发,凯瑟琳和秦墨则一左一右抓着楚朝颜的手臂。
看到楚朝颜,姬宁气不打一处来,他恶狠狠地看向她“上次是不是你把我们当猴耍?”楚朝颜一脸无辜“你在说什么?”
姬宁看着浑身湿透楚楚动人的楚朝颜不禁怒从心上起,恶向胆边生,他决定效仿那些审讯女特务的检察官用手反绑住楚朝颜,但刚一伸手秦墨就毫不客气地一把打下了他的咸猪手。“一边去。”
“哦,好。”姬宁乖乖地站到一边开始看月亮,他对于自己在小队内的地位还是很有自知之明的。
“既然人都齐了,那我们先回酒店。”凯瑟琳确认没有人跟踪自己这一行人后这才开口,她并没有和楚朝颜解释什么,她和秦墨一左一右将楚朝颜夹在了中间,谨防着这位来历不明的少女有多余动作。
东京半岛酒店,楚朝颜主动伸出手任由这帮来历不明的人用布条将自己捆在椅子上,她那配合的态度让大家甚至没好意思在一开始就拉下脸。
戴着白天刚买的太阳镜的姬宁正襟危坐,他透过黑色的镜片打量着毫无惧色的楚朝颜,这家伙一看就是个棘手角色“姓名?”
楚朝颜并没有在一开始就表现出不合作的态度,她干脆利落地回答道“楚朝颜。”
姬宁点了点头然后装模作样地在本子上写写画画,试图用看起来专业这一点震慑住面前的被审讯者“性别?”
“你觉得呢?”楚朝颜有些想笑,她随后看向了一旁的三人“能不能换个正常点的来问?”
姬宁恼羞成怒“胡说八道,电影里的专业人士都是这么问的,老实点,不然先给你来一套辣椒水老虎凳。”
凯瑟琳叹了口气,心想自己果然不该答应姬宁,还是自己来审问靠谱点,但凯瑟琳并没有表露出任何情绪波动,表面上楚朝颜是要求换个人来问哈话,但这是一种变相的试探,同时用这种方式占据主动权并巩固自己的心理防线,凯瑟琳自然不会在意这些小把戏,她用眼神示意姬宁继续他的问话。
得到支持的姬宁狐假虎威,色厉内荏地将桌子敲了敲“性别?”
楚朝颜皱起了眉头,她早就知道这些人中真正的领导者其实是旁边那位面色冷漠的金发女孩,面前的这位业余审问者只是充当了缓冲的媒介,这场闹剧般的审问只是金发少女用来观察自己的措施之一,想清楚这一点后,她一脸无所谓的模样“你看不出来?”
凯瑟琳看了楚朝颜一眼,随后走到饮水机前接了一杯开水,然后站在楚朝颜的身旁将冒着热气的水杯悬在她的上方,凯瑟琳点了点头示意姬宁继续开口。
姬宁咽了咽口水,与凯瑟琳认识这么久,他还没发现她其实是这么凌厉的人,他继续开口问道“性别?”
楚朝颜这次老老实实地回答了“女。”她还没蠢到要在这种时候就开始无谓地抵抗,至少要等水稍凉一点再说。
姬宁点了点头,对于这种看上去比较顺眼的犯人,他下意识放缓了语气,说到底面前的女孩绝不会比他大多少,估摸着也就十七八岁出头“年龄?”
“20岁。”
“看着不像啊,说实话。”姬宁一脸狐疑,除非这家伙从小娇生惯养,不然绝不会显得如此脸嫩。
楚朝颜会错了意,以为这家伙在暗讽她装嫩,她怒视着姬宁,然后转头看向凯瑟琳“你浇吧。”
“我的意思是你看起来太年轻了,跟个高中生似的。”姬宁连忙摆了摆手,他可不想继续被像只暴怒的雌狮一样的楚朝颜恶狠狠地盯着。
凯瑟琳想了想,看向姬宁,“下一个问题。”
姬宁只好继续发问,“你隶属于什么组织?”
楚朝颜不假思索,“安德森机器人公司。”
姬宁有些疑惑,但还是记录下然后继续询问“告诉我,关于刚刚那场欲肉教集会你都知道多少资料?”
他记得安德森机器人的创始人还是鹿学院的校友,并且安德森机器人也和鹿学院有着大量的合作,背刺合作伙伴这种事实在是太卑劣了,这种珍贵的背刺机会难道不应该用在更重要的事情上吗?
楚朝颜略一思索,只说了一半“我只知道有这场集会,具体内容我也不知道。”
姬宁笑了笑,“既然你什么都不知道那为什么敢来?大好年华活腻歪了?”
楚朝颜沉默了半晌随后看向姬宁“因为我憎恶欲肉教。”她面无表情,但眼眸中却闪烁着如同来自深渊的恨意。
尽管楚朝颜被绑得严严实实,但听到这句话的每个人都不会怀疑,如果有名欲肉教信徒出现在这里,这名相貌甜美的女生就算是用牙咬也要送他去地狱。
姬宁下意识避开了那股视线,随后继续询问起下一个问题“上次你在俄罗斯利用我们是否是为了什么东西?”
楚朝颜并不掩饰直截了当的开口“没错,我也是为了那座雕像,如果不出意外的话那座雕像应该已经被摧毁了。”
姬宁表情严肃“我们的任务就是取得那座雕像,但是你把它毁了,你觉得该怎么办?”
楚朝颜一语不发,目光低垂谁也看不清她的神色,墨镜挡住了姬宁幽怨的眼神,他没好气地冲楚朝颜开口“算了,反正也被你毁了,具体的损失等会我们会给你一张清单,你偿还完债务,那我们这件事上就两清。”
姬宁起身给自己倒了杯水,却发现大家依旧都在看他,有些纳闷“还看我干嘛,我问完了啊。”
凯瑟琳下定决心以后再也不把这种事交给姬宁了,她坐到姬宁的位子上正视楚朝颜“你是通过什么途径知道我们的目的也是那座雕像的?”
楚朝颜微微一笑“这还真是巧合,我已经盯了一个多月的列昂尼得·西多罗夫,在发现你们的行动后我就意识到了你们的目的。”
凯瑟琳盯着楚朝颜看了一会,然后缓缓开口“你为什么说如果不出意外的话那座雕像才被毁了?”
当楚朝颜一五一十地说出她的行动过程后凯瑟琳沉默了一会然后起身走到了她的身后,楚朝颜似乎毫不惊讶自己会被解开绳索,她点了点头,“我会记住这次救命之恩的,再见了各位。”
话音刚落,一旁的阿芙拉就将刚刚一直在和秦墨商谈的账单递给了楚朝颜,上面将他们所遭受的损失全部明明白白的标注了出来,“遗忘者之寻”总归是善良守序的一方,私刑复仇的事情实在是做不出来。
楚朝颜随手接过账单迈着轻快的步伐向门外走去,一边看着手上的账单一边打开门,看清结尾的那串数字后,她想了想又停下脚步“还有一件事,如果我之前没听错的话,欲肉教要在这座城市进行一场祭典,一场献祭祭典,这份情报能不能抵销点账单金额?如果是以前,我是能还清这笔钱的,不过现在,我得实话实说,想要等我还清,各位不知道要等到猴年马月。”
凯瑟琳点了点头,“你可以用其他任何能够帮助到我们的形式来抵销债务,具体的措施我们会在评定价值后将新的账单发给你的,这一条的话,我们愿意将账单上的金额降低一千美元,如果你能给予更多信息的话,我们会再降低一些。”
“争取学分的额外任务来了。”阿芙拉倒是很开心,她一直对之前在俄罗斯任务失败耿耿于怀,不仅仅是因为损失了大笔金钱,更重要的是她没能拿到那个任务的学分,比起回去由别人重新指定有关欲肉教的期中考试任务,为什么不将主动权抓在自己手里呢?
鹿学院是一所完全着重于实践的学校,只要他们能提交一份能够评为B级的报告,教务处是不会墨守成规重新发布期中考试的,教务处的那帮教授也很忙,毕竟这个世界的和平可不是靠中二少年来维护的。
楚朝颜再次数了一遍账单上数字的位数后,她叹了一口气,然后重新将门带上,她重新坐回刚刚审问自己的那把椅子上,抬起头看了眼凯瑟琳“这里的水应该是免费的吧,请帮我再倒一杯不那么烫的,毕竟今晚我要说的东西有点多。”
如果一个人连皱着眉时都很好看,那他一定是真的好看,此刻木南纯夏眼中的赵天行便是如此,在试着与凯瑟琳等人沟通发现没有信号时,赵天行极为少见的皱了皱眉,他稍加思索便调转车头,同时摘下通讯器扔出车窗,正常情况来说凯瑟琳的通讯器应该是全天戴着的,如果没有回应那么只有两种可能,要么是他们遇到了什么突发情况走出了信号范围外,但如果他们需要离开通讯器信号范围一定会给自己提前通知,他们也不可能故意不接通讯器,没有人会在这种事情上开低级玩笑,那么只剩下一种可能,说不定现在他们已经被俘虏,通讯器已经被摧毁甚至极有可能已经被窃听。
赵天行自然不会想到其实鹿学院行动处的普通型通讯器在学院财政改革后一直都是不防水的,在校董事会将行动处裁掉百分之二十的经费后,除去那些必不可少无法削减的装备功能外,相当大一部分的装备都被或多或少的裁掉了一些可能用不上的功能,比如这种一次性可更换的通讯器,按照规定是每三天就要作废处理,美名其曰防止减少被窃听风险,所以在经过一系列经费受限的考量后,你想要一个带防水功能的通讯器还得提前申请。
木南纯夏有些不明所以,在她印象中,赵天行可不像是那种会随地扔垃圾的人,昨天晚上他甚至还帮她把自己未换鞋进屋后带来的尘土打扫干净了才离开,她回头看了眼车后窗“你扔掉了什么东西?”
正慢吞吞地开着车的赵天行一边盯着前方避让那些被红绿灯放出来的行人,一边思索着该如何和凯瑟琳等人取得联系“通讯器。”
不过他简短的回答并没有让木南纯夏安静下来,反倒让她更加疑惑了“你为什么要扔掉通讯器?难道你现在不该和你的同伴们取得联系吗?”
赵天行并没有给她解释自己的推测,而是直截了当地给出了结论“通讯器可能被人窃听。”
木南纯夏“哦”了一声,在从地下车库走出来后,她就对这种电影中一般才会出现的情节有了一定程度的心理准备,那些横七竖八倒在地上的人已经让她意识到,自己其实正处于某种危险之中,她推测一切都是因为那枚印鉴,不过她并没有选择甩掉这枚烫手山芋,反而有些激动,她在东京平淡而枯燥乏味的生活终于能迎来一丝改变了,哪怕这并不是什么好的改变,但至少比什么都和往常一样要好,随后她问道“那我们要去哪?”
如果不出意外姬宁他们应该也遇上了欲肉教,看来木南纯夏家里的那些人也有可能是冲着自己来的,赵天行讨厌毫无头绪的行动,但情报的缺失让他极为被动,他只能推测欲肉教也许是盯上了那枚印鉴,所以才埋伏在木南纯夏家,欲肉教同样派出人手去埋伏姬宁他们了,所以通讯器无人接听。
赵天行看了眼副驾驶的女孩,思索片刻最后还是出声询问道“你有什么亲戚朋友在附近吗?今晚你大概不能回去住了,我送你到他们那。”
木南纯夏想了一会,报出了一个地址,随后补充道“这是我一个朋友的家。”
赵天没有问她这个“朋友”是不是就是她自己,他只是打开了导航,然后一脚油门载着少女以最高限速行驶在东京涉谷的街头,如果他开的不是辆老爷车,而是一辆比莫塔的话,那么他们这样古怪的组合应该就会被划到那些暴走族的范围了。
两位一头雾水的年轻人并不知道此刻这座城市里一场与他们相关的谈话正在展开,而他们的猜测不过一串微妙的巧合,就连所谓的敌人也只是因为意外才出现。
“木南纯夏被一名可能与超自然领域有关的男人带离了目标区域,原本派去继续完善法阵的教徒被打晕了,并且看守木南纯夏的教徒遭到了袭击,是否需要增派教徒前去?”
“不,暴露的那些教徒已经足够让scp基金会产生怀疑了,一个普通人本不该会让欲肉教这么重视的,你难道指望scp基金会那些人会蠢到视若无睹?记住,我们的目的很简单,让scp基金会注意到我们,但是让他们认为这只是一场普通的祭典,派一些普通人去吧,记住不要再引起任何目光了。”
在一间隐秘的茶室中,那些习惯了操纵事物的大人物们并不知道,蝴蝶效应所引起的波澜最终会出乎所有人意料。